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
小黑慢慢停下,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咔嚓的響著,徐生拉下手剎,拔了鑰匙擡頭看了後視鏡一眼,看到小櫻睡熟的樣子,輕輕把她抱起,心想小孩子還是小孩子,就算思維成熟,經歷了這種危險的事情還是會覺得滿身疲憊。
轉過拐角,徐生正要掏出鑰匙,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口,徐生小心的踮起腳步,正要皺著眉頭詢問是誰的時候,腳下不小心踢到一個汽水罐。
砰的一聲,人影回過頭,與徐生對視,兩人目光裡都露出了驚訝。
“金泰妍你在我家門前鬼鬼祟祟做什麼?”
徐生瞪大眼差點沒壓住聲音大叫出來,你說你來就來,還把自己裹得跟糉子似得,不仔細看誰能認出你來啊。
“還不是你在電話裡說得像要死了一樣。”
金泰妍低頭咬緊嘴脣,又看到他懷抱裡的小女孩,疑惑地看著徐生,“你從哪裡拐了個小女孩回來?”
徐生做了個小聲一點的手勢,把鑰匙交給金泰妍,眼神示意她先打開門。
金泰妍壓低聲音望了徐生一眼,咬了咬嘴脣,“我可不是因爲擔心你纔過來的,只是剛好在這邊有通告……總之,你不要亂想。”
拜託,純屬你一個人在胡思亂想好不好。
徐生抱著小櫻進屋,把她安置好後,來到客廳,從冰箱裡拿出兩罐橙汁,對著坐在沙發上的金泰妍說道,“家裡只有橙汁,你將就喝著吧。”
金泰妍握住橙汁罐的兩側,冰涼的觸感穿透皮膚,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沉默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都不願意開口說話。
昨晚這個女人真的把他臭罵了一頓,結果反思來反思去,該解決的沒解決,大問題還在。小問題一堆,但在電梯的時候徐生再想了想,其實也就是這麼個事。
暖得讓人心痛。
大概……就是他最大的缺點吧。
徐生搬了張椅子坐到金泰妍對面,喝了一口橙汁。看著她抿嘴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
“別人都說你們組合裡jssi纔是冰山,我看你這副在韓娛裡萬年不變的表情纔是真正的冰山吧。”徐生聳了聳肩膀。
“韓娛?”金泰妍仔細斟酌這個詞語,又低頭抿了抿嘴脣,蹙眉說道。“又在用你那些我聽不懂的詞語拐著彎罵我?”
徐生頓了頓,差點把果汁噴出來,又忍住笑意繼續說道,“在舞臺上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活潑開朗偶爾還會抽風的金泰妍,偏偏私底下是一副肉到死看起來情緒很壓抑的樣子,還要咬緊嘴脣裝作很委屈,裝作沉默,你說,你是不是太矯情了?”
“我知道,誰都有那麼一兩個小缺點。但金泰妍你似乎警惕得過分了吧?昨天下午還好好的說話,晚上笑你一句就不行了?還要臭罵我一頓,說得我好像一整個腦袋裡都是腳踏兩隻船的想法,喂,我是誰啊我?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市民,又不是那些電視劇裡的高富帥,值得你金泰妍警告完又像防色狼一樣警惕?非要搞得我變成絕緣體你纔開心?”
“反正現在是你說了算,你不讓當就不讓當,我能拿你有什麼辦法,說到底還是我這種小人物不配嘛。所以請問你這尊大神來我家有何貴幹,我怕照顧不周,到時你找d社爆料說我對你喜歡妄想癥被其他人當作神經病就不好了。”
金泰妍咬住的嘴脣咬得更緊了,抿著兩片發紅的脣片壓住情緒說道。“一定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嗎?”
“難聽?”徐生也不跟她客氣,“這就難聽了?我說什麼了?難道不是事實嗎?或者說這不是你昨晚對我說的話?是我耳聾還是我聽錯了?要說客氣,我現在是忍住情緒纔跟你這麼客氣,不然你以爲你還能坐在這裡心平氣和的說著這句話嗎?”
