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過后不久,秦斐然卸任董事長一職的消息就出來了,原本眾望所歸是應該秦漠飛來接任這職務。但他卻把秦漠楓推了出來,讓他挑大梁了。
我之前說過,成業集團不過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它好歹也是存在了n多年的大公司。即使真成了雞肋,實力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魔都乃至中國來講,也算中上。
董事長這個職位舉足輕重。勝任者并不一定要具有特別專業的水平,但一定要具有很強的領導才能。既能夠調兵遣將,也能夠力壓群雄。
可是秦漠楓……
我現在越來越看不懂秦漠飛了,總覺得他在盤算什么陰謀,卻又看不透。現在有了成業集團做幌子,他做的事情隱秘了很多,總感覺背后涼颼颼的,像有一雙凌厲的眸子在盯著我。
我無法理解秦漠飛的行為。所以一直以旁觀者的角度關注著。不過他這決定倒是把秦靈素高興壞了,當即在蘭若酒店大擺筵席,邀請業界各個大佬慶祝。
我也被邀請了。去的時候看到秦靈素那掩不住的狂妄和亢奮。心里也唏噓得很。她在秦家熬了這么多年,總算是出頭了。這董事長雖然不是她勝任,但她垂簾聽政卻是極有可能,畢竟秦漠楓能力有限。
相比她的喜形于色,秦漠楓就顯得低調多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是無所謂。正常宴席上他都表現得很不以為然,唯有看秦漠飛的時候比較專注。
我覺得,他對秦漠飛的情,一定是月老犯錯的結果。我不好評價他的人生,好在他的位置也恰到好處,很好地起到了牽制秦漠飛的作用。
席間,秦靈素過來找我了,她喝得有點多,仿佛這宴會她才是主角。她拉著我的手一個勁地說,“老三,無論如何我是要謝謝你的,若非你幫忙,漠楓他怎么會有今天的出息?”
我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甄陽秋兩個兒子能有今天的局面,確實是我在中間引導著。只是有些發展出乎我意料,比如秦漠楓接任董事長一職,這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但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
“老三啊,等我和陽秋結婚了,一定要重重感謝你。”秦靈素頓了下又道,一臉喜色。
我擰了下眉,問她,“你和老甄要結婚了嗎?”
“我們相戀了那么多年,老了老了如果能修成正果也是一樁美事嘛。他說了,等時機成熟就跟我求婚,我們倆啊,也不大擺筵席,就邀請幾個親人聚一聚,吃個飯。”
“噢,那倒是挺好的!”
時機成熟?怎么個時機成熟呢?我倒是蹊蹺得很。
我故作不經意地瞄了眼不遠處直盯著我們的甄陽秋,他那天生陰鷙的眼眸里,總感覺像是多了幾分算計和精明,他真是因為愛才和秦靈素在一起么?
不過別人的情情愛愛跟我也沒關系了,我自己的感情都搞得一塌糊涂。秦家如今這樣子也是我喜聞樂見的,以后能發展成什么樣,估計不樂觀。
秦漠飛在宴席上一直表現得很淡定從容,沒有因為秦靈素的過度張揚而生氣。他和歡顏一起,兩人夫唱婦隨瞧著也特別養眼。
歡顏始終對我保持著絕對的距離,如此刻意,倒顯得她心里多少是在意我的了。我沒有去找她,怕她太為難,在宴會上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開車出來的時候,天在下雪,紛紛揚揚的。
我忽然發現自己沒地方去了,沒朋友,沒親人,如此孤獨。我在馬路上閑逛了一會兒后,覺得無聊,就開著車去公司了,估計忙碌的工作能讓我不那么惶恐。
我很少在夜里去公司,因為公司大部分業務都是程婉卿在處理,她一直都處理得很好。我習慣了當一個甩手掌柜,所以能不管則不管。
眼下馬上要過年了,公司的事情也比較多,我打算去看看。
公司里加班的人還挺多的,我在樓下時就瞧見了上面寫字間里燈火通明。不過進了大樓過后發現冷冷清清的,又沒幾個人在,就覺得有些納悶。
我的辦公室在二十三層,是個很大的套間。這一層是個躍層,下面則是程婉卿的辦公室以及寫字間。
我進門的時候沒有看到人,但聽到樓上辦公室有腳步聲,是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能大膽進出我辦公室的人,也就是程婉卿一人了,她在做什么?
出于多疑的本性,我放輕了腳步往樓梯上走,剛上樓走到走廊時,我辦公室的門就開了,程婉卿急匆匆地從里面走了出來,神色有些慌張。
好死不死,我們就在走廊上對碰了,她嚇得本能地尖叫了一聲,緩過神來時,一張臉瞬間漲紅。
“馳,馳恩你怎么來了?”她結巴道,眼底的慌張藏不住,即使她極力表現得從容,但那不穩的氣息和不知所措的手卻令我十分疑惑。
我不想往壞的地方想,如果她在從容一些,她說什么我都會信。她在我身邊二十多年了,我不愿意去揣測她,質疑她。只要她能夠說服我,什么都行。
可是……
“我,我只是到你的辦公室找一份文件,因為明天上午要。”她解釋道,難掩一臉惶恐。
我輕嘆了一聲,又舉步往辦公室去,她下意識地把我拉住了,“馳恩,你,你怎么過來了啊?我還想說你去參加秦大小姐的宴會,不會來公司呢,你以前很少在夜里來公司的嘛。”
“我閑來無事,就過來公司看看,你找什么文件?”
