這要是處理的不合陛下的心意,他要是再一惱,估計又要跟之前那一次一樣,將我發配到哪個窮鄉僻壤去了。我去哪都沒事,畢竟,不管哪個朝代,哪個地方,人都是靠本事吃飯的。只是,母親她去年冬日大降溫的時候,染上了寒疾,一直都沒痊愈,萬一遭到了貶斥,沒有三年五載只怕是出不來,這要是落下病根,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一路回到京兆尹,陳遇白還是在糾結,最后還是孫佳域出了個主意,他輕聲:“大人,這事兒是真不好處理,估計擱林大人那也是個燙手山芋,大人不如進宮去請圣諭吧。”
“也只能這么辦了?!标愑霭c頭,還順便跟陛下表了一次忠心,雖然這并非他的處事風格,但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陳遇白的折子一上,皇帝一看,頓時勃然大怒,這才剛下的旨,特令張程程在家閉門思過,怎么他還四處亂跑,還胡鬧出這件事了!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當下,便讓陳遇白將此案所牽扯到的所有相關人等全部宣進了宮,定要問個子丑寅卯出來。
不過,秦心顏尚未面圣,就見到了一個意料之中會碰面的人,張程程同父異母的妹妹,張仙仙。上官安奇收到秦心顏遞過來的眼神,領著妙昀兒先行離去。
“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張大小姐從來見我都當未見過,如今親自走到本郡主面前,莫不是為了你哥哥?”秦心顏雙手叉腰,開口道。
這不是廢話嗎,張仙仙皺著眉頭,心知還不是因為你秦心顏、我哥哥才會這樣,但她卻得忍,不僅如此,還得要做出一副好脾氣的樣子:“郡主你可是個罕見的大善人,你可得幫幫我,有人誣告我哥哥擄走了逸王殿下的舞姬,我爹爹都快要急死了!”
誣告兩個字,已經定下了張家所有人對此事的態度。以為自欺欺人、歪曲事實就是有用的么,未免太天真了,秦心顏的雙眼掩蓋在一雙睫羽下,看不出她真實的神情,她的唇角抽起一絲跡近于無的冷笑,淡淡地回答,道:“是的啊,我也很意外,張公子擄走了我的朋友妙昀兒?!?
秦心顏省去了誣告兩個字,張仙仙瞪著面前這個心思深沉、面色平靜若水的少女。然而秦心顏卻對張仙仙絲毫不感冒,她的神色變化,無關痛癢,一雙烏黑的眸子中,神色流光閃動的極快,快的讓張仙仙的心驟然就沉了下去。
她特地跑過來,無非就是希望秦心顏能夠息事寧人,私下了了這件事,不管秦心顏開出什么條件,她都可以接受,可顯然,對方好像根本聽不懂她的暗示一樣,絲毫不改初衷,不然也不會剛開了個頭,就被她給哽了回去。
晌午,天氣悶熱得出奇,這是在皇宮外,宮墻深厚,格外嚴實,一絲風也沒有辦法漏進來,火燎一樣的熱,張仙仙的心情也因此更加煩躁,冷
笑了一聲,道:“出了這樣的事,你的朋友這一輩子也很難出嫁了,你還要固執己見嗎?她既然是你重要的朋友,值得你為她討回公道,那你就不為她的后半輩子考慮一下嗎?”
這么說,張仙仙明示自己想私下了了,希望秦心顏跟妙昀兒就當吃個啞巴虧,然后將妙昀兒許給對方做妾。這跟張程程當初的想法,顯然是一模一樣,畢竟還沒有誰能半點不在乎自己的臉面和名聲的,若是鬧大了,誰也討不了好。張程程就是篤定秦心顏是個聰明人,不可能情愿出家或者自盡,一定會寧愿做妾,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做出這種行為,可他沒有想到,秦心顏會拉出一個妙昀兒來。對于妙昀兒這樣一個無父無母無依靠的人來說,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張大小姐,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這整件事情,不是本郡主固執己見、刻意刁難,而是當時看到這件事情的人,實在太多了?!鼻匦念佁袅颂裘肌?
張仙仙一時啞然,她當然也知道這事情難辦,只是,再難辦,也要辦,不然張家的幾代單傳,那就真的絕了。張仙仙那黝黑深沉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向著秦心顏,帶著幾分懇求:“和惠郡主聰慧無雙,神機妙算,只要你肯改口,這事情,就能有可以解決的機會?!?
