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鬱覺得心要蹦出嗓子眼兒了,他快步越過一直大步向前的承毅,“承毅哥,你不能去!”
承毅並沒看他,只冷著聲說:“讓開!”
梓鬱沒少聽他冷著聲說話,但這次不同,他冷漠的表象下全是理智消失殆盡的瘋狂。他的冷,遠比他大吼大叫要恐怖。
自從梓晴跟穆勒回驛館後,他就一直在康親王府裡看著承毅,這當然也是皇上的意思。
梓晴跟那男人走已經(jīng)兩天了,承毅哥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說話,梓鬱以爲他可以挺過來,可以接受這個已無法改變的結(jié)果。
可是,他終於拿起刀衝出去了!
梓鬱絕望地嘆息,他一直佩服承毅的理智,現(xiàn)在……只要還是人,就戰(zhàn)勝不了自己的感情!
理智是後天磨練的,但感情卻是先天存在的。與生俱來,無法控制,甚至無法丟棄!
“承毅哥,你不能去!”梓鬱伸開雙臂攔住他。
每次看見承毅冷冥的眼睛,他就有種強烈的不安,這種感覺太不祥了。
“讓開!”承毅的手已經(jīng)抓向刀柄了,任何攔住他的人都得死!
“梓鬱,讓開!”剛進康王府大門的若鴻驚呼,他真的怕承毅會一刀砍死梓鬱。他焦躁地看了眼和他一同來的靖軒。
靖軒臉色一寒,要出事,要出大事!他果斷地轉(zhuǎn)身出去,騎馬向紫禁城拼命地奔跑。
梓鬱慘白著臉閃開路。
承毅的眼神再次越過了他,不知道他在看什麼,那沒有焦點的眼睛卻那麼亮!他上了下人牽來的馬,用刀鞘狠狠策騎,那馬瘋了一般四蹄騰空,狂奔而去。
“跟上他!跟上他!”若鴻慌亂的幾乎結(jié)巴,上馬的時候居然滑了下蹬,差點摔倒。
康親王府的侍衛(wèi)頭目焦急地趕上來詢問:“貝勒爺,我們用去不?”
梓鬱也上了馬,他已經(jīng)鎮(zhèn)定一些了,“不!你們不要去!不能把事情鬧大!我和若鴻去就好了!”
若鴻點了點頭。
兩人再也沒時間多說話,承毅去的太快。
驛館外戒備森嚴,除了康熙加派來的護軍,穆勒的親隨武士也都全副武裝地準備著。
彷彿,誰都料到他還是會闖來。
“承毅哥!”梓鬱的馬還沒停就從鞍上翻下來,落地時一踉蹌,剛好抓住了承毅握刀的手。“承毅哥,這樣闖進去……”他瞥了眼人山人海的護衛(wèi),“你是見不到我姐姐的!要不,我們晚上來?”
“讓開!”承毅的眉頭惱怒地皺起。
晚上來?他怎麼能偷偷摸摸的潛進去?他怎麼能用那種面目面對穆勒?
梓鬱似乎也覺得自己說錯話了,默默地鬆開手,讓出路,他痛苦的閉了下眼。即使不看,承毅那義無反顧拿著刀走向擋在他和梓晴中間的武士護衛(wèi)的神情就好象刻在他心裡似的,無比鮮明。
他睜開眼,決然地跟在承毅身後。
若鴻一直沒有阻攔,爲了挽回自己的女人而想殺人的衝動,他懂!
康熙派來的護軍看見承毅都一臉爲難的連連後退,終於在他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無奈地讓開一條路。
準噶爾的武士們卻沒那麼客氣了,帶著殺人的荒蠻喜悅紛紛拔出刀!
