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歡顏從臥室走出來了,她可能想不到我還在外面等。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我不想讓她尷尬,笑道,“歡顏,是不是睡覺不老實涼到肚子了?”
“沒。不,不是!”
“那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公司有點事情我得過去一趟,要晚點兒回來。有什么事就跟小五說。他會幫你的。”
“嗯,那你一路上小心。”歡顏把我送下樓過后。我故意湊近她想輕吻一下,她下意識往后退了步,但又硬生生在我臉上輕啄了一下,又道,“早點回來哦。”
我點點頭,打開車門坐了上去。駛離別墅過后,我撫摸著臉上被歡顏吻了一下的臉。心頭酸楚極了。真心疼她這樣子偽裝,感覺好累。
眼下我還不打算戳穿她的伎倆,再等等。我覺得秦漠飛如果還活著。就定然不會任由她在我身邊的。眼下已經過去近兩個月了,他應該要出現了。
我并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警局,昨天警局刑警隊的張隊長打電話給我說有要事,讓我今天下午過去一趟,可能是跟貨輪爆炸案有關。
前不久從香港回來過后,我就命人把貨輪炸了。這事在魔都也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尤其是那邊的人更為關注。
炸貨輪,不過是把所有的蛛絲馬跡全部毀掉。其實上面也沒有什么東西了,我做事絕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都記在了腦子里。以后我死了,所有的事情都跟著我塵封九泉之下。
警局那邊錄了兩次口供,我都去了,但一直都借口說不曉得為什么貨輪會爆炸。這貨輪是上了保險的,所以保險公司那邊也在派人跟警方一起調查,但什么都沒調查出來。
我到這邊,就是想看看他們的進度,順便打探一下那邊人的動靜。
警局這邊的人都認識我,所以大都很忌憚我,熟一點的還會叫我一聲三爺。我進去的時候,刑警隊的張隊長把我喊道了一旁,訕笑著跟我說有人要見我,還是一個大人物。
我很好奇這所謂的大人物是誰,于是就跟著張隊長去了,是他審訊的密室。密室里面很暗,我進去的時候,忽感有一股浩然正氣迎面襲來,我微瞇起眼睛盯著角落一處暗影,是個穿著軍裝的老者,我從未見過。
待我進去過后,張隊長就關上門走開了,不足十平米的密室里,就我和這個穿軍裝的老者。他一直背著手站在那邊,就盯著墻壁出神。
他的氣場很強,身上有股不同于一般軍人的氣勢。若我猜得沒錯,這是一個真正上過戰場殺過敵人的軍人。他軍裝上的肩章是中將軍銜,所以我特別意外,怎會有這樣一個人物見我。
“坐!”
這老者沉厚的嗓音十分有穿透力,隨著他轉身之際,我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五官端正也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唯有那炯炯有神的雙眸,十分犀利。
他大約五十歲左右,眼角的皺紋很深,全身上下有種飽經滄桑的厚重感。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看我,眸光緩慢地從我身上掠過后,唇角微揚起了一絲笑意。
“秦馳恩,秦家老三,生于三月,今年正好四十。matthiola公司董事長,同時也是黑三角只手遮天的大人物白鯊,你看我講得對嗎?”
我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他既然如數家珍地把我歷史講出來,想必也是做過一番調查的。我否認也沒什么意思了,反正那邊的人都曉得了。
他在桌前坐下,指了指邊上的椅子,“你不是嫌犯,我也不是刑警,我們就正常點兒聊天吧。這是剛沏的茶,警局最好的鐵觀音,嘗嘗看。”
“老將軍怎么稱呼?”他如此客氣,我也不好意思矯情,就走過去伸出了手。
他搭住我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我心頭微微驚愕。這是一只布滿老繭的手,十分粗糙,很有力度。顯然這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老將軍,應該在一線工作。
他微微一笑,道,“我姓秦,秦崇林。不過我這個秦給你們這金門世家的秦姓不搭邊,我是草根出身。”
“秦老將軍召見我所謂何事?”
記憶中,我沒見過如此平易近人的老將軍,所以對他甚是客氣。或者說,他身上那股歷經滄桑的氣場令我莫名生出幾分敬意,我個人對能者一直都很仰慕。
他笑了笑,指了指茶杯道,“先喝點兒茶吧,咱們有話好好說。對了,這光線還適應嗎?我眼睛不太好,不能見強光,這里面的燈太刺眼所以讓他們換了個小燈。”
“無妨,我都可以。”
秦崇林提及眼睛,我又下意識瞥了眼他,才看到他鼻梁處有一道大約兩公分的疤痕,大概是做過手術的。這個人講話慢條斯理,聽著溫和,但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我猜他可能是因為黑三角的事情來的,所以心里頭也在斟酌,很小心地應對著他的話。
活了四十年,各種各樣的人物我見多了,但像秦崇林這樣淡定從容卻又不容小覷的人沒見過。這分明是一個強者,但卻把一身氣場收斂得恰到好處,不會令人感覺不適,也又不會令人覺得他很平凡。
我端起茶杯汲了一口,很淡的味道,這應該是最次的一種鐵觀音了。不過看秦崇林那樣子,真把這鐵觀音喝出了武夷山極品大紅袍的風格。
“馳恩啊,我比你大將近二十歲喲。”他喝了兩口忽然看我眼道,“三十年前,我還是野戰隊的大隊長,經常在叢林里面跟那些不法分子斗智斗勇。”
“秦老將軍現在也老當益壯。”
我竟然看走了眼,我以為他才五十來歲,想不到都快六十歲了。看樣子,這是剛退居二線的老將軍,忽然來見我是幾個意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嗎?