秦心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張仙仙,若不是以后留著她還有用,真的是半點不想同她浪費時間:“張大小姐,你來求我,又有什么用?,F場可不止我一個人,還有陳遇白陳大人,還有他的那些官差呢?你應該知道,陳青天是連陛下的話也固執地不肯聽的硬派人物,人們都說他深得林志渙林大人的真傳。到時候,兩廂口供對不上,陛下會以為是我在欺君罔上,這樣的罪名,我為什么要替你哥哥擔呢?”
張仙仙一下子蹙緊眉,神色嚴肅,幾乎起了怒意:“你的意思是說,若要你改口,除非陳遇白也松口嗎?”
秦心顏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開口道:“不然呢?我又不是大羅神仙,難道我能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失去記憶,然后只讓你哥哥一人跟陛下陳述事情經過嗎?”
“……”張仙仙盯著她,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才好。說她不搭理自己,不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呢,可她偏偏一句不答應的話也沒說,說她體貼,切身處地的分析整個事情怎么辦,可她壓根什么都沒答應。這女人簡直比陳遇白那種軟硬不吃、固執的硬漢還要更難對付。她不由直接捅破那層窗戶紙,道:“難道你領會不了我的意圖嗎?我是讓你說,那妙昀兒和我哥哥,只單純是在私會!和惠郡主一向機靈,不會連這么簡單的意思,都聽不懂吧!”
是幽會,不是劫持!整個張家,也都是這個意思。
秦心顏極為配合的露出一臉驚訝的神情,驚呼道:“私會?綠荷,你剛才看出來,張程程跟妙昀兒
那是在幽會嗎?哎呀,妙昀兒實在是太大膽了,居然把私會說成是劫持!”
“是啊是啊,妙昀兒真的是膽子太大了!”綠荷拼命地忍住笑,無比的配合道。
張仙仙壓下心頭惱怒,向前走了幾步,看著秦心顏裝出來的那一副柔弱的模樣,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面色不善地盯著秦心顏,慢慢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再說一遍,陛下問你的時候,我希望你能知道怎么說,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別激動,本郡主知道了。”秦心顏安撫她道,然后便領著綠荷邁進了這九重宮門,綠荷忍不住,也終于笑出了聲,偷偷抬起頭看向自家郡主,卻發現郡主也是一臉憋出內傷的忍笑模樣……
待秦心顏走進去后,張仙仙以手撫額,她開始覺得糊涂,秦心顏這女人她是真傻,還是裝糊涂,自己要是能動搖陳遇白那塊骨頭,還用得著拉下臉跑到這里來,特意讓她改口嗎,只要證人能改變證詞,一切就還有可回寰之機……
一旁的丫鬟更是看自家小姐頭痛,不由搖頭,小姐本來就不是太聰明,再加上一直被老爺嬌慣,別人看在老爺的面子上,也都是好言好語的哄著她,小姐就基本沒在人際交往上面吃任何的虧,人和惠郡主壓根什么都沒答應她,她還以為目的已經達到了呢……
從頭到尾,和惠郡主都只是在順著張仙仙的話說,甚至是在重復她的話,根本沒有表達過一句她會在皇上面前改口的意思,而自家大小姐,顯然是誤會了。
………………
乾清宮的正殿,一派莊嚴肅穆。
張將軍、張老爺子、張程程,林志渙,陳遇白,上官安奇,妙昀兒,柳貴妃跟小鄭王,賢妃跟昭雅,昭和跟駙馬安若素,秦王跟秦王妃,竟然一個都不落。顯然,這消息已經漸漸傳揚開了。秦心顏慢慢走進來,張老爺子目光陰冷地盯著她,像是要將她吃掉一般兇狠,只是那拄著拐杖的身體,已經泄露了他的外強中干,早已不復當年的風姿。只是,爹娘怎么也來了,皇帝還真是搞出了一個三司會審的模樣來。
秦心顏看了張老爺子一眼,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早就猜到,這個老人是會來的,而且,照她原本預料的一樣,他看起來不大硬朗。
皇帝坐了正座,正色道:“本來這件案子應該交給京兆尹初審,大理寺會審,但你們一是皇親國戚,一是國之棟梁,還牽扯到了朕的家事,所以朕要親自來聽審,下面站的這么多人,也都是朕叫來聽審的,有這么多眼睛看著,再不會冤了誰去!張老爺子年事已高,賜座。陳遇白,你接著審你的案子?!?
張老爺子身上穿著他的官服,格外的老態隆鐘,謝了坐。
張程程面無表情,誰也不看,站在他旁邊的妙昀兒低著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