金泰妍沉默,不過是眼睛死死盯著徐生的沉默。
“知道這話有多難聽了?你自己想一想我昨晚是什麼感受?沒錯,你是id。你注意形象誰能怪你?我不也沒有怪你。還不是隨你罵隨你發泄,你生氣的時候我有說過一句狠話?一句也沒有,因爲什麼?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把我當色狼?這又是什麼道理?”
徐生順了一口氣繼續把心裡的話說出來,“這些我都不在意,你知道我真正的生氣是什麼?是我今天下午打電話給你,你連一句話的機會也不給我解釋,你知道我那時候在經歷什麼嗎?我他妹的面對的事一顆原本只會出現在警匪片裡面的該死的炸彈!當時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地獄走了一趟,我要不是在乎你,怕我死了之後你會忍不住自責和埋怨自己,你是什麼性格你真以爲我不清楚?現在看來,是我妄想癥又發作了,我是腦袋被球砸了纔會認爲你還把我當朋友。”
沒有聲音。
完全一片死寂。
徐生摸著胸口像是某種情緒迸發而出,金泰妍咬緊的嘴脣似是要咬破流血,兩人互相對視,卻沒有一個人閃躲開來。
“說夠了嗎?”金泰妍終於開口。
“行,換你說。”徐生擡頭看著她。
金泰妍也擡頭,她擡頭只是爲了更好的看這個男人此刻的表情,但看到他這種霸佔了道理不饒人的表情,她又忍不住冷漠的開口,“所以你長篇大論只是爲了讓我承認你是我的朋友?還是想要炫耀你活著回來對我這種沒經歷生死的人的優越感。”
和這個女人說話完全不能講道理啊。
金泰妍你一定要說得這麼輕描淡述嗎?你表現得緊張一點,抱歉一點會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心軟,給個臺階下都不行真要這麼狠?
“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今天來就是爲了甩臉色給我看?我是幹了什麼缺德的事需要你代替月亮消滅我?還是說我當面非禮其他女人讓你看見了要找我理論?”
一連串說了這麼多疑問句總算把昨天和今天的憋屈還回去了,讓你知道被你自己那些疑問句反駁是什麼滋味。
金泰妍站起來,反正已經咬得嘴脣都紅了,也不在意是不是要流血,直接來到他面前,然後伸出小拳頭,一拳打在徐生的肩膀上。
咚。
徐生愣住,這一拳並不痛,拳頭也沒有力氣軟綿綿的貼住肩膀,他擡頭,但金泰妍的長髮遮住了她的臉頰,徐生只能看到她的側臉。
“如果不是那次搭錯車,你和我還會有交集嗎?你撫心自問,自從那一天開始你無緣無故闖進我的生活裡,你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嗎?滑輪那一次你既然什麼都沒有說就走了,那留下一本書又有什麼用,給我留念還是彰顯你曾經的存在感?”
“還有,你憑什麼說女神就高高在上?從我認識你到現在,那一次是我高高在上?你說你是普通人,是你自卑了還是有誰讓你受委屈?都沒有。”
“你一直說做我的朋友,你瞭解我的性格,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總是一個人宅在宿舍,情願把自己埋在房間裡也不願意到外面的世界開懷的笑著?你什麼都不懂憑什麼這樣說我?”
“徐生,你真的讓我覺得很討厭。”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無論是徐生還是金泰妍都沒有說話。
有很多次徐生都想開口說話,但只要張開口,那些從心底涌出的話又會停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與她就像是一塊斷開的磁鐵,一旦裂開,再也無法靠近彼此。
在這一瞬間,徐生再次想起小希姨說的那一句話。
只有自己經歷過的事情纔會產生對與錯。
他從來沒有走進她的生命裡。
是他自以爲是認爲錯都出在金泰妍身上。
他根本不瞭解她。
他什麼都不懂就狂妄自大對這個女人說著那些傷人的話。
他犯了這個世界上年輕人都會犯的一個錯誤。
他原來真的只是一個混蛋而已。
看著徐生欲言又止的表情,金泰妍放開她的手,沉默的走過徐生的身邊,就像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一樣。
砰!
摔門聲重重的留在客廳。
這一場談話……終究還是談崩了。
小金同志啊小金同志,我讓徐生和你開個玩笑幹嘛要這麼生氣摔門離開,金泰妍抿著嘴脣瞥了你們一眼,又不給我投票和打賞,我還有留下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