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散會后,幾位廣告公司的負責人紛紛圍住Jearn,以表達自己的崇拜之情,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好讓自家公司在這次的競爭中拔得頭籌。
覃蓁抱著畫稿埋頭一路疾走,生怕顧重言會叫住她,可顯然等進了電梯,他都沒有跟出來,她這才意識道,一切都只是她想多了。分手后的五年里,他們沒有任何聯系,甚至連剛才一句寒暄都沒有。
可偏偏,她心里竟還隱隱殘存些小期待,真是要命。
狹窄的密閉空間里,其余幾人的交談落入她的耳里,字字句句清晰分明,皆是關于顧重言。
“以為有幾分名氣就不把人放眼里,呵,真是。”不知是誰先冷哼了聲,滿腹抱怨,連帶著說出口的話都帶著幾分酸意。
“現在的年輕人,心高氣傲,哎。”另一人輕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似是對Jearn的成就心存不滿。
“這次的設計比稿,偏偏他是主審,這擺明了是不把我們這些老前輩放在眼里。”聽到身旁的男子針對自己的偶像,覃蓁心里有些不服氣。明明Jearn滿腹才華,年輕時就在國外拿了不少獎項,怎么在他們眼里,他竟成了恃才傲物的庸人?
只聽叮的一聲,覃蓁抬頭見電梯已到15樓,抱著畫稿從他們身邊擠過的時候,忍不住默默白了他們幾人一眼。
刷卡回了辦公室后,覃蓁趴在自己的桌上,不斷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怎么這般沒出息,居然到現在還想著替那個沒良心的男人抱不平。
“蓁姐,既然遇到了Jearn,怎么不上去求個簽名?說不定還能趁機要個號碼。”隨后回到辦公室的喬應哲斜靠在她桌邊,打了個哈欠,八卦地問道,“沒想到他真人長得倒是不賴,蓁姐,你覺得呢?”
“看你這沒精打采的,又去泡吧了?”覃蓁心里有口怨氣堵得慌,又不想和他直說Jearn就是當年的那個人,只好隨便扯了話題搪塞。
喬應哲但笑不語,并未否認,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覃蓁,似是想從她面上找尋什么,“蓁姐,吃醋了?”
覃蓁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等你哪天栽在女孩子手上,看你還能像現在這么樂呵么?”
喬應哲剛想回嘴,眼睛余光瞥見主任從老板的辦公室出來,朝覃蓁吐了吐舌頭后,立即溜回自己的辦公桌,裝作一副認真的樣子,拿著筆在紙上來回畫著。
“覃蓁,跟我過來。”走近后,主任屈指叩了叩覃蓁的辦公桌,話中顯得有幾分不耐煩。
“哦。”覃蓁點了點頭,心中不斷捉摸著主任找她談話的目的。自畢業后進這間公司已有四年光景,她從默默無聞的小實習生升到現在副設計師的位置,其中不乏主任的提攜和照顧。
進會議室后,覃蓁乖巧地站在一旁,低著頭默不作聲,等著主任先發話。
“覃蓁,坐下說吧。”主任已逾中年,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今天馳譽的負責人所說的項目,我想你應該心里也有數了吧?”
