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白帶著人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洛雪嫣正愣愣的低著頭發(fā)呆,臉色也難看的厲害,示意下人們將木桶放下,然后略有擔(dān)心道:“王妃,我聽于正說你今個身子不舒服?”
門關(guān)上后,熱氣騰騰的木桶里散發(fā)出來的藥香頓時彌漫在整個房間里。
洛雪嫣就像是沒有聽到凌月白的話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神,半晌才轉(zhuǎn)頭道:“月白,你能給我號一下脈嗎?”
若不是今日反映異常,她差點都忘記了自己的月事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來了。
之前她曾就這個問題問過凌月白,但是凌月白的大多回答都是說,因為她的身子弱受涼了或者是其他原因造成了月事的推遲。
依著凌月白的醫(yī)術(shù),如果她真的有了身孕不可能查不出來的。
而且,她也想不到凌月白隱瞞她的理由。
可是,如果不是懷孕了,那么她又怎么會嘔吐呢?
凌月白一愣,隨即點點頭,然后坐下來仔細(xì)的給洛雪嫣把脈起來。
他的手探在洛雪嫣的脈搏上沒多久,手立即抽了回來,然后神色莫辨的看著洛雪嫣:“你……”
洛雪嫣睫毛輕顫,心里那種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強烈,低聲道:“怎么了?”
凌月白臉色有些微白,沒有說話,而是再次小心翼翼的重新給她把脈。
“恭喜王妃。”過了良久,凌月白緩緩道:“你……已經(jīng)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按理說,孩子在母親體內(nèi)這么長時間,母體不可能一點害喜的感覺都沒有。
可是洛雪嫣在今日之前不僅沒有任何的妊娠反映,而且體態(tài)也一如平常的那般纖瘦,這與其他的孕婦比較起來有些讓人詫異。
他一直以為她的月事遲遲不來是因為受體內(nèi)的寒毒影響,沒想到原來她竟然有了身孕。
可能,寒毒讓他無法準(zhǔn)確的探出她的喜脈特征,而最近用了那么多藥又讓她開始有了正常的反映……
只是,這個孩子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恭喜?”洛雪嫣望著那一桶綠色的藥湯,扯了扯嘴角,笑的諷刺:“如今我這般樣子,哪里有什么好恭喜的?”
凌月白被那笑容扎的心疼,想說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最終只能保持沉默。
指甲用力的摳著手心,洛雪嫣輕聲道:“月白,我想請你幫個忙。”
凌月白眸光微動,低聲道:“你說。”
洛雪嫣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道:“帶我走。”
凌月白身子一顫,不敢置信道:“你說什么?”
洛雪嫣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凌月白,又重復(fù)了一遍:“求你,帶我離開這里。”
凌月白此刻的腦袋一片空白,一時間緩不過神來。
她竟然要他帶她離開寧王府?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嗎?
要想將堂堂寧王妃神不知鬼不覺的帶離寧王府,而且還要避過那么多的隱衛(wèi)高手,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那是對于別人而言,對他來說其實是小菜一碟,動動手指的事情罷了。
因為他是無言的徒弟,他那一雙手可以用來妙手回春的醫(yī)病,也可以天衣無縫的易容。
他大可將洛雪嫣易容成長生或者是府中的任何一個小廝丫鬟,找一個君臨墨不在的時候,然后將洛雪嫣大大方方的帶出王府。
等以后給她身上的毒解了,他再與她遠(yuǎn)走高飛,過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
愛的越深就會恨得越深,這個道理他也當(dāng)然明白。
然而,就算是洛雪嫣心里還有君臨墨的位置那又怎樣?
將她帶走,那么日后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是他。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撫平她心里的傷口,給她所有的溫暖和愛……
可是,君臨墨如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洛雪嫣,他若是因為私心而將她帶走,這豈不是有違君子之道?
這樣想著,凌月白剛動搖的心又沉了沉。
所以,帶她走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月白,我只求你這一件事情。”察覺到凌月白心里的掙扎,洛雪嫣忍著發(fā)酸的眼眶,聲音喑啞道:“我要這個孩子,你幫幫我好不好?”
在她不知道有這個孩子存在的時候,她以為日子也就在無休無止的試藥中這樣度過了。
如果能有命堅持到結(jié)束的時候,那是她的幸運;如果中途熬不過去了,這也怪不得別人,是她命薄。
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她肚子里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這個小生命正在漸漸長大,無論如何她都要把它生下來。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君臨墨不會允許這個孩子出生的,即便是他同意,樂妍那個女人也一定不會放過她和孩子。
所以,她不能再繼續(xù)待在寧王府了,她一定要離開才可以。
白羽曦雖然靠得住,可是卻沒有能力;綠蕪人在將軍府,離得有些遠(yuǎn)……
因而,在這府中,除了凌月白有這個能力,其他人幫不了她……
凌月白劍眉緊皺,深深的看著洛雪嫣,眼中的神色復(fù)雜中帶著一絲憐惜,輕聲道:“好,我答應(yīng)你。”
雖然現(xiàn)在能把出喜脈,但是她如今的體質(zhì)特殊,所以他也無法得知她腹中孩子的具體情況。
畢竟按著日子來推算,懷上這個孩子的時候她身體里的寒毒已經(jīng)有漸漸發(fā)作的癥狀,而且是藥三分毒,為了給她解毒又灌了那么多的藥,很難保證這個孩子是否健康。
想留住這個孩子,那依著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無疑就是在拿著性命來冒險。
可是,只要是她開口,不管什么事情,他都會想法設(shè)法的做到。
她想要離開,那么他會挑個合適的時機帶她走。
她想要將孩子生下來,那么他就會全力以赴給她解毒,讓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界。
“謝謝。”洛雪嫣聽罷,眼睛濕潤了,顫抖著聲音道:“月白,謝謝你……”
她知道,凌月白做這個決定是下了多大的勇氣和決心。
因為凌月白接下來要做的,不止是要避開君臨墨布下的眼線帶她離開,而且還要面臨著事后被君臨墨發(fā)現(xiàn)的危險。
寧王妃與神醫(yī)的徒弟突然一起失蹤,這一定會引人無限遐想,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不堪入耳的蜚語流言產(chǎn)生。
待他們?nèi)チ艘粋€安全的地方,她會立即寫信給父皇和皇兄報個平安,以免他們誤信傳言再生出什么事端。
她的身份,注定以后不能過光明正大的生活。至少在這個孩子出生之前,她需要隱姓埋名一段時間,不能讓君臨墨找到自己。
至于凌月白,她欠他的人情以后會想法子還給他……
“我們……是朋友。”凌月白重重嘆了口氣,無奈道:“朋友之間,說‘謝’字不是生分了嗎?”
洛雪嫣重重的點點頭,剛憋回去的眼淚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