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孫鞅道:“你真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
男子苦惱道:“我應該記得的……我覺得我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可我真的不記得我的名字了……不對……我也許能想起來一點的……”
公孫鞅道:“那你還記得你是哪里的人么?”
“哪里人?”覺得自己了不起的男子想了又想,道:“不知道……記不清了……”
公孫鞅一嘆,道:“有什么想要的么?”
覺得自己了不起的男子笑了,道:“我有一些的不明白……你們是什么人?這是要干什么?嗯……是不是要打仗?”白胡子老頭眉頭一挑,公孫鞅道:“正是。”
覺得自己了不起的男子道:“我明白,軍事的事,的確是不好說的,不過,看來……我是不是受了你們的恩惠?這樣好了,我可以打工的……恩……就是替你們做事的……開個工錢吧……還完恩情后,我想我可以自行離開吧……”
白胡子老頭笑了:“你會什么?”那言下之意是,你想打工,還要看你有什么本事。
白胡子老頭說“你會什么。”那公孫鞅卻是不這么說,而是道:“你想要什么?”
覺得自己了不起的男子想了想,忽然起身,在他身后的兩個魏兵的身上看了看,搖了搖頭,回身道:“我要打制我的一套兵器……我覺得我比較喜歡這些兵器……我可以打制我喜歡的武器么?然后我只要帶著我的兵器,就可以了。”
原來是個武夫。白胡子老頭笑了,武夫而已,一介俗人。
“足下是劍客?”公孫鞅問。
“只提劍,如何算是高人。”覺得自己了不起的男子道:“我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怎么可能只玩一種兵器,事實上,在下劍法,刀法,各種武器都精通一二,最最擅長的,還是殺人,所以,雇傭我是不會有錯的。”
……
見過特別的人,可真沒見過這么特別的人,開口閉口離不開自己有多了不起,這樣的人,算是皮厚,是有真本事,還是特立獨行?
正當公孫鞅要再問,覺得自己了不起的男子道:“啊,我要睡覺了。”
他竟然一個翻身,鉆到了一床鋪子里面。
白胡子老頭大怒,這是公孫鞅的鋪,公孫鞅搖搖手,公叔痤道:“這不過是個俗人,怎么,你覺得此人不凡?”
公孫鞅點點頭,道:“老師……”說到這里,只聽氣息平定,那男子已經睡過去了。
公孫鞅道:“老師,你看,此人來歷不凡,這且不說,他明明知道自己身處軍營重地,卻是不慌不忙,行止鎮定,入了軍帳之內,他也知道我們的身份非比尋常,可他不卑不亢……”
公叔痤道:“他是不卑,可他不亢嗎?”
公孫鞅道:“非常人行非常事,世有野賢,此人奇特,未必不是又一林中野賢。”
公叔痤冷笑道:“只怕不是一個野閑!”
公孫鞅道:“既然這樣,就由學生陪著他好了……不過此人索要好處,只怕學生是雇不起的,還請老師資助一二。”
公叔痤哈哈大笑道:“你個鞅呀,好了,就由你了……”
此夜,公叔痤是在自己的床上睡,但公孫鞅只好在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身邊睡下了,在此聲明,兩人都不是同性戀。
天還沒亮,公孫鞅就醒了,不止是他醒了,同時還有其它的士兵,行軍路上,是不可能讓你大睡特睡的。
他方自醒了,就聽到外頭的聲音,將衣服合上,到了軍帳外頭,這才看見,那個皮厚的男子自趴在地上,來回蹦著,活像一只大蛤蟆。
周圍幾個士兵在笑著,但他們不敢出大聲,這是公叔痤的軍帳,老頭子在睡覺,不到時間,誰敢打擾那個老頭?
“你在作什么?”公孫鞅有個好處,不懂就問,所有有大才能的人都有不恥下問的這個好習慣,只有問得多了,不知道的才會少了,而你不問,就有可能永遠也不知道。
男子沒有回答,過了好一會,他站了起來,隨著他的一呼一吸,公孫鞅赫然發現他的胸脯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很高。
“剛才不好說話,亂說話我的肺會受不了,這是一種鍛煉肺的方法,你知道,人的體能很大的程度決定于肺活量。”
公孫鞅不是很明白,但也大至明白了,這是一種鍛煉自己身體的一種方法。
因為有了公孫鞅的幫助,男子得了一套公孫鞅的武士服,不過,這是白色的,讓男子很不高興,他不喜歡白色的,這會容易臟,但也沒法子,兩人身材差不了多少,一來公孫鞅有心和男子交流,二來,那位男子想來也是看不上那些老粗軍漢的衣服。
“我們要到下一個鎮,那里會有商團向我們售貨,這樣才會有你的衣服,運氣好的話,他們甚至會帶一些兵器來向我們出售,這樣的話,你就可以買到一些你要的武器,對了,你說到你的薪金,嗯,五百金如何?”
五百金,那么多?男子嘴都偏了:“兄弟,你真夠處,以后要殺誰,給個名單就行了,給你八折……”公孫鞅也滿意,提手拿出了一只袋子,道:“給你,先付上一個月的。”
“呃……”那的確是一只不小的大袋子,有一個人的頭那么大,也許還要更大點。男子打開了,郁悶道:“不是說金子么?”
