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梓霖早就已經(jīng)給公司那邊打過招呼,他心里很清楚,念生按道理是不缺錢的。只不過,念生的錢,都是傅家的錢,既然她下定決心,應(yīng)該是想要擺脫過去的一切吧。孟瀾在公司樓下給念生加油打氣,看著念生那雙明亮的眸子,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過去念生總是和傅瑞延一塊的,因為傅瑞延的存在,念生面對的人只不過只有那幾個而已,而現(xiàn)在要面對更多的陌生的人群,念生終于察覺到,她害怕了。
原來她也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女生而已。
孟瀾離開之后,念生在聳立的辦公樓下有些恍惚。她怔然的站在原地,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猶豫許久,念生終究還是選擇公司旁的小吃店,打算在店里吃點東西,醞釀好心態(tài)再進去,面對那些陌生的從未見過的人。
她習慣了中餐,并且在傅家吃食大多精致,味道也好吃,現(xiàn)在對異國他鄉(xiāng)的食物實在提不起興致。勉強吃了兩口就將手頭上的餐具放下,安安靜靜的喝著開水看向窗外。
傅念生其實就是這樣一個安靜的人,在沒有傅瑞延的時候,她安靜的可怕。
坐落在小巷末端的小吃店忽然闖進一抹明黃,風風火火的沖著店長大叫:“來一份七分熟牛排!要快點!”
這個闖進來的人說的居然是中文。
念生感覺好奇了,回頭看向那人,背影纖細嬌小,是個一眼望去,就讓人覺得暖意融融的女人。
那人點完餐后就走進用餐區(qū),看見睜著明亮眸子的念生看著她立即興致沖沖的坐到念生的對面,像是兩人早已認識許久一樣。
念生覺得奇怪,忍不住抿著嘴唇喝了一口涼開水。
“嘿!”
那個面目清秀的女人終于忍不住,大大咧咧的開口道:“你也是覃氏的員工啊?!”
“你怎么知道的?”念生下意識的問道。
“很簡單啊。”那女人撐著下巴爽利道:“你是黃皮膚的亞洲人嘛,看你的膚色差不多就能肯定,第二就是因為你身上的衣服嘛,覃氏的服裝制服都是這個款式的。畢竟我也是覃氏員工啊。”
念生微挑眉,上下打量了女子一聲明黃連衣裙的樣子,面容上滿是不置可否。
女子頓時急了,一拍桌子大喝道:“我趙熙什么時候騙過別人啊!一看你就是覃氏新來的員工唉。在覃氏,要去上班的時候都沒幾個人會穿統(tǒng)一制服,到了公司才會換上,因為公司有獨立的換衣間,還有置放的柜子,制服大多數(shù)不帶回家的,第一次上班的人才會穿上。”
念生頗為驚訝:“這樣啊。”
喚作趙熙的女人洋洋得意的哼聲道:“騙你干嘛,我可是小組組長好不好。不過還有二十分鐘就上班了,你怎么還坐在這里發(fā)呆啊?”
她當然不好意思和趙熙說,自己是因為恐懼接觸陌生人,才在這里發(fā)呆的。
所幸店長的招牌七分熟牛排端了上來,趙熙一時注意到吃上,就沒在意念生不回答。
趙熙像個資深吃貨,吃東西的時候速度快的不得了,風卷殘云般兩下子啃完牛排,惹得店長用他發(fā)音不標準的中文大笑:“你真有趣!”
趙熙似乎也是被笑慣了,抹了抹嘴巴毫不在意道:“我就是那么有趣。好了,你……也和我一起去上班好了。我順便給你介紹點公司的事情。”
沒等念生做出什么反應(yīng)就被趙熙扯出小店,走的時候趙熙還從店里順走一瓶檸檬紅茶,店長笑瞇瞇的居然也沒說什么。
“走走走,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應(yīng)該不會遲到,哦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念生猜測趙熙之前話語的停頓就是因為不知道她的名字的原因。
她下意識的回答:“我叫念生。”
大大咧咧的趙熙也不在意念生忽略的姓氏,抓著念生的手就一個勁兒的往前沖:“這名字真好聽,你媽媽有才,不像我媽,據(jù)說我這名字還是她抓鬮來的,當時聽見我氣的啊……”
念生無奈的笑笑,安靜的跟在趙熙身后,聽著趙熙念叨著。
安安靜靜中,兩個人跨入了覃氏分公司。
一個神乎其技的女子以神乎其技的方式,將念生一個懼怕與人接觸到家伙,拽入了覃氏分公司。
于是傅念生新的一天,開始了。
……
傅瑞延聽說傅念生離開的時候,他的心中是震驚于不可思議的。
傅念生,傅念生,傅念生怎么會離得開傅瑞延?
