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音寧。
蹲在角落里,用指甲一筆一劃在墻上涂下這個名字。
江語心的神態儼然瘋狂。
雙眼布滿紅血絲,眼袋也浮出來,看得出她一夜都在折磨自己。
直到有清潔阿姨從她身邊經過:“這位小姐,你是?”
這么早出現在公司里的人,可不多見啊!
江語心沒有回話。
在清潔阿姨第四次孜孜不倦地詢問時,她才踉蹌一下站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江家那邊找她找得都要發瘋了,可她一通家里的電話都沒接。
她找司弈宸也找得要發瘋了,可他一通她的電話都沒接。
今早下了雨。
雨水特別冷,滴到人身上跟要結冰似的。
江語心過馬路時壓根沒有左顧右盼,一輛疾行而來的保時捷,就差兩公分就會撞上她。
江語心跌倒在地。
車里的人卻是連出來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像是料定了她不會有事,退開幾步后,司機驅車走人了。
這時才有路人罵罵咧咧著那輛名牌車,過來扶起江語心了。
江語心完全后知后覺,不知道自己曾離死亡有多接近。
“小姐,你沒事吧?”一名學生模樣的人詢問江語心。
江語心看了她一眼,隨即,“不用你管。”
這便離開了。
“這人怎么這樣啊?”女學生翻了個白眼,不多時也離開了,“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哼!”
過第二條馬路時,又一輛車從她身側堪堪擦過,險些要撞到她。
江語心總算回了魂。
剛想和車主理論一番,卻發現從她這位置看去,車內壓根就沒有人。
就在江語心驚魂甫定之際,車子疾馳離開了。
不再亂走,江語心后怕地播了家里的號碼,讓司機趕緊過來接她。
在路邊等待時,竟又有一輛沒司機的車從她身前擦過,這一回,她被撞到,整個人倒到了路邊的防護林。
撞傷并不嚴重,車子離開了。
江語心憤恨著吼了那車,最后記下了車子的車牌號,著手報警。
110和120抵達的速度差不多。
江語心手部被撞得嚴重些,其它部位問題卻是不大。護士們將她抬上急救車后,她還要求了要去江城軍區總醫院。
沒為什么,顧音寧住那里,她就去那。
想擺脫她?
做夢!
江凱歌和陸蓉一聽說女兒出了事,哪里還顧得上別的,當即拋下手頭的活趕緊到醫院來了。
司弈宸一打開病房門,就見江凱歌正要敲門。
“伯父,您怎么過來了?”司弈宸淡淡詢問。
“語心出了車禍,我知道她死腦筋,也知道她有諸多不對,但弈宸,你能不能看在伯父的面子上,去看看她?”江凱歌可算是拉下老臉了。
原本以為悔婚的過錯方是司家,他們江家占著理,就算司弈宸不用夾著尾巴做人,至少面上也得讓著江家幾分。
可萬萬沒想到,竟是那個他一心引以為傲的女兒先挑起了禍端,婚前出軌,還是在新婚當天,距離新婚典禮不到兩小時的時候鬧出來的事。
這任是誰都受不了啊!
何況弈宸這樣的天之驕子!
顧音寧還沒睡夠,司弈宸頓了頓,招了一個路過的護士幫他在門外看著,這才跟著江凱歌走人。
護士小姐在門外守了沒多久,便見一男一女過來了,女的手中還捧著束新鮮的紅玫瑰。至于男的,他唯一的表情就是沒表情。
恬靜美好的女子和護士小姐打了招呼,之后便問:“請問顧音寧小姐是住這里嗎?”
“啊,是。”護士小姐摸不準這兩人的來頭,可是他們真的好養眼!她的心都要跳出心房了。
“我們是她的朋友,能讓我們進去看看她嗎?”
“這……”
司弈宸可交代了不允許任何人探視。
護士一時有幾分為難。
“是有規定說不能探視嗎?那我們可以約個能探視的時間過來。”風芊自然發現了護士的為難。
“也不是,就是司先生說了他不在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探病,我們也得尊重家屬的意愿。”
“這樣啊!”風芊側身瞥了旁邊的男人一眼。
之后道:“這樣吧,護士小姐,要不你進去幫我問問病人愿不愿意見我們,你告訴她我是風芊。”
“這……那好吧,您請稍等。”所以怎么說這是個刷臉的時代。
直到進了病房,護士小姐的心還砰砰砰直跳。
真的是太帥了!
還有那位語氣好好的風小姐,真漂亮。
顧音寧含含糊糊重新睜了眼,便聽護士小姐在詢問她的意見。
‘風芊’二字,足以將她震醒。
好一會她才無意識地擰了擰自己的被單,“請她進來吧,麻煩你了,護士小姐。”
護士小姐得到顧音寧的肯定答復了,也就讓兩人通行。
恰好值班醫生喊了她去搭把手,她想著有人守著應該不會有大礙,這便匆匆離開了。
顧音寧原是想坐起來的,這樣顯得她沒那么狼狽。
然上身將要抬起的那一瞬,她驀地想到什么,又放棄了。
她狼不狼狽,其實和別的人又有什么關系呢?
“哥。”病房外,風芊將手頭的一捧花硬塞風城手中了,接著靠墻道:“想清楚了再說。”
“人的一生其實不長,有時候自私一點,挺好。”
風城唇線抿著,沒有答復。
頓了頓,他推開病房門,一步,一步,踏進了這間堪稱奢華的vip病房。
病房內布置得很溫馨,顧音寧聽到腳步聲時抬眸,一聲“芊芊”卡在了喉嚨里。
“早安,晚晚。”風城將鮮艷的紅玫瑰插到了花瓶里,換下了原來的百合。
顧音寧這回沒再賴著床,坐起來了:“怎么是你?”
風城外頭套著一身駝色長風衣,黑色的手套和圍巾。
“晚晚。”男人避開她的視線,“你過得好嗎?”
這不是她頭一回聽到這個問題了。
“那么,你希望聽到什么樣的答案呢?”顧音寧笑出聲,“你想聽到什么,我就告訴你什么。”
風城摘下了手頭的真皮手套,微涼的掌心,輕輕撥過她的發尖。
“如果……”男人生平第一次用上了假設性的語氣:“如果我想帶你回美國,你愿意,跟我回去嗎?”
寥寥十七字,算上標點也不過二十字。卻仿佛耗盡他一生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