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慕容雲瓊依偎在陸景暄的懷中,聽著陸景暄平穩的呼吸聲,頓時覺得心中也平靜了不少。
心中想著,師父,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本來還以爲陸景暄今晚會有行動,慕容雲瓊擡頭看了看陸景暄安靜的睡顏,像是要尋求溫暖般,使勁往他身上靠了靠,便也合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陸景暄熟稔的伸出胳膊,將慕容雲瓊緊緊的摟在了自己的懷中。
深夜,陸晴雙獨自一人躺在帳篷中,想著今天周易龍說的話,弄不好的話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全軍覆沒的危險。
越想越睡不著,陸晴雙索性披上外衫從牀上站了起來。
外面的夏風清涼如水,陸晴雙掀開帳篷上的門簾走了出去。
夜,是靜謐的。
整個場地中,所有的帳篷內都是一片漆黑,預示著帳篷裡的人兒早已經全都進入了夢鄉。
只有一小隊士兵在舉著火把到處巡邏。忽明忽暗的火把照的旁邊樹木的影子如鬼魅般,形狀來回的變化。
陸晴雙向前走了幾步,忽然看到前方一塊光滑的巨石之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晴雙緩緩的向他的背面走去。
“怎麼還沒睡?”陸晴雙剛想惡作劇般從後面嚇他一下,沒想到卻反被他嚇了一下。
既然被發現了,陸晴雙大搖大擺的繞到他前面,跳上巨石,坐在了他旁邊。
“你呢?你怎麼還沒睡?”陸晴雙反問道。
“天氣乾燥,你三哥又將營帳扎的如此密集,如果敵人用火攻的話。”周易龍擡手描繪了一下火箭射來的場景,“敵人如果從山上朝著我們射火箭,我們連可以逃的地方都沒有。”
陸晴雙也聽說過周易龍的大名,僅僅在五日之內就從陸照炯手中奪過了五座城池,弄得陸照炯羞於回國,甚至鬼迷心竅,勾結上了雲起國。
聽周易龍如此一分析,陸晴雙一顆心就更加擔心了。
“那你覺得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周易龍輕輕嘆了一口氣,“沒辦法,這是你三哥的兵,他們又不會聽我的號令。”
陸晴雙垂眸看了一眼一臉擔憂之色的陸晴雙,有些不忍,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啊,也許他不該說的這麼嚴重的嚇她。“不過沒關係,我會在這兒守著的,如果出現異常的動靜,我們也會早日做準備。”周易龍轉而說道。
陸晴雙擡眼看了一下週易龍滄桑卻又不是俊秀的臉龐,難道他深夜不睡,就是爲了大家的安全而在這兒充當哨兵嗎?
心裡不禁微微有些觸動,這種男人,優秀,穩重,有擔當。
突然,臉上有些觸及到了一絲微涼,陸晴雙擡頭看天,“下雨了。”
“太好了,既然下雨了,那就不用擔心敵人會用火攻了。”陸晴雙高興的站起身來對周易龍說道。
周易龍若有所思的看著越下越大的雨點,難道說,陸景暄早就看出了今夜會有雨嗎?所以他纔會睡得那麼安穩。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人的心思縝密的也太令人恐怖了。
夏天的暴雨說來就來,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大雨傾盆而至,幸虧當初他們扎帳篷的時候選擇的是這種砂石土地,要不然帳篷早就被浸溼,無法安眠了。
嘩嘩的雨點聲,洗刷著空氣中的鉛塵與燥熱,溫度驟然降了幾分。
帳篷內,慕容雲瓊感到冷意,身子下意識的使勁往陸景暄身上貼,尋求溫暖。
下雨了,感覺一切事情都靜止了,可以安心睡覺了。
陸景暄卻從睡夢中醒來,睜開鋒利的雙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俯首看了看正窩在自己懷中睡得正想的慕容雲瓊,陸景暄斂去眸子中的鋒利,輕輕低首寵溺的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吻。
伸手拉過被子,蓋在她的身上,陸景暄起身披了衣衫向外走去。
陸景暄站在一塊高高聳立的石頭上,密密麻麻的雨點落在他的額頭上,臉頰上,最後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處匯合,滴落在了地面上。
長長的睫毛上此刻也落著雨滴,陸景暄卻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在陸景暄的下面,站著一小隊士兵,也都毫無遮掩的暴露在暴雨之下,如他們的首領一般,堅韌,挺拔。
凌亂的風雨聲遮住了他們整齊又有規律的步伐。
對面的鳳凰山上,卻是雞鳴狗吠,不得安寧。
這,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忽然,外面傳來一聲轟然坍塌的聲音,如山體滑坡,又如山洪暴發。
慕容雲瓊從夢中驚醒,卻發現,枕邊之人早已不見。
慕容雲瓊看著空蕩蕩的牀的一側,又看了看身上緊緊裹著的被子,他到底什麼時候出去的,爲什麼自己沒有一點察覺。
忽然想起外面那一聲巨響,慕容雲瓊心裡一緊,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想到這裡,慕容雲瓊立刻披上衣服,也向外面走去。顧不上瓢潑大雨,慕容雲瓊衝進了大雨之中。
“三嫂!”陸晴雙的聲音突然在背後想起。
“你看見你三哥了嗎?”