然而事實告訴他,念生的確是離開了,甚至為了更好的原離他而出國去了。他估摸著覃梓霖有可能清楚念生的下落,但這個寵妻的男人死活不肯告訴他念生的下落。
傅瑞延接連碰了幾次灰后就放棄了,反正他是看清了,覃梓霖根本不會說念生在哪里。
他決定自己去查。
國內(nèi)查不到就動用國外的力量。
在整整花費了上萬元,等待了數(shù)十天之后,傅瑞延終于查到了念生在美利堅的住址,當他拿著那份小小的偵查報告單時,手是顫抖著的。
念生不可能自己回來,更不愿意回來,那么就讓他去找回來好了。
現(xiàn)實與人類的想象世界總是背道而馳的,傅瑞延甚至機票都還沒買好,就有人來找他談話了。
來的人是覃梓霖。
滿目頹然的傅瑞延無奈的望著覃梓霖,這個前段時間還一個勁兒躲著他的男人、朋友。
這一次覃梓霖終于忍不住流露出同情的表情,他伸手拍拍傅瑞延的肩膀,沒多說幾句話,只是說道:“去了也沒用,想想也知道,你要是這張票買下去你父母會不知道?”
傅瑞延堅持的搖搖頭:“不去找她回來,我沒法安定。”
覃梓霖敲了敲桌面:“你要是現(xiàn)在去找她就是單純的添麻煩。”
傅瑞延的情緒激動起來:“我……!”
“你什么你。”覃梓霖毫不猶豫的打斷他,“我來除了我本人代表你的朋友來勸勸你,還有個原因就是你家里的家長拜托我來和你談判。為了防止你做出什么破壞當前局勢的動作,你家里人已經(jīng)徹底說明白了,不讓你離境。乖乖呆在中國內(nèi)部吧。”
“第二點,你再去想想,念生是因為什么走的?因為你的家族利益在,傷害了她,也傷害了你自己。讓她回來,即便她愿意和你回來,也只是造成第二次的傅念生離家出走而已。”
“最后,傅瑞延你捫心自問,你有什么資格去找回念生?”
覃梓霖每說上一句傅瑞延的其實就軟下一分,直到最后一句話落地,傅瑞延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離,呆呆的坐在皮椅上,仿佛被人一拳頭打傻了。
良久,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看了看手中的卡,那張準備去買機票的卡,終于放棄:“你……說的對。”
露出勝利微笑的覃梓霖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成為傅家的家主,而不是法定繼承人,那么對你來說,念生不管走到哪里,都在……你身邊。”
傅瑞延倏然抬首,目光亮入明星。
覃氏分公司在美國,自然員工還是外國人居多,由于外國人的開放與熱情的天性,懼怕陌生人的念生居然很快就適應(yīng)了。從一開始還需要趙熙陪著,到現(xiàn)在可以自己自如的與他人交流,念生進步了太多。
不過頭腦清晰的念生還是記得,自己來美利堅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攝影展。覃氏工作只是為了彌補生活上的一些缺需而已。
有了覃氏的這份工作,兼職掙來的錢,倒也夠她自己悠游自在的住著了。再加上孟瀾對她的照顧,念生覺得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日子,似乎也并不算太艱難。
公司周六休假,念生拿著自己的高級單反走出公寓,紐約是個極好的拍攝地點,對于城市這個主題,念生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挖掘、發(fā)現(xiàn)。
她花了許多時間去研究最棒的畫面與合適的拍攝角度,用了數(shù)十個不同的場景,最終才拍出兩張滿意的圖片。
她用攝影社提供的機械調(diào)整圖片,稍稍做了一些模糊處理。
隔了十多天后,念生一直精心準備的紐約攝影展終于開始。
念生在城市里取了不少景,再加上孟瀾領(lǐng)她去海島上拍攝的照片,精挑細選之后,念生用重生做主題,上交了一組自己最滿意的照片。
念生人生中頭一次除了傅瑞延之外有了渴望得獎的念頭,而不是渴望傅瑞延一句夸贊。
享受離開傅瑞延的每一天。念生想著,她喜歡極了這種掙脫傅瑞延掌控的感覺。
前來參觀攝影展的人極多,念生剛剛踏入展內(nèi),就差點被人群擠出去,好在很快維持場面的工作人員到來,現(xiàn)場很快從雜亂無序到井井有條,念生照著工作人員的說法,有樣學(xué)樣的走進參賽者專屬休息室。
她那兩張照片已經(jīng)洗出來上交,并且確認了她是0165號作品。
雜志社社的初衷是為了讓念生來深造的,比賽這件事情也只是興起而致,念生自然就對此不太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