一聽是馳譽的事,覃蓁一時間心里有些沒譜,外加上Jearn的事,更讓她失了一貫的冷靜自持。
“我和老總商量過了,關于設計競爭方面的事,就交給你和應哲負責,如果有另外人手需要的話,可以和我提出來,我會盡量替你們解決。”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將剛才和老總在辦公室的決定悉數告知,希望她能早些有所準備,爭取在眾公司中脫穎而出。
馳譽的意思,大抵是希望能在卓信大廈里尋找一間廣告公司一同合作那件項目,而這次的機會,新澤自然不會舍得白白放棄。
“我和應哲?”覃蓁驚愕地看著主任,有些不敢相信他會讓她負責這次的事,畢竟在她上頭,比她資歷深的人,大有人在。
“沒信心?”主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詢問道。
覃蓁連忙搖頭,“謝謝主任給我這次機會,我會爭取拿下這次的設計比稿,不會讓公司失望的。”她想,憑著過往的幾年交情,也許他或多或少會眷顧一下吧。
可這心里,總還是少了幾分底氣,畢竟橫亙在兩人間的,是空白了的五年時光。
得到了意料中的答復后,主任滿意地點了點頭,先行退出會議室。
“蓁姐,主任找你什么事?”見覃蓁眉頭微皺,似是不太高興,喬應哲滑動著轉椅,來到覃蓁身邊。
“還不是馳譽那件項目的事么,主任讓我和你一同參加比稿。”從筆筒里抽出一支黑色碳素筆,覃蓁在便條貼上飛快地寫下了比稿的事情。“你可千萬別忘了,明天還要同其他公司的設計師一同參加會議。”
“主任真有眼光。”喬應哲一聽說是主任欽點,心里有些飄飄然,可轉念一想,這也就意味著這些日子將少了許多泡吧的樂趣,只得垂頭喪氣地回了自己位置。
無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覃蓁在紙上一筆一劃交替地寫著Jearn和顧重言,看著兩個名字并列在紙上,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拉開抽屜,從中拿出幾本畫冊,里面每一幅畫的右下角署名,赫然寫著Jearn。
從Jearn被媒體挖掘后,關注度一路飆升,她便開始搜集關于他的作品,漸漸地,她被他的才華和設計天賦所吸引,可他為人低調,從未在媒體前露過臉,所以覃蓁從未想過,一直以來崇拜的大師,竟然是當初親口和她提分手的人。
然而現在想想,以顧重言幾年前展露的設計天賦,的確能像Jearn那樣為人稱贊,她怎么就沒猜到呢?在學校的時候,他時常代表設計學院參加比賽,捧了不少獎杯回來,現在還擺放在學校的陳列櫥窗里。
主任吩咐的事,她不敢怠慢,可一想到往后要見到顧重言,心中有些焦躁不安,回憶與現實的自我拉扯,只會讓她更痛恨當初的自己。當年他分手后一走了之,這一點覃蓁始終耿耿于懷。
“蓁姐,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一到下班時間,喬應哲立即收拾東西跑去刷了卡,走到門口處揮了揮手中的車鑰匙,向覃蓁眨了眨眼,“佳人有約,我先走了。”
還未等她開口,喬應哲已經出了公司,將日常的事情處理完之后,覃蓁打卡下班準備去趕公車。誰知剛出卓信大廈,看到一輛黑色路虎從她身邊開過,沒過幾秒,又倒了回來,停在了她身邊。
腳下一滯,覃蓁疑惑地看著車子一眼,這才想起,似乎這輛車就是先前早上差點撞到她的那輛。
車窗緩緩落下,只見顧重言探出頭來,雙手搭在車窗口,看到她背著大大的包站在一旁,眼神略帶迷茫,“小姐,請問北苑路怎么走?”
覃蓁微怔,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問路,而他的口氣,全然一副陌生口吻,令覃蓁有些憤憤不平,更何況他說的地址,明明就……
“很久沒回國了,對這里的道路有些陌生,小姐知不知道這條路怎么走?”見覃蓁沒有反應,顧重言滿臉歉意地解釋道。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那條路。”既然他能對這里的一切毫無眷戀,那她又何必與他過多糾纏?
“那抱歉打擾了。”話畢,顧重言拉上車窗,重新發動車子,絕塵而去,留下覃蓁一人呆呆地站在那里,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看著路虎穿梭在車輛間,消失在街口。
“糟糕。”等回過神來,覃蓁看了眼手表,發現已經錯過了末班車,無奈之下,只得忍痛沿街招了輛出租車回家。
坐在出租車上,覃蓁攏了攏脖子里的毛線圍巾,透過車窗,視線望著一路駛過的廣告燈牌。她還記得大學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寒冷的冬天,兩人手牽手走在居城的大街上,看著沿街都是廣告燈牌,她對顧重言說,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會讓居城的廣告燈牌上,掛滿她設計的廣告圖。
這幾年默默打拼,雖小有成就,可離當初的夢想,始終差了一步,就連見證她夢想的人,都先行離場。
收回視線,她從包里掏出手機,發了條消息給遠在蒲城的好友林雪靈,“他回來了。”
“蓁蓁,誰回來了?”握著手機沒過幾秒,就傳來了震動聲,覃蓁點開收件箱,看到那條短信的時候,鼻尖酸酸的,可是哭不出來。
前男友回來了……
關于五年前的分手,是覃蓁一直不愿去回想的往事,她以為她可以留住他,可到頭來,他還是離開了。分手后幾個月,他們無意間在居城江邊偶遇,恰巧那天又是一年一度的情人節。
“我要去英國了。”顧重言遠遠地看到了她,向她微微頷首,淡淡地說道。
“嗯。”覃蓁訥訥地點了下頭,聲線頗有些顫抖。
