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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有蒲山和蒲來福兩個大師級的茶師在,蒲家雖然日子慢慢過得好些,但家裡全是些老老少少,開支較大,生活方面說不上闊綽,捉襟見肘。

蒲志華的大姐蒲志蓉唸完小學後,關於要不要繼續讓她讀初中,祖父蒲來福和曾祖父蒲山意見不同了。蒲山說現在的時代不同,新社會男女平等,女孩子也要讀了書纔有出息,主張繼續供蒲志蓉讀。蒲來福心裡始終想著女孩子大了都是外姓人,便跟他老爹擺道理講原因,說家裡人老的老殘的殘,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女孩子讀了五年書,能認兩個字也就夠了,還是趁著老爺兒倆能蹦達一陣子的時候多炒炒茶,早早積蓄些錢放在那,以備蒲志華將來讀大學的花費,萬一哪個時候父子倆腳一蹬,往馬克思老人家那報到去了,叫蒲志華到哪要錢去,反正蒲志蓉也有這麼大了,讓她和蒲志菊一起幫襯著做做家務是正經,也好減輕她們小姨蘆仙萍的負擔。

蒲志蓉本是想讀書的,成績也一直很好,家裡屋柱上板牆上糊滿了她的獎狀,但聽爺爺這麼一說,一向乖巧的她便不敢要求再念了,老老實實輟了學。蒲志菊本就討厭極了讀書,一聽爺爺說小學畢業後就不供她讀了,高興不已,就想跟大姐一起輟學,甘願在家打打豬草采采茶。蒲來福一聽巴不得,反正多讀兩年還要花錢,乾脆把蒲志菊也從學校拉出來了。

蒲志梅死得早,因此蒲志蘭一直是被家裡人喊作三丫頭。蒲志蘭因爲只大蒲志華一年,爲了讓寶貝孫子在學校有人照應,怕他受別人的欺侮,蒲來福便讓蒲志蘭和蒲志華同一年入學讀書,姐弟倆一起讀完了小學。

1989年,蒲志華小學升初中了。中學離蒲家嶴有四五里地,座落在清溪鄉街上,這麼遠的地兒來來去去得花不少時間,那唯一進出的路又是沿著清溪河而下,怕蒲志華身邊沒個人照應不安全,蒲來福咬咬牙一狠心,乾脆讓蒲志蘭也跟著弟弟升了初中。

開學的那天,蘆仙萍便送蒲志華和蒲志蘭去學校報名。蒲志華對能走出蒲家嶴那是充滿了好奇,再說學校就在街上,又熱鬧又好玩,也能見著不少新鮮東西,所以一路上很雀躍,沿著那條隨清溪河宛延而下的機耕路又蹦又跳而來,走起路來不是把路旁的砂石往河裡踢就是追著蝴蝶蚱蜢小跑,興奮不已。

蒲志華的小學同學蒲鵬、蒲麗芳、蒲豔都因爲家裡條件不好,早早輟了學,這時他們正和一羣小蘿蔔頭在河灘邊放牛戲水,見對岸走來的蒲志華樂得狗擺卵似的,在學校總和蒲志華掐架的蒲鵬便扯起嗓門喊起了在蒲家嶴廣爲流傳的順口溜:

蒲家公子哥(哎),

走路要人馱(喲),

爺爺一打腳(哇),

孫子掉下河(咯)。

大大的嗓門,誇張的語氣,順帶蹩足的手舞足蹈,逗得那些小蘿蔔頭們鬨笑不斷。

蒲志華氣得滿臉通紅,剛想罵回去,卻見他三姐蒲志蘭兩手叉腰,隔河喊道:“蒲鵬,你個死王八崽子,放學回來老孃再找你算賬。”

“你哪像個姑娘家,走你的路,管他們說什麼。”蘆仙萍笑罵道,不停催促他們快走。家裡還有事呢,早上他們的太公蒲山帶著蒲志蓉從金雞頂上夾了只兔子回來,等著她回家去燉呢。

蒲鵬見蒲志蘭跟他對罵,更來勁了,站在牛背上又喊了起來:“蒲志蘭,小丫環,蒲志蘭,小丫環……。”

蒲志華再也氣不過,隨手揀起一塊石頭向蒲鵬擲起,河牀寬隔得遠,擲到河中心就掉了:“蒲鵬,你個狗孃養的鱉崽,你等著,老子回來打得你雞-巴腫氣。”

蘆仙萍在他身後哭笑不得,狠狠在蒲志華後腦殼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亂七八糟的,罵的什麼渾話呢,小心我告訴你大伯。”

