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雪心、林小小還有王衝便一起來找方勝,方勝以要好好養傷爲由死活不起牀,實則是昨晚睡得太晚,早晨困得太厲害。奈何方勝忘了往門上釘釘子,王雪心那拍門的聲音實在太有穿透力,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大吼一聲怒氣衝衝地裹著被子衝向了屋門。
“你們幾個!有沒有點良心!剛纔除了王雪心還有誰拍了……呃,人呢?!”
方勝吼了半天才發現門外根本沒人,然後猛地睜開了眼,把頭伸到了走廊上,左右一瞧,還是沒人……
方勝那叫一個氣,他心知若是再回去睡那幾個人一會八成還會回來搗亂,便乾脆去穿了衣服,匆匆洗漱完衝出了雷落宗駐地。一到大門外,果然見王雪心拉著林小小已經在遠處笑彎了腰,王衝則尷尬地在旁邊站著。
方勝猛吸一口氣,大步走了過去,衝王雪心和林小小吼道:“剛纔是不是你們兩個拍的門?”
王雪心和林小小在一塊是一點也不怕方勝的,兩人同時理直氣壯道:“是!怎麼了?”
“呃……沒什麼……”方勝也發現自己一點辦法沒有,突然就泄了氣。
王雪心見把方勝打擊得太厲害,忙道:“方大哥,彆氣,咱們去找我嫂子吧。”
王雪心那一句“我嫂子”聽得方勝全身一震,“呼”一聲就站直了,脫口道:“走!”
實際上王雪心一般都是喊“玉漱姐”,什麼時候說“我嫂子”的時候就肯定是得罪方勝了,而“我嫂子”這三字經幾乎就是方勝的軟肋,就算方勝生再大的氣,只要一聽到這三字經氣就立刻消了大半。
四人一齊朝七嶽宗漱玉山駐地走著,王雪心忍不住道:“對了,昨天聽師傅她們說,玉漱姐是最有可能奪冠的。”
林小小立刻出來證明,接道:“我也聽見了。”
“啊?!陌雩前輩是怎麼說的?”
“可不是我師傅自己說的,是她們一起在那討論的,我當時還不服,不過聽完她們的解釋之後覺得確實有點道理。”
“好妹子,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陌雩前輩她們是怎麼說的。”方勝急道。
“瞧你急的,剛纔還對我們那麼兇!”王雪心故意不說。
“算我錯了,以後就算你們把門拍碎了我都不帶吭一聲的,還得上去拉著你們的手問,硌疼了沒,這總行了吧?”方勝苦笑道。
“這還差不多!昨天師傅她們是這麼說的。”然後王雪心語氣一變,似乎是學起了她的那些個長輩,只聽她接著道,“覆冰訣是漱玉山的鎮山法訣,也是專門爲冰靈根修士而設的功法,其威力我等也都見過了,不論攻守,均無可挑剔。雪心攻擊有餘,防守不足,小小火系法訣本就受覆冰訣剋制,若對上左玉漱,均很難討得了好去。餘人中攻守皆可與之匹敵的,也只有六丁門的那個土靈根的狄軻了。狄軻的防禦手段我等尚未見過,想來是能勝過左玉漱的,但攻擊手段則略遜了些,兩人若在平時遇上,勝負難以預料。但此時畢竟是大賽,越往後各人的對手也越強,要贏一場,就算僥倖不受傷,也定然消耗甚巨,終將對其後的比賽產生影響。左玉漱卻有個天生的優點,不知諸位是否也感覺到了,看著她,任何人都很難升起敵意。這情況即使到了擂臺上肯定也一樣,她的前幾場比試皆是這樣。可以想見,接下來的比試,同樣是贏,她可以讓對手產生主動認輸之心,別人卻不可以,如此一來,她的實力也就保存得最好。假設最後剩下的正是她和狄軻兩個,她實力保存完好,而狄軻則經過了連番苦戰,則勝負就不言自明瞭。”
方勝很容易就把握到了關鍵,道:“常人很難對玉漱升起敵視之心?我是情況特殊,實在不好判斷,難道你們也這麼覺得?”
王雪心當先道:“我想了想,覺得假設我在擂臺上對上玉漱姐的話,一見打不過,肯定就大方認輸了。但是假若對手是那個狄軻,或者是那個林浩,就算輸了,也肯定要儘可能地重創他們,這就是會不會敵視的區別吧。”
“小小,你呢?”方勝繼續問道。
“打不過當然不打了。”林小小理所當然地道。
“王衝,你呢?”
“我肯定打不過了,別問我,嘿嘿。”王衝笑道。
“得,就雪心還靠譜一點,不過也可能是因爲大家太熟了才這樣。還是找機會問個既見過玉漱又不認識她的人吧。”
四個人說著說著就到了漱玉山駐地,他們也根本不用喊,只在門外站了一會,很快玉漱就走了出來。玉漱微皺著眉看向方勝,道:“你怎麼不在宗門駐地養傷?”