“我三哥呢?”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看來暄王爺是去趁火打劫了。”周易龍慢慢的從黑暗中顯露出身形。
周易龍的話剛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陸晴雙與周易龍紛紛擡眸看去。
慕容雲瓊也緩緩的轉身,看向來人。
陸景暄一身黑色長袍,與濃稠的黑夜融爲一體,彷彿黑暗中的修羅,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
黑暗中的修羅?只有周易龍纔會這麼想!
在慕容雲瓊的眼中,他簡直就是邁著五彩祥雲,披著勝利的鎧甲向自己走來。
這一刻,周易龍好像忽然明白他被稱爲戰神的原因了。他與他相比,實在是嫩了許多。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當陸景暄已經威名遠播,戰績赫赫的時候,他應該還在學堂中唸書呢,過著與世無爭,平靜淡然的日子。相比陸景暄,他歷練的實在太少了。
當初他拿起沙子,仰頭看天,若有所思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想到的啊。周易龍擡掌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下。把一旁的陸晴雙嚇了一跳,還以爲這人突然中風了。
“喂,你這人怎麼回事?”陸晴雙用胳膊搗了他一下。
周易龍微微嘆了口氣,“你三哥,不愧爲戰神!”
陸晴雙得意的笑了笑,“那是當然,當初你不是還不信任我三哥嗎,現在服了吧。”
周易龍微微點了點頭,自己輸得心服口服,論運籌帷幄的能力,自己確實差他一大截。
能夠通過觀察天氣來預測出今晚的暴雨,能夠辨識沙土來預支即將會發生的山體滑坡事件。
巧妙的將自己的營地駐紮在敵方的後面,讓敵人逃無可逃,只能乖乖的丟掉兵器,舉手就範。這一切,他承認,他做不到。
周易龍忽然覺得,幸虧當初來與他作戰的是陸照炯,他才能取得五座城池,如果當初來的是這個男人的話,恐怕不僅一座城池也攻不下來,而且弄不好還會賠了性命。
陸景暄領著士兵,威風凜凜,走近了他們。
陸晴雙率先走到前面,撒嬌似的抱住陸景暄,“三哥好厲害!”
陸景暄寵溺的伸出手,拍了拍陸晴雙的肩膀,目光卻直直的射向慕容雲瓊。
被陸景暄看的心裡發毛,慕容雲瓊眨了眨無辜的眸子,她又沒做錯什麼。
“你們看好這些山賊。”陸景暄轉身對那些士兵說道。
“好了,沒事的都回去休息吧。”陸景暄接著對那些出來帳篷的人說道。
人羣慢慢的散了,最後只剩下慕容雲瓊和陸景暄兩人,還有嘩嘩的大雨聲。
陸景暄就這樣直直的看著慕容雲瓊,眼神很深邃,周圍氣壓特別低。慕容雲瓊依然一臉無辜樣的眨了眨眼睛。
渾身的衣服已經全部溼透,一陣狂風吹過,慕容雲瓊有些身形不穩,“阿嚏!”
陸景暄狹長的眸子微微瞇了瞇,一步跨向慕容雲瓊,霸道的鉗住她的手腕,向帳篷內走去。
“你弄疼我了。”慕容雲瓊使勁晃動著自己的手腕,一邊身體不受控制的被陸景暄拖著往前走。
到了帳篷內,陸景暄才放開了手,慕容雲瓊一邊揉著自己的發紅的手腕,一邊賭氣的坐到旁邊的席榻之上。
莫名其妙,虧自己還那麼擔心他的安危。
“不是說讓你安心在裡面睡覺嗎?外面這麼大的雨,誰讓你跑出來的!”
“你幹嘛這麼兇!”慕容雲瓊站起身,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你自己的身體難道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嗎?”
“我還不是擔心你。”雖說陸景暄平時老是板著一張臉,可是他對自己這麼兇,還是頭一次。慕容雲瓊不爭氣的留下了眼淚。
看著慕容雲瓊留了淚,陸景暄心中頓時覺得一痛,這才發覺自己的語氣太重了。
“好了,把溼衣服脫下來吧。”陸景暄放緩語氣,擡手欲擦慕容雲瓊臉頰上的淚水與雨水。
慕容雲瓊擡手打掉了陸景暄伸過來的手,賭氣的背轉過身,“不用你管。”
身後的人兒果然邁步走開了,慕容雲瓊低首咬了咬嘴脣,這人,真是一塊木頭,讓他走,他還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