蒲志華大伯蒲愛東雖然殘疾,卻寫得一手好毛筆字,之乎者也的文采也很好,蒲家嶴誰家要是有個婚喪嫁娶的都請他去幫忙,就連生了小孩請他取名的也多,長期以往,蒲愛東慢慢地就以讀書人的身份自居,時常板著一副嚴肅的臉,老學究似的。蒲愛東對侄兒侄女雖是關愛有加,但也要求蠻嚴,蒲志華平時比較悚他。

河灘上的小子們見蒲志華蔫了氣,埋頭往前趕,更是鬨笑不斷。一向和蒲志蘭玩得好的蒲麗芳把牛從河裡牽到草坪後,雙手在牛背上一撐,躍上牛背,對著蒲志蘭她們這邊的方向唱起了山歌來:

桂花開來桂花香,

阿媽蒸糕在廚房;

弟弟吃完上學堂,

姐姐打柴淚汪汪。

蒲豔見蒲麗芳嗓子亮出來了,也嘻嘻哈哈地唱開了:

阿媽東山採茶忙,

阿爸砍柴西山崗;

阿姐放牛打豬草,

阿弟梳頭上學堂。

清溪鄉是山鄉,這裡的人幾乎沒有不會唱山歌的,剛生下來的小囝囝哭聲都有著那山歌的腔腔。山歌唱的是清溪鄉特有的調兒,抑揚頓挫,婉轉悠揚。

一首首山歌大多是大人們嘴裡一代代傳下來的,雖然蒲麗芳和蒲豔張口就來的屬於兒歌,但裡面的意思是什麼卻都是懵懵懂懂的,只是出口就來。蘆仙萍聽在耳裡,嘆了一口氣,仍催促姐弟倆快走,說去晚了可就領不到新書。蒲志蘭和蒲志華一聽這話,腳下不由得加快了步速。

到了學校,蘆仙萍幫他們姐弟報了名,帶他們領了新書。蘆仙萍趕著回家,一轉頭卻找不到蒲志華,便忙和蒲志蘭全校的找,找了半天,纔看到他正在那水泥乒乓球檯邊看人家打球。

蘆仙萍拎著蒲志華的耳朵把他從人羣中拉了出來,罵道:“臭小子,往後時間長著呢,就怕你將來呆厭了不長久。快回去,你太公和大姐今天抓了只兔子,還等我回去燉呢。”

蒲志華原還想在學校逛逛,聽小姨這麼一說,饞癮又上來了,心想明天就要正式上課,時間有的是,便乖乖地跟在小姨後面回了家。

蒲來福見寶貝孫子回來了,忙問學校要不要上晚自習,有沒有食堂。

“他哪知道,領了書轉眼就沒見個人。”蘆仙萍嗤笑道,“鄉里就這麼一所中學,比我們遠得多的人有的是,食堂是有的,自己帶米去蒸就行。我問了下老師,說是路遠的可以寄讀,學校裡有學生宿舍,如果不寄宿,可以不上晚自習。”

“華寶啊,喜不喜歡寄讀?”蒲來福笑瞇瞇問蒲志華。

“好啊。”蒲志華從沒離開過家,倒是相當嚮往和同學們住在一起。

“他姨,學校食宿條件怎麼樣啊?”蒲來福問蘆仙萍。

“米啊菜啊的都要自己帶去,住的地方我也去看了看,比較髒亂,用木樁子搭的通鋪,跟我們這關牛的柵欄一般,自己帶被蓋去。”

“這樣啊,”蒲來福考慮了一下說,“不行,還是回家住吧,早上讓三丫頭起早點喊弟弟。那木柵欄怎麼好住,晚上睡覺一不小心就會滾了下來。”

蒲志華見爺爺這麼說,也無所謂,就他的腳力,四五里路也沒多遠,便跟爺爺說了句去玩了就一溜煙似的竄出了門,蒲志蘭一見,也跟著衝了出去。蘆仙萍扯起嗓門對他們的背影喊道:“別和人家打架了,馬上回來吃飯,有野兔肉吃吶。”蒲志華遠遠的一句知道了,一陣風似的沒了人影。

蒲家住的是老房子,是蒲志華第五世祖蒲海佑,也就是蒲山的爺爺手上建的,已經有一百多年曆史,是一棟老式的棋盤屋,佔地面積較大。

從外面進了院子,對著廳門的是一堵壁照,房屋是南北朝向,廳門兩邊杵著兩座麻條石雕成的門墩,上面本來各坐著一尊犼,現在只剩下右邊的還在那,還是缺了大半個屁股的。大廳的門座含兩邊麻條石樁造的護門有兩米多寬,進了廳門,左右各是一間小耳房,東邊那耳房地面上鋪了青石磚,放了許多罈罈罐罐,西邊耳房地面鋪的是麻條石,放著一些農家用具,無非是些簟籃籮筐匾筢之類,這兩間小房也有兩米來寬,過道腳下鋪的也是麻條石。

