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後,整個王宮都陷入到一片哀愁的氣氛當中。
已經三天過去了,綱吉卻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中不曾醒來。儘管御醫們用盡了一切辦法,他的眼睛就是不張開一下。
犬捧著比他視線還高的一堆東西,搖搖晃晃地向儲物間走去。一開門,才發現那裡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他向戴著眼鏡的男子問道。
“這還用說明嗎?當然是在跟你做同樣的事情。”千種指指腳邊幾個盒子,那是他剛纔搬過來的。
這些大大小小的盒子裡面裝的東西各有不同,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宮外的老百姓送來給他們王妃的慰問品。
然而看著眼前被堆得像山高的慰問品,犬和千種都只能無奈地嘆著氣。只要他們的王妃一天不醒來,就算這些東西再多,事情始終沒法完滿的。
而且,如果綱吉一天不醒來的話,最難過的那人──必定非他們的骸大人莫屬。
“你們這些醫生都是給我幹什麼的?爲什麼綱吉還不醒來?!”一向處變不驚的臉龐上如今多了幾分浮躁的神色,雖然那嘴角依舊微微翹起,給人的感覺卻冰冷得很。
一衆御醫聞言,全都害怕地低著頭,不敢多看面前的男人一眼。
“殿、殿下……王妃殿下是因爲從高處跌落受傷,所以除了身體有多處骨折外,腦部也受到了撞擊,纔會陷入昏迷的狀態……這種狀況是很難對癥下藥的,多數是靠病人本身的意志……”當中有一名稍微大膽的醫者向骸解釋,然而越說到後面他便越能感受到空氣中積聚而來的冰寒氣息,終於連話也沒說完,就乖乖閉上了嘴巴。
“你們醫生的職責是盡全力去想辦法救治病人,而不是在這裡跟我說治不好的理由,明白嗎?”語調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霸氣,骸才輕輕把話說出口,那一衆御醫便連忙俯首稱是,不敢有半點違背。
“那麼,明白的話你們還不快去想辦法?!”
染著微怒的話音剛下,衆人便爭先恐後幾乎是用逃的速度離開了骸的視線,只怕再停留多一秒鍾就會落得可怕的下場。
如旋風般的清場過後,屋內突然變得安靜起來,這安靜得讓人窒息的氣氛叫骸好不習慣。
因爲平時總有綱吉和他吵嘴吧。
他轉身,走進內室。
那原本聒噪的人兒,如今卻絲紋不動地躺在潔淨的大牀上。相比起他一貫粗魯的睡姿,此刻的綱吉優雅得就像睡在古堡裡等待救援的公主,卻毫無生氣。
骸輕嘆了口氣,喃喃自語著:“綱吉,你要什麼時候才肯醒來……”斂起平時自傲的笑容,如今他的臉上只有愧疚的神緒。
骸很明白,他是在生自己的氣,所以纔會遷怒那羣可憐的醫生。
他在生氣自己無法保護好綱吉。縱使他不曾愛過綱吉,但在他的身份立場來說,他有責任讓綱吉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地活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那天他本來應該一直等到綱吉換好衣服爲止,然後再和他一起回去宴會的會場,這樣便不會發生這次的意外了。可他偏偏又該死地中途離開了。
而如今無論他再怎樣自責也好,都已經無補於事了。
骸伸手摸了摸擺在牀邊的那碗藥,還留有它微熱的溫度。儘管醫生說藥效對綱吉的病情幫助不大,但骸卻不願意錯過任何機會。
他拿起藥碗湊到綱吉的嘴邊,慢慢地將藥汁注入。然而對於沒有任何知覺的綱吉,藥剛下到嘴裡便順著嘴角流出來。
“真是的,到這種時候你也總是跟我過不去。”骸的臉上掛著無力的笑容。然後伸手抹去對方嘴邊殘留著的汁液,眼裡帶著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溫柔。
綱吉,你要快點好起來……”
骸拿起藥碗,把那苦澀的液體含在口中,再捧起綱吉蒼白的小臉,覆上那綿軟的脣瓣,輕輕撬開對方的貝齒,把藥一點一點灌入到對方的嘴裡。
頭,痛得像裂開了一樣。
他勉強地睜開雙眼,首先看見的是一片漆黑的天花板。目光順著天花板落下,是一面很大的窗戶,窗外蒙著一層破曉時分獨有的沈甸甸的灰色。
窗前,坐著一個人。對方把一手擺在自己的牀邊上,支撐著那張熟睡的臉龐。
骸……?
綱吉想要出聲,卻發覺自己的喉嚨乾澀得不能如願。
他便想要伸手去搖醒對方,然而輕微一個動作,卻觸動著他全身痛感的神經,再次張開口,情不自禁地叫出了聲音來:“痛……好痛!”
被吵醒的男人一張開那雙異色的雙瞳,便馬上從那裡面併發出欣喜的目光。
“綱吉!你終於醒了!”
骸馬上湊到牀邊,用禁不住的激動神色把他打量了好幾遍,彷彿還不太確信一樣。
並沒在意骸爲何顯得如此高興,綱吉的注意力完全被身上的疼痛拉去了,他低聲嗚咽著,反覆喊著痛。
看見對方居然還這麼有精神喊痛,骸便知道自己可以完全放心了。他帶著笑道:“你從那麼高的石階上掉下來弄得滿身都是傷,不痛纔怪呢。”
“啊……?!”聽見骸的話綱吉一時反應不過來,他訥訥地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骸一聽便緊張了:“綱吉,難道你不記得了嗎!?你不記得自己爲什麼會從石階上掉下來的事了嗎?”
綱吉愣了愣,然後終於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
“你記得了?!那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是誰推你下去的?”見綱吉的記憶已恢復到正常,骸順勢追問著。
“那個……”綱吉頓了頓,馬上又說道:“沒有人推我的,我是自己不小心跌倒……”就像因爲自己的冒失而感到羞愧一樣,綱吉說完這番話後便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真的嗎?”然而骸並沒有錯過綱吉剛纔有那麼一秒鍾的不自然,他瞇起眼睛質疑道。
“真的……啊,好痛!”綱吉不禁又大叫起來,眼角還飆出晶瑩的淚花。
“喂,你還好吧?!”骸擔心地看著綱吉,然後說道:“我再去叫御醫來看你!”
“嗯……”綱吉的眉心痛苦地皺成一團,身體不能活動讓他只能用那不太靈活的手拽著牀單。他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態,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音響起,才慢慢斂起剛纔那些誇張的表現。
如果他不是裝痛引開骸的注意的話,說不定骸仍會繼續追問下去的吧,到時候只怕事情的真相不被骸知道也不行。
綱吉並不想告發那名女子的罪行,因爲那樣對方一定只會落得被判死刑的下場。再說他現在已經醒過來了,也就是說身體已經基本沒什麼大礙了。而那個女子也因爲這次的事情而受到了教訓,這樣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骸忙著吩咐人去找御醫、給綱吉準備食物。之後,他卻一直站在房間外面的走廊上,沒有馬上回去。
斜靠在門邊,骸用手託著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天晚上他明明有聽見屋外的騷動聲,但綱吉卻堅持說自己跌下石階的。那麼是他太多心了呢?還是綱吉在隱瞞著自己一些事情?而對方又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骸的生日快到了啊,可以我還沒有想好任何生賀……
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