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覺城背靠鐵線山,據(jù)險而守,因地勢奇特所以素有天下奇城之稱。凌無雙勒住馬頭,看著城門大開并且敲鑼打鼓的迎接自己這些人,他意識到有些東西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的改變了。
“凌將軍蒞臨我城,真是蓬蓽生輝啊。”從迎接的官員里走出一人,他臉色通紅,說話還帶著酒氣,凌無雙沒有下馬斜著眼睛問道:“你是孟瑞達?”
“正是。”
“我且問你,可曾見到反賊韓碩?”
“見過。”
“在哪?”
“往三水城那邊走了。”
孟瑞達滿頭大汗,等著劈頭蓋臉的訓斥,然而他卻愕然的發(fā)現(xiàn)對方理都沒理他,簡直把他當成了問路的NPC。接著便是三百鐵騎從他面前奔涌而過,沒有任何人特意去看他,他內(nèi)心一松,這個凌無雙還真不拖泥帶水。
這次是追捕,大雨已經(jīng)浪費了很多時間,凌無雙絕不會在新覺城跟這個身高一米六的孟瑞達糾纏。孟瑞達放走韓碩,那就是做錯了事,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不過,不是現(xiàn)在。
凌無雙摸了摸袖口那奇怪的凸起,那是藏在袖子里更小的**,幾乎能貼著手臂。雖然比起敖天闕的暗器造詣不知弱到哪去,但在近距離之下,絕對能打?qū)Ψ揭粋€出其不意。凌無雙揚了揚手臂,讓它更加的貼合,同時自言自語道:“神來一箭!”于俊達和襄瓦都投來“神經(jīng)病吧”的眼神, 這讓我們的凌統(tǒng)制很囧。
大路被早晨的涼風一吹,上面的泥巴有干涸的架勢,然而當馬蹄踏過上面的時候,卻都被碾碎于無形。
從新覺城到三水城要橫跨四個縣城,除了中途稍微休息吃了干糧,中途幾乎沒有停留不過兩天時間就沖到了三水城。
三水城在陽輝郡咽喉的位置,以前陽輝郡太守是在東閘城,韓碩事變后他便搬到了三水,美其名曰“中正”。凌無雙從早晨跑到黃昏,險些累吐了,三百多騎來到三水城前,陣勢雖然不小,但卻都是人馬疲乏,早已沒有戰(zhàn)斗力了。
陽輝郡太守叫吳文,以前在兵馬司擔任陽輝郡直屬軍總轄,后來陽輝郡太守離職,他便理所當然的做到了這個位置。從永安來到這已經(jīng)三年,雖然說不上一帆風順,但也沒有出什么大毛病,百姓安居樂業(yè),商業(yè)蒸蒸日上。然而幾個小時前,他卻犯下了一個他悔恨一生的錯誤。
凌無雙并無在這里歇腳之意,他在城門外駐足已經(jīng)有些時間,然而這個吳文竟然跟他講派頭,一時半刻都不出來。與新覺城的孟瑞安形成鮮明的對比。凌無雙恨得咬牙切齒道:“這官真是越大就越蠢!”于俊達冷笑道:“恐怕是這個吳文正想著怎么開脫自己的罪責呢,據(jù)我所知平日韓碩可沒少給他送金送銀,朝廷明明已經(jīng)下了命令,他還抗旨不尊,私自放走韓碩。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正在這時,寂靜無人的城門洞里突然傳出一聲哭喊,簡直堪比現(xiàn)代最敬業(yè)的街頭乞丐。
“我不是人,我不是東西!”一個中年男人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簡直像是個淚人,如果不說,誰也不知道這位如喪考批的男人就是統(tǒng)轄著三城十五縣的陽輝郡太守吳文。他跑到凌無雙面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我對不起皇上,我對不起涼國,我被小人胡鳳新蒙蔽心智,遮蔽了雙眼,以至于讓韓碩這等狼心狗行之輩逃出我的手心。”說完,他又“嗷”的一聲哭了起來,哭的可謂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爛,山河倒退,直沖霄漢。