“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長,卻怎么也無法重疊,覃蓁低著頭看著腳尖,額前的劉海垂了下來,讓他辨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嗯。”覃蓁緊緊抓著衣角,害怕泄露自己的情緒,她以為他會挽回兩人的感情,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他要走的消息。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心中雖有千般不舍,可是顧重言還是不得不狠下心來,感情走到這一步,或許真的回不去了。
“嗯。”眼眶濕熱,他的話輕易擊垮了覃蓁心底的防線,此刻她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挽回他。甚至連一句可不可以留下都不敢說不出口,只怕聽到他拒絕的答案,會讓自己的自尊受傷。
“那我走了,再見。”正好江邊輪船經過,顧重言的話淹沒在了噪聲中,雙手插在呢衣口袋中,他面無表情地從她身邊經過。
擦肩而過時,覃蓁貪婪地呼吸著屬于他的氣息,可彼此的心卻漸行漸遠。只是差了一步,如果早些在聽到關于顧重言要出國的流言時他便告知于她的話,也許她會不顧一切地愿意和他一起走,可是為什么偏偏她是最后一個被通知的。
顧重言的猶豫耗盡了覃蓁最后一絲修補這段關系的勇氣,他的心中仿佛筑起了一道高墻,既不允許她飛蛾撲火,也阻隔了自己對外敞開心扉。
漫無目的的走在江邊,寒風吹過雙頰,冷得生疼。路上行人見她哭的傷心,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覃蓁并不理會,只是一味地在哭,似是要宣泄盡心里一切的委屈。
“小姐,買花么?”見覃蓁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老板拿了幾支玫瑰走了過去,笑意盈盈地說。
眼眶含淚,覃蓁怔怔地看著老板手中的玫瑰,恍惚間想起高三寒假那會兒第一次見到顧重言,就是在情人節的日子,想起那時的美好,她竟不自覺的嘴角上揚,即使臉頰還帶著淚痕。“老板,我要一支。”
“好勒。”見她又哭又笑,雖然老板心中存有疑惑,可還是麻利地挑了支嬌艷欲滴的紅玫瑰遞了過去。“小姑娘,五塊錢。”
從口袋中掏出五塊錢給了老板后,覃蓁哭著走遍了兩人牽手走過的路,甜蜜的回憶恍如昨日。那支玫瑰,則被她遺棄在了江邊的垃圾桶,花瓣凋零,在黑夜中暗淡無光。
“蓁蓁?”許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回短信,林雪靈又發了條簡訊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討債來的!”編輯完短信后,覃蓁想了想,還是在發送前,在內容里加上了顧重言的名字。
這五年里,除了喬應哲外,就只有林雪靈見過她最脆弱的時候,也只有她明白,分手后的日子,她過得有多累。
她還記得,因為林雪靈遭遇高年級男友的劈腿,義憤填膺的她撩起校服袖子一氣之下跑去找負心漢算賬,惹來多數人的關注。自那以后,林雪靈便時常跑來找她,日子久了,兩人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她愛鬧,而林雪靈生性膽怯,性子相差南轅北轍,甚至大學畢業后分隔兩地,可她們的感情依舊未變。
“蓁蓁,要不要我們找一天,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把他拖墻角套麻袋打一頓?”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覃蓁忍不住在車內笑了出來,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雪靈發這條短信時憨厚可愛的模樣,這一笑,心里頓時溫暖了起來,一掃先前心底的陰霾。
開車回了公寓后,顧重言沒有立即上樓,而是在車內獨自坐了很久。回國后,馳譽替他安排了住處,可他還是堅持著自己找了處公寓。
“顧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忙嗎?”保安見顧重言坐在車內遲遲沒有出來,擔心會出什么事情,一路小跑著過來輕輕叩了叩車門。
顧重言轉頭見車外保安一臉焦急,打開車窗,一下子冷風灌了進來,他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沒事就好,臨近過年,這一帶可能會有小偷,顧先生要多當心些。”保安大叔笑得一臉淳樸,與顧重言細心囑咐道。
等保安大叔離開后,顧重言這才拿了鑰匙上樓,回到房間后,他拿出畫稿,將自己埋頭于設計中,只有工作才能讓他找回生活的節奏。
今天,他故意等她下班的時候開車出現在她面前,裝著迷路,問她認不認識北苑路怎么走,其實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可當他看到她滿臉的無所謂時,竟有一絲微妙的感覺。
五年,到底什么都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很愛姓顧的男子,言言屬性會略腹黑略欠扁
女主有原型,略迷糊略天然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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