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慕妍聽見聲響，馬上破門而入。
可看見的，卻是一地被斬碎的桌椅殘核，和安然無恙站在一旁的杜若靈。
杜若心背對著她，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看都沒回頭看她一眼，只吐出兩個字，“出去。”
慕妍張口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默默退了出去。
管不了，她不管了。
然而她剛準備反身關上門，就看到杜若心單膝跪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姐姐！”“師姐！”杜若靈和慕妍都嚇壞了，想上去扶她，但杜若心卻強行打出一掌，直接將杜若靈和慕妍擊出了屋子，然後又一劍封住了門。
將二人隔絕在外面，杜若心半跪在地上，死死咬著自己的嘴脣，卻仍然忍不住揮劍擊碎了旁邊的香爐。
灰燼撒了一地。
當年盛梨到京後給她寫信，說若靈落入了皇室手中，並被高手嚴加看管起來，以盛梨的功力救不了。
杜若心很清楚，除非她短期之內武功大增，是沒辦法去救妹妹的。
於是她找到隱居的黃道長，要了能讓功法快速提升的秘術，這才闖入敵營，救出了年幼的妹妹杜若靈。
可也正如之前所慕妍猜測的，這種‘秘術’，短期看有益，實則危害無窮。
從那時候起，杜若心的生命就開始倒計時，她每活一年，就會從壽命中減去一年，等於原本能活70歲，最後只能活35歲。
而且用這‘秘術’時日一久，就會逐漸失去控制，很多人最後連原本壽命的一半都沒活到，就變成了殺人狂魔，被武林聯手滅除。
杜若心也正是開始漸漸失控了。
若非清楚自己的情況，她也不至於非要將整個千雁宮都趕出去。
杜若心早就跟黃道長商量好，她要是真的撐不過這一年，就請黃道長將那個要找的‘東西’給杜若靈。
沒錯，讓大家興師動衆去比賽找只是幌子，實際上她只委託了黃道長一人去找，並將這東西是什麼也告訴了他。
杜若心之前沒有說謊。
這一物在手，的確可以作爲登上宮主之位的憑證——
——千雁宮宮主印。
就是那個困在布木布泰寢宮中的宮主印。
杜若心在盛梨去世後去找過，但是皇宮中戒備森嚴，再加上高手也不少，並沒讓杜若心得逞。
因爲盛梨特意囑咐過，所以除了杜若心、慕妍和杜若靈知道之外，這個消息並沒外傳，千雁宮和整個武林都不知道。
而杜若心爲了保密也不敢去江湖上找什麼高手幫忙去取，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幸而這次黃道長願意幫忙，應該有些勝算。
杜若心眉頭緊皺，不管外面猛烈的拍門聲，又一把抓住地上的那把劍——
呲啦一聲，寶劍被一掌劈開，碎渣飛濺，劍柄的一塊鋒利殘核直接劃破紙糊的窗子飛了出去。
————
“撕拉！”
“雪茵小心！”
所幸有程玉和程蘭左右拉開她，雪茵才躲過了飛快從天邊射過來的碎木片。
那小木片從她耳邊呼嘯而過，上面的紅寶石被陽光映照著在雪茵眼前閃過了一下。
雪茵眉頭一皺。
好熟悉的顏色啊……
程蘭看她愣神，趕緊關心地問，“沒事吧？”
“沒事，我就是感覺在哪兒見過這個小碎片……”雪茵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但就是想不起來。
“雪茵姐姐你今天出門有點晦氣啊。”程玉邊踮腳看那個小碎木片去了哪兒邊打趣她，“先是差點被我拿匕首刺死，後是天降橫禍，飛來一個這玩意兒。”
雪茵：……說的就好像差點刺死我的人不是你一樣。
“快看，在那兒，停了。”曄辰伸手一指，原來是那小碎木片叮啷一聲，終於撞在一個大石頭上，被迫停下了它“飛向遠方”的腳步。
七個人一窩蜂跑過去，最後是浮萍舉起了這片“罪魁禍首”，皺眉對著陽光照了照。
大家看了一眼後齊齊揉了下眼睛——上面那半塊小紅寶石也太晃眼了吧。
“這看起來像是個碎劍柄……”曄霖拿手摸了摸，“材質很不錯的，能將它拍碎成這樣，功力得有多強啊……曄嵐師妹以前得罪過什麼高手沒有？”
“得罪了人家也不至於扔個碎劍柄殺我吧。”雪茵苦中作樂笑了笑，“還得浪費一把自己的寶劍，多不值當。”
“啊！”浮萍突然恍然，“這是副宮主的劍柄啊！這塊紅寶石我記得，陽光一照特別晃眼。”
“杜若心……？？”雪茵睜大眼睛，看了眼曄辰，“她幹嘛拿個碎劍柄砸我啊？想幹掉我早不動手呢。”
“副宮主？”曄霖也一愣一愣的，“對了！副宮主今日出現時，佩的就是這把鑲了紅寶石的長劍。”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點迷糊。