剛才他這一番話,輕飄飄的把責任推給了蒙蔽他心智的“小人”。凌無雙心中暗笑,這是帝國官員常用的套路,把自己過錯撇清,然后把責任交給背黑鍋的別人。
想到這,凌無雙不禁想起他口中的帝國的一大背鍋俠胡鳳新,胡鳳新是胡守義的親侄子,他為人木訥,但對帝國忠心耿耿,又因為有胡守義這層關(guān)系便當了涼州虎方郡太守,當了官不行,我當官為了什么,當然是為了犯法快活。胡鳳新頓時無法無天,作死寫反詩。于是,被貶,貶到虎方郡當方縣縣令,當縣令算是老實了,可這兒又遭了災(zāi)禍,照理說遭了災(zāi)也沒什么,朝廷給撥糧撥款,賑災(zāi)唄。結(jié)果上級不發(fā)吃的,方縣餓死兩萬多人,沒辦法有胡守義這層關(guān)系在又動不了他,于是又貶,這次貶到陽輝郡當師爺,這么個木頭棒子當師爺,于是,胡鳳新同志再一次充當了背鍋俠。
勇于接盤,樂于背鍋。這就是帝國大多數(shù)人對這個胡鳳新的看法。
“現(xiàn)在不是殺人,而是追人。”凌無雙抓住吳文的肩胛骨,把他幾乎攤在地上的身體提了起來道:“太守,別哭了,我官比你小三級,就是哭也沒什么用。我又不是抓你的。”
“那不一樣啊,凌將軍,您是太子身邊的紅人,我呢,我是一個苦,命,人啊....”說完,他又要嚎啕大哭,凌無雙算明白了,這個太守十有八九就是哭上來的。
“吳太守,我想問一下,韓碩是往哪邊去了。”吳文還在哭,從城門里又走出一個人道:“韓老二往東閘城那邊走了。”
這人長得虎頭虎腦,身體健壯,似乎十分健康的樣子。
“就是他!就是他妖言惑眾,讓我放過韓碩的!”吳文看到這人,臉色一下變得鐵青,好像看到殺父仇人一樣咬牙切齒的道:“這等損人不利己的小人,人人得而誅之!”
“我沒有。”胡鳳新說完便不再說話了。
“韓碩離開的時候,有沒有從你這里帶走人馬?”
“哎呀,那些士兵可能是昨晚偷偷逃出去的,我早上清點人數(shù)的時候,確實少了二百多人。”那些士兵都是韓碩在三水時培養(yǎng)的心腹,當初在東閘城外遇到他的時候,那個黃遠想必也是其中一員吧。凌無雙并不怪他,就算這些家伙今天不出逃,明天也會被韓碩被殺頭的怒火做出什么殺人放火的事來。
可這樣一來,韓碩的人數(shù)激增到不到五百人,他接著又問:“馬匹可有損失?”
“馬匹這個,這個我還不太清楚。”吳文向里面喊了幾聲,接著一個披著軍服的老漢從城門洞里走出來,走到凌無雙面前他單膝跪地道:“啟稟將軍,馬匹完好無損,并無異常。”
“哦....”凌無雙實在想不通這個韓碩腦子里在想什么,把步兵帶出去干什么?騎馬還嫌不夠快,帶著一群跑步的拖油瓶,這不是找死么。
他看了看胡鳳新,他的目光呆滯,行為木訥,如果不是聽他說話簡直以為就是個腦癱。
就是這個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家伙蒙蔽了您的心智,遮蔽了您的雙眼?凌無雙表示打死自己都不信,他不理會吳文的橫眉冷對一夫指,而是向胡鳳新道:“你知道韓碩跑哪去了?”
“韓碩順著東閘城走了,可能翻過鐵線山到安德萬金科,也可能去鐵盾關(guān)。”東閘城就在鐵線山的前面,韓碩如果去安德萬金科,就要乘海船在青州靠岸,再北上寧州。如果走鐵盾關(guān),消息還沒傳到那里,那里的人又都是涼宣系的人,他可能直接就穿過鐵盾關(guān)去唐國了。
去了唐國他也只是會變成被人操縱的傀儡,那還不如死。
想著,凌無雙道:“那便不再打擾,我們先走了。”
“如果你們非要晚上走,要注意戮龍。”胡鳳新突然道。
“戮龍!”凌無雙沒覺得怎么,于俊達卻倒吸一口涼氣,他連忙道:“無雙,要不今晚就不要追了。”
戮龍有這么可怕嗎?我連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