“金子?”公孫鞅愣住了:“五百金當然是指這五百個布幣,大約是一百個刀幣了,你可以憑著它在最好的酒樓里大吃大喝半個月以上呢……”
男子驚訝,原來,五百金指得是五百布幣,不是五百金子。我一度以為是五百斤的金子呢,想想也是,真有五百斤金子,誰給誰呀,我就舍不得給出去。
收了錢,公叔痤出來了,大軍拔營起路。
因為地位身份不一樣了,這位皮厚的男子甚至有了一匹馬,這是一匹花斑馬,不要指望這馬太好了,戰馬的珍貴使這馬中的精品都是作用于騎兵的,一名騎兵要配三至五匹的馬才可以做戰,因為馬蹄容易裂,所以如果不分開來,長期騎一匹馬,不要多久,所有的馬都不能用了。
男子的馬還算好的,騎兵教了他一個土辦法,用厚麻布包上蹄子。
在這支軍中,魏國軍兵一共六萬兵馬,詐稱十萬,因為有一萬騎兵,但問題是,這一萬的騎兵騎著四萬多匹馬,如果把這些馬算上,那可不就是十萬大軍了么,甚至可以說得很明白,騎兵五萬。但,實質上,騎兵只不過是一萬,有足足一萬匹馬實際上是拉糧草的。
騎過了一會兒馬,男子無聊了,永遠不要以為騎馬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一旦時間超過了一個時辰,你的屁股就會有罪受了,而如果這個時間過了半天,那一切就完了,到最后,你的大腿內側都會給磨破。
于是,男子無聊的上了一輛運干草的車。
這些干草很重要,是馬兒的食物,也正好用來躺人。
“他真是一個怪人……”公孫鞅雖然這樣說,但神情中卻有一種羨慕。
“一個俗人罷了……”聽說公孫鞅給錢的那一場事,公叔痤對那名男子的印相更差了。
“俗人,未必,老師,你就沒懷疑過他是刺探軍情的奸細么?”
“呵呵……”公叔痤笑了起來:“怎么,你這小子還想考驗老夫不成?”
公孫鞅笑道:“不敢……”
老頭道:“其實一看就明白了,此人皮白肉嫩,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子弟,想來,他也是某個亡國之后吧……再看他對吃食的要求……他從前一定錦衣玉食,是以吃不下稍次的東西,可他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只能說明,那些讓他亡國的人對他進行的追殺,讓他不知怎么的,成了這副樣子,似乎他本人也因此失了記憶……”
“老師相信他失了記憶?”
“不是我相信他失了記憶,鞅啊,你自己來看……那人在干什么?”
公孫鞅看向過去,那是一輛大車,在厚厚的草甸子上,男子平躺著,公孫鞅甚至可以看出他起伏的胸膛。這可真是一個妙人啊。
“他太放松了……放松到很放松的地步……他該知道我們很可能下命令殺了他吧……但他卻并不在意……與其說不在意,該是他猜出了我們并不會下手的原因,當然,他也的確是失了憶,所以才不得不和我們在一起,不然的話,你以為他又能去哪里呢?”公叔痤忽然很疲憊:“其實如果天下太平,他也不會想著和我們在一起了,他現在想要的只是平安吧,可笑的是,這一點只能在軍隊里才能得到……”
公孫鞅笑了:“應該說是在老師這里得到。”
公叔痤笑了,道:“他也是這樣看的。”兩人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轉眼之間,小鎮到了,在這坐小鎮里,等候著大群的商人。
在魏文侯時,這位巨人任用李悝變法。李悝變法的其中一條就是實行平糴法。
這話說白了就是放權給商人,魏國把一些事情交到商人的頭上,由他們行商來滿足軍隊的需要,相對的,國家就可以省下很多不必要的行政,只要國家收足了錢,不足的地方買就是了。農人給國家提供糧,商人給國家提供物資,魏國怎么不富,怎么不強?
所以,魏國大軍一動,就會有足夠的商人跟著,他們隨著一段段的路,給軍隊提供軍隊想要的一切,當然,軍隊在動的時候,會向一些大商定置器物大宗,但仍有一些小宗的會在路上才發現不足,這就要靠這些小商戶了。
同樣,如果魏軍打了勝仗,這些商人也會用錢來向魏軍收購那些戰利品。
現在,魏國稱霸的時代,已經可以說明了,這個國家有理由有資格強大。
這也是這個國家可以供給起五十萬大軍的原因。
原本國家支付的一定物資改由商人提供了,這里面省去了官員貪污的一節,不知方便多少,國家得此,如何不富,如何不強?
興商,對魏國太美好了,趙國的馬,韓國的鐵器弩具,齊國的物資,一切的一切,魏國要做的只是讓它們流通起來,從中賺取那些差價,就可以讓那些商人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同時,這一切魏國也可以得到。
隨著軍營的扎下,魏兵們開始歡笑放松。
一隊隊的魏軍軍官開始向著小鎮而去,在那里,會有足夠的商人向他們展示商品,甚至會有商人帶著女人來讓這些魏人享受,只要一到五個布幣。如果是刀幣,那就更好了。
現在,公孫鞅苦著臉給皮厚的男子抓著了。
“不是兄弟不自己去,兄弟也知道這樣拉著你很不地道,但是話說回來了,我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我甚至還有點路盲,到時你說我跑了,我卻是迷路,你讓我上哪兒說理去?”
公孫鞅哭笑不得,但也跟著男子一起去了。
忽然公孫鞅道:“對了,你也當有個名字了,可想好了?”
“這個么?叫我無敵好不好?”
“已經有個贏無敵了……會不會拾人牙慧?”
“有道理有道理……那么叫我不敗好不好?”
“太囂張了吧?做人低調好,悶聲才能發大財呀!”
“算了,你說得有理,給成龍哥哥一個面子,我以后就叫——我是誰!”
“我是誰?這名字好,不過,成龍哥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