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砰”的一聲。
那萬物散落的聲音。
那無比焦躁的忙音。
在這一刻, 天空猛然塌陷,毫無徵兆的,悄然捏碎一個人的心臟。
天啦!
這是怎麼了?
絕望再次襲上沐青籟的心頭, 七年來, 她一直被葉琛小心呵護著, 沒受半點傷害。她自個兒也很爭氣, 很少憶起舊事。正當她一步步走出牢籠, 那無情的聲音又將她拉了回來,甚至更深遠。
是的,她害怕拋棄, 害怕孤獨。
她一直很珍惜眼前的,就像對待無價的珍寶, 連輕觸也捨不得, 就如同她和葉琛之間的感情, 她甜絲絲的享受,享受到不敢輕觸, 不敢昇華。
她似乎知道葉琛未講完的話。
她似乎知道葉琛還未開口說出的話。
那一夜,米娜當衆揭穿了沐青籟的過去,當時的青籟氣得全身發抖,恨不能衝上去掐死米娜,撕爛那張滿是得意笑意的臉。但接下來, 徐郢風的話讓她跌落谷底。徐郢風常說“如果我們堅持……”, 沐青籟苦笑“最先敗退的永遠都是你”。其實, 徐郢風有時也想過, 如果上蒼再給他一次機會, 結果會不會還是一樣。他想了想,他是逃不開某種揹負, 他還是會走上以前那條路,依舊是帶著後悔而無悔。沐青籟也在想,如果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她會不會還是離開。
所有人都好奇她的離開,所有人都說“再堅持一下,或許不是這樣”,但惟有葉琛不會說,他是真的瞭解她,對她所有的行爲都表示理解,這就是她爲什麼會在一個陌生人身上找到安全感,質疑她的人都是不瞭解她的人。
當年,沐青籟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向前跨一步,她被海水淹沒,向後退一步,她被巖漿灼燒。她就像瘋子一樣,不僅別人恐懼,就連她自己也難以接受那樣的她,恨不得跳樓算了。她撞牆,她打架,她用盡各種發泄方法,她不能接受那個曾經叫做母親的女人多管閒事,棒打鴛鴦。
曾經是母女的兩個女人爲了同一個男人,或許還有其他原因,爭鋒相對,不肯相讓。這場戰爭也開啓了沐青籟這一輩子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商戰生涯。她在以後玩的風生水起,也得感謝這一回的歷練。
薑還是老的辣,這一回,她輸得一敗塗地,世人皆知他們是兄妹,狗屁的兄妹。可別人看他們的眼神不一樣了,“拿妹妹當擋箭牌,真無恥”。沐青籟冷笑,那笑意讓人後背發涼。
不過,更陰險的纔開始,沐青籟輸掉了一切,她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她豈能忍受這種永無翻身的失敗。直到後來,她才彷彿明白,那個叫母親的女人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她不過用來打擊她父親的棋子而已。她爸爸叫她遠離那個女人,遠離徐郢風,所有人都要把她隔絕起來,她在剎那間徹底瘋掉。看著漫天的血腥,滿地的狼藉,絕望的吶喊,那個時候全世界都拋棄了她,她將自己放逐,逃開那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再堅強的人也有懦弱的時候,她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這七年,雖然充滿了苦楚,但它們證明了她生命的存在。
她的存在在某些人眼裡顯得多餘,那人用盡全力推翻沐青籟辛苦砌出的保護牆,將一個人□□裸擺在所有人面前,包括路人。從此,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沐青籟倒在葉琛家裡,想著“如果上天再給一次機會”這個笑話。她想了很久,在難以確認的時候,被嚷著選鑽戒的雲舒給拉了出去。
一進商場,蒼白的沐青籟就被珠寶小姐看到,笑盈盈地招呼她們。
沐青籟沒心情看那珠寶,坐在一旁發呆,珠寶小姐陪著雲舒挑珠寶,雲舒千挑萬選,最好看到一對心心相印的模具,當即喜歡得不得了,不過看到價格卻退卻了。
沐青籟沒聽到雲舒鬧喳的聲音,反倒有些不習慣,看了過去,笑呵呵地說:“要不然我借你幾十塊。”
雲舒笑罵了一句“資本家”。
珠寶小姐也笑了起來,給她們介紹這對戒指,一長串術語,聽得兩個人頭腦發暈,只有最後一句記了下來,“這對戒指要在意大利訂做,至少要等三個月。”兩人一陣唏噓,雲舒一個月後就要結婚,哪等得到那個時候,難道爲了戒指延遲婚禮時間。
“不過,沐小姐不用等那麼久,葉先生在兩個月前已經訂了。”
珠寶小姐說完話後,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葉琛在訂戒指的時候,千叮囑萬囑咐,不準泄露秘密,但嘴一順,啥話都說出來了。
沐青籟尷尬一笑,躲在一旁,不再說話。
看著那對心心相印,腦裡竟不斷的回放七年前的場景,在沙灘上,某人曾拿著一枚草戒,跪在她的面前,舉手發誓:“生生世世,永不相棄。”
可是,三個月後,某人移民到了美國。
而那枚草戒也落進了大海。
“哎,你給的工資那麼少,我還是先撈一筆再說。”
“還覺得我虧待你,天下再也找不到我這麼好的老闆了。”
沐青籟還是忍不住偷偷望著那對心心相印,偷偷笑了起來。
她的葉琛,她的守護神,怎麼沒了聲音,那時常在耳邊喃喃響起的聲音斷了。
沐青籟鬼一樣的衝進病房,身上散發的殺氣如刀子一樣割破路人的身體,被她撞得七揚八翻。
她一腳踹開阿仁的病房,阿秋被嚇得站起,卻見沐青籟憤怒的提起阿仁,憤怒大喊:“你把葉琛怎麼了?”
阿秋不解地問:“怎麼了?”
沐青籟冷哼一聲:“他綁架了天天,現在連葉琛也出事了,你的眼睛叫狗吃了,看上這種無恥的男人。”
阿秋一愕,詢問:“真的嗎?”
“你別聽她胡說。”即使敗露,阿仁也不承認,他甩開沐青籟,沒有證據,誰也不能把他怎樣。
“我親耳聽到還錯得了,不要以爲所有人都是瞎子。”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葉琛現在怎麼樣?”阿秋心慌意亂小聲詢問。
沐青籟冷哼一聲,心如刀割。
阿秋見她表情,轉身憤怒的看著阿仁,猛地衝到阿仁身邊,抓住他的胳膊質問,阿仁被她搖得暈頭轉向,抓起水果刀,割向阿秋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