“我覺得你們副宮主不是想殺你吧。你跟她也沒什麼深仇大怨，誰會動手殺自己門派的子弟啊，更何況雪茵你還是你們副宮主親妹妹的徒弟呢。”程蘭搖了搖頭，“可能是在練功時，不小心震碎了寶劍，殘渣飛了出來。”
“劍還能震碎？”雪茵瞪大了眼睛，不過這麼想總比認爲杜若心要扔個碎劍柄來殺她合理些。
曄辰也是這麼想的，杜若心好歹算是個聰明人，怎麼會想不到扔這個帶紅寶石的劍柄，會被其他人認出來呢。
那這麼說，就只可能是個意外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雪茵總覺得不太對勁，她問其他幾人：“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們副宮主在和誰生氣或者是動手？”
“爲什麼這麼說……？”大家都是一臉不明白。
“是這樣的，”雪茵解釋，“據我所知我們副宮主她練武很厲害的，把劍震碎這麼大的意外，不太可能發生的。”
“也有道理。”曄霖點頭，“我們回去看看？”
“大家覺得？”
互相看了幾眼，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反正他們現在，也還一點線索或頭緒的沒有，與其繼續瞎走企圖撞大運，還不如回去看看。
——也許杜若心那邊還真出了什麼事，還有可能跟剛剛佈置的“比賽”有關係，到時候運氣好的話，沒準還能撿到什麼線索。
程蘭和曄霖武功高，帶著他們使用輕功往千雁宮上空走，雪茵則藉口之前發力稍微有點猛，胳膊有點疼想休息一下，心安理得地縮在另外幾人身後搭免費快車。
他們停在了千雁宮較高的一個屋頂上，做賊似的在屋脊上趴成一溜兒，往下看。
因爲人都走光了，千雁宮給人種很荒涼寂寞的樣子，有些院子中主人沒想到要走，走前屋子、院子裡都沒收拾，練武的刀、劍和……和竹子什麼的，還都散在那兒，就像用他們的人忽然人間蒸發了一樣。
一眼掃過去，幾乎沒人。
但眼睛最尖的鈺藍率先發現了不對勁，指著靠邊上一座院落，對另外幾人耳語道，“你們看，那間屋子很明顯窗戶破了。”
她離師父曄霖最近，一歪頭耳語，嘴脣都快貼上人家耳朵了，熱氣直接吹在曄霖臉上，他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偏了偏頭。
小徒弟真是……不懂事啊。
定了定心神，曄霖跟大家一起，循著鈺藍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那個小院子中靠西南側的小屋子窗戶破了好幾個大洞，再往院牆上看，插上了四五截斷劍，有劍柄，也有明晃晃的劍刃。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氣。
這……
該不會是真打起來了吧。
畢竟，如果是程蘭先前所說的練功，誰會挑那麼個小屋子練啊。
只可能是，跟什麼人在屋子裡說話，突然打起來，把劍震碎了。
這得是打的多激烈啊。
他們幾個都腦補出一場激戰了。
“走，靠近去看看，我們副宮主真跟人動手了啊。”鈺藍說完，第一個跳到了對面離杜若心那間小屋所在的院落更近一些的屋頂上，可是卻立馬彎下了腰，僵住了一動不動。
“怎麼了？”雪茵擔心地探出頭看了一眼，幸好，沒有傳來叫喊聲。
鈺藍小心翼翼地半趴在房頂上，衝這邊幾人比嘴型：“那邊有人，小心點，快過來，別被看見了。”
“我先過去。”程蘭自告奮勇，隨即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一點聲響都沒發出，就落在了對面屋頂上。
曄霖帶著曄辰、程玉帶著浮萍，也過去了。
就剩下雪茵一個，求助也不是，當著這麼多人面瞬移也不敢，呆在那裡，別提多尷尬了。
最終，她還是選擇慢慢爬著到屋檐邊上，笨拙地一隻手夠著那邊的屋檐，跳了過去。
所幸她這天穿的鞋底並不硬，落在那邊纔沒發出多大聲。
程玉好奇地低聲問身邊的程蘭，“雪茵姐姐不是能飛麼，這會兒爲什麼要這麼過來啊。”
神隊友程蘭小姐再次給出完美答案：“她剛纔不是說手痠了嗎，再說啊堂妹，江湖高手一般都挺低調的，沒人像你跟你哥似的，動不動拿個槍在哪兒揮。”
“哼。”程玉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卻突然僵住了，“你們快看，那兒有兩個人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