我不停地告訴自己,裝著沒看到,裝著不在意,不要去質疑她。可多疑的本性令我不得不起疑,她這么晚在我的辦公室找文件,這是忌諱,她作為公司的ceo這都不懂?
其實我辦公室里沒有什么私密的東西,我是個心思慎密的人,任何機密一點的資料都不會放在公眾地方。程婉卿跟了我這么多年,她不會不知道我的習慣吧?
所以我質疑她的動機。
程婉卿被我一盯,神色更謊了些,在我記憶中,她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這種惶恐的樣子,從來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典型的女強人。
她一定犯了很大的錯誤了,我肯定。
我打量了她一眼,她手里就拎了個包,沒有別的東西,那么她拿什么文件?這兩天臨近年末,公司沒有新的項目拓展,自然也沒什么新的文件,那么她?
“馳恩,我就是找云庭的策劃案,這案子還沒用,我有個項目需要參考一下。我那邊的拷貝沒有了,所以來你的辦公室看看,真,真的是這樣。”
“傻樣,你這么慌張做什么?我有怪你嗎?”我始終不忍心捅破這層紙,不管她做什么,這一次我當做什么都沒發生,給她一個機會。
她正了下,剛恢復一點正常的臉色又紅了,道,“我這不是覺得不好嘛,還以為你是故意來抓我的呢。”
“你又沒做什么壞事,我抓你做什么?看樣子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吃個飯?”
“你在宴會上沒吃好嗎?”
“嗯,不喜歡人太多的氛圍,所以沒怎么吃。”
“那好啊,咱們去吃海鮮好嗎?正好海鮮城那邊在舉行活動,我們可以去看看。”
“好!”
路上是程婉卿開的車,我有些累,就在副駕駛上假寐。即使放過了她,但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我這輩子最恨別人背叛我,尤其是我親近的人。
程婉卿對我來說就是親人般的存在,她若對我有二心,只能證明我的失敗。
想想我身邊的人,塔納、老a、陳酒以及其他好多人,都并非是心悅誠服地尊重我,而是因為利益。他們并非正道中人,有這種心機無可厚非,但程婉卿不一樣啊,她跟了我那么多年,怎么可以背叛我?
我心緒難平,程婉卿可能也感覺到了,伸手過來輕輕捏了下我的手,道,“馳恩,你在想什么?還在想剛才的事情嗎?其實我騙了你,我去你辦公室是想看沈歡顏那張照片來著。”
經過十來分鐘的沉靜,程婉卿一定找到了更加合適的借口,所以講起話來不再緊張了。我掀眸瞄了她一眼,她十分從容不迫,恢復了她的本色。
我“嗯”了一聲,示意她往下說,我想聽聽她能用個什么樣的借口來消除我的質疑。
她頓了頓又道,“不得不說,我真的很嫉妒她,不想她成為你心里的唯一。自從你為她幾番生死過后,我就一直在想,到底要用什么辦法把她從你的心里驅逐,不讓她左右你。”
她見我沒回應,重嘆了一聲又道,“馳恩啊,我一個近四十歲的女人了,這輩子從來沒有嫉妒過誰,可沈歡顏令我如鯁在喉。我忌憚她,嫉妒她,同時也羨慕她。所以我想找人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可是在網絡媒體上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她的照片,很奇怪。于是我想起你的辦公室里有一張,就進去復印了。誰知道剛弄好就遇到你了,我真的很慌張,才對你撒了那樣的慌。”
這就是我欣賞程婉卿的地方,不管她做什么事,只需要給她一點時間,她就能做到天衣無縫。若非對象是我,她這理由是絕對能說服人的。
她講得那么深刻,真摯,差點令我信以為真了。
我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好了婉卿,你這么大個人了,跟歡顏計較什么呢?我再怎么喜歡她,不也沒有得到她么?不要想太多了。”
“我怎么能夠不計較呢,她奪走了我守護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我怎么不計較不嫉妒呢?”這一句可能是她心里話,她說的時候還有些怨氣。
我沒法再說什么了,她終究還是靠她的睿智把這事情圓過去了,即使我不相信,但好過我剛才的如鯁在喉。我說過,她若能說服我,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否則我又能怎么樣?二十多年的情分,難道說斷就斷么?我身邊已經沒什么可用的人了,那種眾叛親離的滋味我不愿意嘗試。或者說,是我不愿意承認自己很差勁。
程婉卿也松了一口氣,下車后還刻意挽著我的手走路,我也沒推開她,這個時候,好像我們倆都需要一點慰藉。
魔都的海鮮城在搞大型演出,請來了無數明星加盟,不過都是十八線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程婉卿拉著我擠進了人群,望著舞臺上好一會兒,指著一個濃妝艷抹的高挑女子跟我道,“馳恩,你看那是我的妹妹千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