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撫摸著身下的竹蓆,雖說不熱,隱隱寒意襲人,可聽了吳用的說唱,倒是靜氣凝神許多,連一整日的睏倦乏怠都沒了。
吳用也是一樣,他知道自己要爭取什麼,要求得什麼,此時,半夜的風吹動著房內一股清芳,不知是誰的?……只是眼前人,對自己置若罔聞,哪裡知道他心中火急火燎般難受難忍。
這一日無眠,吳用是想睡不能睡,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一直到天亮晨起……
青蓮睡醒,也不管他,自已起牀梳洗,眼看一個時辰又要過了,他的心裡叫苦不迭——————正暗自思量,絞盡腦汁時,只聽有個侍女問道:“甄姑涼,二太太說姑涼既然來府上住著,恐有什麼不周道的地方,請甄姑涼只管說得就是,在這裡即同家裡一樣,到時候姑涼們都入了園子,住在一處,大家一起玩伴著,可以解些煩悶。”
青蓮答道:“又讓太太們費心了,我在這裡倒不傷心,就是有一個煩人。”
“是誰?……姑涼請說便是,倒不要外道了。”
“算了,我來了廣中,自是別院另室住著,到底自個忍忍,沒有必要去沾惹打理了你們。”青蓮心下一動,輕聲笑道,“不知你們的姑涼何時進園子?……”
“這些姑涼還早了,聽說是初三日到金陵,初五六日到寶靈宮拜佛,初七日方纔進府,想必是進了府就入園來,那一日,只怕又要到青蓮廣中拜大元尊呢?”
“哦。這麼看來,還早了。”青蓮嘆道。
“早多著呢!要我說,姑涼自個先園子住著,暫時自便,若是等到這園子滿了熱鬧些,就沒有這樣的方便。”
“你想的也是。”青蓮一想,“你倒是極靈,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甄姑涼,我是小朱,也是二奶奶剛喚進來侍候姑涼的。”
“小朱。”青蓮笑道,“小朱不好,叫你阿朱吧!”
“阿朱,也好。”
“阿朱。”青蓮叫了一聲。
寶玉看了一眼阿朱,似笑非笑的說道:“我看她的眉骨奇特,只怕將來是個左膀。”
“你倒是會未卜先知……”青蓮想了想,“要是淑貞在這裡就好了。我也不會這樣的擔心。”
白蓮在空中打了一個冷顫,不知不覺怎麼睡著了?
座下靈雀仍舊是在金陵城上打轉,也不知多久,卻沒有叫醒她。
“靈兒,你爲什麼不叫醒我?……”白蓮問道。
“我看你也累了,乾脆睡一覺,等有了好精神,再重找甄姐姐。”
白蓮點了點頭,“是啊!有了好精神,纔好找到姐姐。”
“淑貞,你知道甄姐姐的前世?……”靈雀又問。
“我知道一點,唉,姐姐自然有自己的秘密?……靈兒,這事不能說的,因爲上天之眼瞧見我們,時刻盯住我們。”
“姐姐,都知道。”
白蓮說道:“是的。”
“我被姐姐所救,不能立即爲姐姐報了恩,心中有愧?……”靈雀道,“只是,我收到消息,在這四海八荒有一則新聞。”
“什麼新聞?……”白蓮連忙問道。
“姐姐知道這青丘山有什麼?……”靈雀開了口,卻有些顧慮。
“狐妖。”白蓮笑道。
“嗯,青丘狐,與東海黿,西方鼉,是極樂三寶。”
“我知道。”白蓮應道。
“極樂三寶,與世道四獸都有牽連?……”靈雀說道。
白蓮不欲多言。
靈雀又說道:“這一任青丘狐主,在前日喜得一女,這一日東海龍王,也在前日誕下一子。”
“那是要雙雙恭喜狐衝與鰲拜兩位下界大人了。”白蓮一笑了之。
“姐姐也知道鰲拜大人。”靈雀想了想,忙道,“是了,姐姐是三品仙器,怎能不清楚?……”
“你接著說。”白蓮淡然道。
“青丘狐主喜得一女,名青女,雖說不足歲,卻已經與那東海結了親。”
“爲什麼?這也忒急了?……”白蓮訝異。
“因爲狐衝大人之二女狐臭,原與東海有婚約,可是,二女等不得東海太子長成成人,便一狠心,偷偷的與人私奔了。”靈雀措辭著說道。
“私奔?……就這名頭名字,她不將就著過下來,日後想要找人,只怕是難上加難。”白蓮心性如此,也不加掩飾地說道,“要我說,狐衝大人早些勸她回心轉意,倒是一樁好事,若是日後想要補救,就怕亡羊補牢,也爲時爲晚。”
靈雀道:“可這狐衝大人不聽。”
“奇了怪了。真是一件稀奇新聞,狐衝大人的二女到底有什麼資色?……居然也敢推脫出去。”
“姐姐也是上界仙器,難道不知道上界許多的秘事。”靈雀吧唧吧唧的說著,它此時不像靈雀,倒像是一個烏鴉。
白蓮想著:我沒有想過,姐姐身上原來有這麼多的故事,就連她的身世,也能有許多的版本,可這最後的秘事,會是什麼?……
她似乎想像到,天地初分,混沌未滅,有一女神沉重的託舉著一朵創世青蓮出現,這朵青蓮有無數的花瓣,可她最後僅有十二花瓣爲至首。
這十二花瓣經過洗禮,居然變成了十二主神,有主宰,主後,主司,主神,主宗……
女神與創世青蓮完成洗禮,心靈純潔而平靜的器物,就將毫無用處,她將會被無情的拋棄丟掉。
……多少年後,她不知道,女媧娘娘造人,真的按照她編記的那樣————先是第一批黑人,住在非洲,第二批白人,住在歐洲,第三批黃人,住在亞洲。
原來她並不是胡編亂造,胡思亂想,而是她曾經————那麼遙遠的看著造神創造出來的人。
那遙遠的故事,還有許多,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將故事編記偷偷的私藏,也許,她的記憶,不能負重,也許,她的紛亂,不能絮叨。
許多的人認爲遠古是十分荒誕的,沒有人認可自己的祖先是與神一樣的存在,神一樣的強大,所以,我們忘記了祖先,也忘記了神仙。
一直以來,她總是在徘徊,擔憂,總是怕不認可,不理解,一次次失敗,又一次次創傷,她早已經疲憊不堪————無可奈何之下,總是失憶,逃避現實,幻想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