“我要再在牀上躺著只怕房子都要被他們拆了,嘿,其實只是一些皮外傷罷了,好得很快的,多謝關心。”方勝厚著臉皮道。
玉漱似是習慣了方勝的這種說話方式,看了方勝一眼便不再理方勝,向王雪心、林小小還有王衝三人點了點頭。
“方大哥身上有傷,咱們也別馭劍了,就在附近走走吧。”王雪心提議道。
“嗯。”玉漱輕輕應了一聲。
就這樣,方勝雖然受了傷,天天也沒閒著,很快又過了三天,到了抽籤之日。由於接下來的比試總共四天便可以比完,而距會盟結束之期尚有二十多天,是以六丁門的聞德真人便與衆結丹修士商量,將第十輪的比試延後四天。是以這天只抽籤不比試。
因爲大賽只剩下十層以下和五層以下的總共三十二個參賽者,而且當天又沒有比賽,是以抽籤之時方遒臺上並沒多少人,除了參賽者及親友外,便是不到一百個純粹來看熱鬧的人。
雷落宗就來了魏行烈、方勝和祁昆三個,其餘三個宗門也都差不多,他們畢竟都是大宗門,只不過抽個籤罷了,犯不著興師動衆的。
但是對參賽者來說,這第十輪抽籤畢竟不是小事,是以衆人都來得較早,結果參賽者都來齊了,那管籤之人反而還沒到。
方勝、王雪心、林小小、王沖和玉漱這幾個相熟之人很快就又聚在了一處,因爲人少,他們這五人在一塊就顯得特別顯眼,對很多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的人來說,他們簡直無法相信這個現實:即第十輪的十六人中竟有五人是相熟的朋友,那已經是接近總人數三分之一的數目!
幸而方勝等人此時也都頗爲收斂,沒有大聲說笑,而玉漱又始終站在最邊緣,不怎麼參加到他們的說笑中,這纔沒有太轟動。
方勝站在玉漱身邊,正和王衝交頭接耳,突然便感覺到有一道凌厲的目光刺在他臉上!方勝面色一變,倏地擡起頭來,迎著那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皮膚微黑的健壯青年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其人嘴角微微上揚,掛著一抹像是諷刺的笑!
林浩!那個風靈根散修!
方勝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不過那林浩卻突然又不看他了,轉頭望向了別處。方勝不禁心中有氣,握緊了拳頭,從嘴裡擠出了兩個字:“畜牲!”
方勝如此罵那林浩不是沒理由,林浩接連九戰,但凡遇到他們四大宗門的弟子,上臺之後無不冷嘲熱諷,不將對手激怒絕不罷休,而一旦激怒對手之後,無不趁著對手怒火正旺絕不願認輸之時將對手重創。雷落宗的朱季通當初正是傷在了此人手下。
這林浩似乎僅僅對四大宗門懷恨在心,因爲當他的對手是中小宗門的弟子以及散修時,那些人雖然仍會被他所傷,卻全是輕傷。
方勝的怒氣正無處排遣,這時遠處突然傳來喧譁聲,要抽籤了!
“晉級第十輪的選手帶上第九輪晉級玉籤,速來此處抽籤!”
由於方勝等人離得較遠,便被擠在了後面,不過總共也沒多少人,前面的人很快便抽完了,方勝便當先奔向了籤葫。
“將你的晉級玉籤拿來。嗯,你叫方勝是吧?”
“嗯。”
“來抽吧。”
因爲王雪心等人就在方勝身後擠著,他也沒怎麼挑,憑直覺從籤葫裡撈出一枚玉籤來,轉身便要走。
“等等!把你剛抽的籤讓我看一下,待會要公佈場次和對手。”
方勝依言將玉籤遞了過去,那人嘴裡念著“第十輪,十層,北臺,第二場”,同時便把這些信息記了下來,之後便又把玉籤還給方勝。
由於所有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而那些前來看熱鬧的想看的也正是這個,是以在整個抽籤過程中一個人也沒走,直到抽完了籤,方遒臺上還是那些人。
然而意外馬上出現了,當所有人都抽完籤後,籤葫裡竟然還剩下一支籤!
“還有誰沒來抽籤?還有誰沒來抽籤?第十輪,十層的參賽者速來抽籤!”負責抽籤之人連喊了好幾遍,卻一直沒人答應。
又等了許久,不論是負責抽籤之人還是參賽者,又或者剩下的那些人,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煩了。只見那負責抽籤之人與身邊的兩個結丹修士商量了幾句,然後大聲道:“不等了,先把這十五人的結果公佈出來。”
“嗵”地一聲,籤葫被拿了下去,接著“唰”一聲一張大紙便被鋪在了桌子上,上面早已寫好了剛纔記錄下來的信息。
由左至右,分別寫著東臺,第一場,王雪心對陣於衛,第二場,狄軻對陣唐鼐;南臺,第一場,林小小對陣王衝,第二場,林浩對陣楚繼南……
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直到最後的北臺第二場纔出現了意外,因爲上面只有“方勝對陣”四個字,對陣誰竟然沒寫。
方勝幾乎想開罵了,他可沒那麼好記性記住另外十五人都有誰,他的對手八成便是那個遲到之人,而屬於他的對手的那玉籤此刻還在籤葫裡孤零零地躺著呢。
很快所有人都發現了這一點,然後便開始有人嘀咕出聲:“哎,誰能想起來沒來的那人是嗎?”
“我想想,明明有印象的啊。”
……
眼見抽籤處便要亂成一片,人羣中突然傳來兩聲重重的咳嗽聲,似乎那人把心肺都要咳出來了。方勝心說,這誰啊,都病成這樣了還往外跑。
然後便見一個面色蒼白,嘴脣沒有一點血色,傴僂著腰,身體虛弱到極點的年輕人艱難地走了過來,啞著嗓子道:“我……我還沒抽籤呢……”
“紀離!!!”方勝和他身邊的不少人同時喊了出來。
方勝迅速將目光在那白紙上掃了一遍,果然沒有紀離的名字!
這一刻,方勝簡直要馬上跪下來給老天爺磕幾個響頭,他腦子裡反反覆覆迴響的都是張長老的那幾句話:“唔,想起來了,有個叫紀離的雖然晉級了,可是受了極重的傷,下一輪八成是很難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