穆勒命令放下紗簾,正午的太陽透過輕紗照進來有種朦朧的暖意。
原本他抱著她在花廳的躺椅裡曬太陽,她卻睡著了……睡吧,睡吧,她終於睡了。整整兩天,她不吃不喝,晚上他朦朧醒來她還在他懷裡忽閃著一雙水漾漾的大眼睛。
他輕輕地笑了,真想不明白,不喝水,她怎麼還能流出那麼多淚?他動了動腰身,她摟得太緊,有些痠疼。
他看見那拉圖——他最信任的侍臣匆匆走近花廳。他輕輕抱著她起身,穿過花廳回到臥房,把她放在牀上,蓋好被子。
他愛憐的看了她蒼白的小臉,她……已經(jīng)好多了。
這才轉(zhuǎn)回身走出房門。
“小王爺,那個……男人拿著刀闖進來了。”那拉圖用蒙古話說。“砍傷了我們十幾個人。”
穆勒冷笑,外面?zhèn)鱽淼幕靵y剛纔他已經(jīng)聽到了,承毅……他還不死心嗎?
“他帶了多少個人?”
“就他一個,跟了兩個來,但沒動手。”
“在哪兒?”穆勒握緊了王刀。
“已經(jīng)向這邊來了,被我們的人擋在二門外。”
承毅滿身是血,刀上也是血。
他的傷口又爆裂了,他的血和他們的血混在一起,他的眼睛異樣發(fā)亮,讓人有些害怕。
當穆勒氣定神閒地走出來時,他的眼睛冷酷地瞇了瞇,快步撲過去。
一直皺著眉跟著他卻沒和他一起動手的梓鬱和若鴻互相看了一眼,同時上前一步抓住了他。
承毅沒有掙扎,好,先不殺他,他還有話和他說。
“梓晴呢?把她還我!”
穆勒冷笑,“她又不是一件東西,怎麼還?還有,我正妃的名字你不要隨便叫,非常失禮。”
“還我!”
承毅開始掙扎了,梓鬱和若鴻明顯吃力。
“承毅,我最後一次好言勸你,忘了她吧,她原本就不該屬於你。”
承毅青筋暴起,梓鬱到底年輕,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甩倒在地,若鴻臉色發(fā)白,死命拖住他。
穆勒臉色一寒,“我是不會讓你帶走她的。想見她,只能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承毅的臉上沾了血,笑起來的樣子有些駭人。
“你的屍體?我遲早要從你的屍體上踏過去!”
“哦?”穆勒冷笑,“你問過康熙嗎?你們有這個實力嗎?別對我挑釁,別逼我殺你!”
“挑釁?好,不挑釁!今天你和我,只能有一個人活著去見她!”
“承毅!”若鴻拼命拉住他,胳膊已經(jīng)要斷了!
這僵持的詭異時刻,一個侍女匆忙地從內(nèi)院跑出來,她用蒙古話著急地向穆勒說:“王妃醒了,沒看見您,正在哭鬧。小王爺,您快回去吧,王妃再這麼哭,身體受不了啊。”
承毅渾身一顫,竟然青著臉倒退一步,這一擊,比穆勒砍他的那刀要重。
滿人,尤其是皇室,大半都是懂蒙古語的。
王妃?……她因爲醒來沒看見穆勒就哭了嗎?醒來沒看見他……她和穆勒睡在一起?
他努力的嚥了口唾沫,有血腥味!
穆勒冷笑著看了他一眼,“承毅,放棄吧。今天我不想殺你,你也殺不了我。她在找我,而我……是不會讓你闖進我女人房間的。”他決然地轉(zhuǎn)身回去,去見她,他的眼睛裡再也沒有她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那拉圖領(lǐng)著一大批蒙古武士包圍過來。
“承毅,不能啊……”若鴻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卻發(fā)現(xiàn)原本他無法阻攔的力氣消失了,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承毅的脆弱!
他……真的受傷了!傷的太重,重到他幾乎堅不可摧的自我保護都崩塌了。
靖軒帶著幾十個大內(nèi)侍衛(wèi)衝進來,他並不是來幫承毅的,承毅的身手他有數(shù),皇上也有數(shù)。他們是怕承毅真的觸怒了穆勒,畢竟現(xiàn)在真的和準噶爾宣戰(zhàn)還太勉強了。
侍衛(wèi)撲過來,把承毅五花大綁。皇上已經(jīng)下了口諭,要把承毅拘禁起來,直到穆勒出關(guān)。
靖軒皺著眉,他沒想到承毅竟沒有反抗。靖軒疑惑地看向若鴻,若鴻搖了搖頭,表情慘痛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