他笑著搖搖頭,又道,“要不是我這眼睛不爭氣,我應該還在叢林里作戰,早就把你小子給抓了,那容得你壯大到如今這般規模啊。”
我笑了笑沒應他,因為他的話不刺耳,再加上我們倆沒有較量過,所以不曉得彼此實力。
“怎么,不相信啊?”他挑眉道。
我汲了口茶,道,“秦老將軍既然能講這話,那一定早就把我拿捏準了,我怎敢不相信呢?就是不知道秦老將軍今天找我做什么,是準備抓獲我么?”
“不不,證據沒確鑿,即使我有心抓你也沒那個權力。今天來啊,咱們不談打打殺殺,談談人心和人性,如何?你確實是個人物,我不跟你講虛的。”
“秦老將軍請說!”
“老實說,我對魔都的秦家一直有耳聞,但從沒想到這是一個如此神秘莫測的家族。還出了兩個我們這些老家伙都不容小覷的人物,聽起來實在很驚訝。我一直在想啊,像秦家這樣的名門望族,為何會出你這樣的孩子呢?”
“是啊,我也納悶,為何會出一個我這樣的人呢?”
這個問題我一直是我心頭的結,為何我長著長著就成了如今這模樣。我原本應該是世家弟子,縱使沒什么出息,也不至于干這喪盡天良之事。
可偏偏,我就是個奇葩。
“后來我調查了你們秦家,忽然覺得又很正常了。人在逆境中,想的做的確實會跟順境不太一樣。我們做人的宗旨首先是要活著,對吧,螻蟻尚且貪生。”
他說著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又道,“我知道你做了很多的慈善,全世界各地都有你的奉獻,這說明你并不壞。你這雙手,一共結束了十三條性命,但沒有一個不該死。”
想不到秦崇林居然曉得我這么多事,連我殺了幾個人都這樣清楚。他今天怕是有備而來吧?難不成今朝就是我的劫數?在這樣的密室,這樣的地方,我插翅難飛的。
可是,憑我的直覺,他似乎不會如此對我,否則何必跟我講這么多?
我沖他莞爾一笑,道,“秦老將軍這些消息都是從哪兒來的?倒是挺詳細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你信不信我在叢林里作戰的時候,從來沒失手過?”
“信!”
秦崇林無需在我面前吹噓什么,所以自然說的都是真的。我倒是很不以為然,他也是運氣好沒遇到我,否則他這常勝將軍的歷史就要改寫了。
“你是不是在想,那些年也是你沒長大,否則遇上你就不一樣了?”他居然看出了我的想法,我尷尬地笑了笑沒回他。他頓了下又道,“確實,如果遇上你,我那光輝歷史可能就不光輝了。我聽說你把老方他們打得灰頭土臉,你這要是活在抗日戰爭時期,可能要少死幾個士兵了。”
“秦老將軍謬贊了。”
“呵呵,好了,咱們言歸正傳。你既非惡人,難道真要在這一條道上走到黑嗎?人這輩子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何必要活在那種陰霾的氛圍中?你是聰明人,這自古以來邪不勝正的道理你也懂對吧?既然你天生有一顆睿智的頭腦,何不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秦老將軍講的極是,只是你們那邊的人不允許我后退,否則又怎會逼得我逆反?”
“他們不懂事,你不要跟他們計較。我給你帶了點兒東西,你看看過后咱們再議論下文。”
秦崇林說著把桌上一個ipad拿過來遞給了我,示意我打開。我狐疑地打開后,被上面的畫面嚇了一跳。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躺在病床上,還在歇斯底里地嘶吼,是秦漠飛。
“不能狙殺三叔,你們要想破這案子,只有他幫忙才能做到。秦家的人你們一個也不能殺,否則我不會再配合你們。”
“漠飛,他不愿意回頭。”
“他會的,他是秦家的人,骨子里就不壞,他會回頭的。”
這視頻很短暫,就兩三分鐘。但我被秦漠飛的話震驚了,即使在我布局殺了那么多人過后,他仍舊還相信我不壞,好像這么些年我誤會他了。
就在此時,秦崇林又說了句,“善于惡,其實就是你的一念之間。馳恩,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你要想清楚。”
ps
謝謝寶貝兒打賞,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