過了正門這兩米來寬的耳房就是過堂了,過堂有近六米寬,東西各有兩間廂房,東邊前廂房住的是蒲愛東,西邊前廂房住的是蒲來福,所以在院子裡能見的四扇向南開的窗戶分別是蒲來福臥房、西耳房、東耳房、蒲愛東臥房。西后廂房住的是蒲志華,窗戶向西開,西邊是村裡的弄堂,過堂的東後廂房住的是蒲志蘭,窗戶是向東邊外牆開的,但緊鄰東邊牆另外建了好大的一間炒茶房,所以蒲志蘭房間的窗戶等於沒有,黑漆漆的不透光。

過堂中間有一天井,是用麻條石砌成的。過堂與正堂中間是一條東西貫通的過道,各有一耳門。西邊耳門通往村莊的過道,東邊耳門通向依主屋而另建的廚房,廚房後面是豬圈和雞塒。跟廚房相對的,就是那間大大的炒茶房。

正堂兩旁是兩間大廂房,房門卻不與過堂的廂房相同,過堂廂房的房門是向過堂開的,也就是東西向,而正堂的大廂房房門是向南開的,也就是對著過道開的。正堂東大廂房住的是蘆仙萍,西大廂房住的是蒲山老夫婦。

正堂北邊立著兩根一人多抱的大木柱,比過堂和正堂上其他的屋柱大得多,兩根大屋柱間是用實木鑲的中堂,前面擺著一張香案。從屋柱的東西甬道進去是東西偏房,東偏房住的是蒲志菊,西偏房住的是蒲志蓉。屋內所有房間凡是不靠外牆的,都是用實木木板做的一米六高的隔板,隔板上面鑲接的是鏤空雕花的窗格子。

過堂和正堂的地面鋪的都是青石板,除東邊前廂房蒲愛東的臥房後來改成青石地面外,其他的臥房鋪的都是杉木板,所以比過堂和正堂要高出一個踏步。除過堂、正堂和過道外,所有房間的上面都用一層木板隔斷成兩層,閣樓沒和下面的房間那樣隔開,所以過道前後的二層閣樓都是相通的。

解放後十幾年,蒲家的房子曾被分給了幾戶外姓貧農居住,八十年代初期,政府將裡面外姓人遷了出去,房子仍還給了蒲來福一家,不過裡面老祖宗留下的那些古董傢俱卻不知所蹤,連現在吃飯的八仙桌和擺祖宗牌位的香案都是蒲來福後來置的。

蘆仙萍忙完了午飯,正想讓蒲來福去找孩子們來吃飯,卻見蒲志菊扶著範保珍從西邊耳門進來,便問道:“太婆,太公他人呢,等著吃飯呢,這時間能上哪啊?”

“他聽說白廣的手被破篾刀給傷了,趕到蕭家坳去看看。”白廣是範保珍的外孫慕白廣,也就是大女兒蒲春花的兒子,以前在蕭家坳的竹編師蕭鳴那學竹編手藝。

“白廣兄弟自己帶的徒弟不是都已出師了麼,怎麼在蕭家坳傷了手,今天幫他師傅的忙去了?”蘆仙萍問道。

“今天他們蕭家坳在大面積砍伐毛竹,白廣是去拉竹子的,”範保珍把柺杖放在一旁道,“我們吃飯吧,不要管他了,蕭鳴可能要留他在那吃飯吧。”

“太婆是說太公吧,已經回來了,在村頭見小弟和村前的蒲鵬你追我趕的打鬧,便捉了回來,還有小妹,都在後面呢。”從茶園裡回來的蒲志蓉進門聽見太婆的話趕緊應道。

“那個臭小子,現在都是讀中學的人了,還是一門心思泡在玩上,等下看我不狠狠打一頓。”從臥房拄著柺杖走出來的蒲愛東罵道。

“小孩子哪有不鬧騰的,當年你還不一樣。”蒲來福板著臉道。

“他姨啊,怎麼這麼香,燉的麂子肉還是兔子肉?”範保珍鼻子嗅了嗅,笑問。

“太婆鼻子還是這麼靈啊,早上太爺和大丫頭上山收夾子,帶了只兔子回來,早幫你盛了一碗呢,”蘆仙萍轉頭對蒲志菊說,“二丫頭,快去給太婆端過來。”

“眼睛看不見,鼻子倒是瞞不住了。”蒲來福把他媽扶上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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