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的馬匹十分優良,但相比與麻薩鐵騎卻少了一股彪悍勁兒。高賀芳準備讓長風城的熊卓為帶領八千名騎兵暗夜沖營,四處點火,因為擔心對方軍勢強大,原本沖陣結束之后是要分成兩波反方向突圍,現在卻像是勾畫出一個鐮刀一樣,沖進去再斜刺突圍并沿路防火。陽豚城的三萬步兵與長風城剩下的上萬步兵在后壓陣。
若是成功,則對方圍城的士兵必然全盤崩潰,但陽豚城周圍有無數敵軍的探子,大軍調撥距離長風城足足有四十多里遠,想不走漏風聲是不可能的。這樣一來很有可能變成混戰。而另一只部隊則要繞過長風城,順著滸山再進鐵線山直接偷襲嘉勇郡腹地,若能生擒敵首韓勝氣,則宣州賊寇則不戰自潰。
這計劃實在是太過兇險,不說那八千騎兵如何沖營,單單就是那一只兵走滸山的部隊,不僅要通過滿是崎嶇道路的滸山,還要越過布滿沼澤陷阱毒物的鐵線山。并且還不能被對方所察覺,這實在是難上加難了。
路長通皺著眉,卻不知道要讓誰擔任這般兇險的要職。眼睛看向胡光效,他心里不由得震顫了,難道是他?
“所謂奇正,變換無窮。山川之勢可障目,江河之流可越險。以奇兵取勝,以正兵合圍,所謂正合居奇,正是如此。”胡光效突然道:“諸位,我奉圣命,領秦州五千御龍班直,涼州五千御龍班直。共一萬步卒,兵行滸山,即日啟程!”
路長通臉色一變,自己被封為都統了?但這并不讓他興奮,因為隨之而來的則是巨大的壓力,越過鐵線山,突襲嘉勇郡,這的確是一招好棋,但誰能保證韓勝氣就一定會在嘉勇郡呢?如果不在,這上萬御龍班直又將何去何從?
“如果此計不成,便實行‘蟹鉗’戰術,御龍班直快速打下兵力空虛嘉勇郡的橋頭堡義高城,扼住對方咽喉命脈,里應外合,一舉剿滅這犯境的四萬宣州軍!”
“好!”路長通再也忍不住拍桌叫好,這偷襲對方主城雖然設計不好,但若是能占領義高城,對方的四萬大軍便進退不得,后勤補給線供應不上的話,對方全盤崩潰只是時間問題!然而那上萬御龍班直的壓力也就可想而知,既要擋住對方兇猛回撲,又要擊潰對方的后勤線路與宣州的其他救援軍隊,擔此大任者必須有置之生死于度外的心,看著胡光效,路長通不僅滿肚子的疑惑,他行嗎?忠猛軍可就是被人燒了糧草一潰千里呀。
計劃設計的很好,但戰局瞬息萬變,絕不是想當然,落到實處總有這樣那樣的困難,若是戰略能打勝仗就不必要什么將領了,所以將領的作用對于士卒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胡光效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他站起的身子沒有做下,只是道:“凌統制、路統制,你們二人精明強干,實乃我軍中流砥柱,此番兇險,可否愿與胡某同去?”看著韓由掣眼神,凌無雙和路長通都知道,這九死一生的任務攤在自己身上了,互相對視一眼,道:“為國捐軀,在所不辭!”
魚和青蛙,這兩種東西凌無雙向來是不碰的。并非不敢,而是因為那粘稠裸露又冰冷的表皮十分怪異,又因為這種眼珠子巨大的動物看上去十分麻人。有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不知怎地,凌無雙總是害怕與魚和青蛙的那大眼睛對視,明明只是野獸般的情感,凌無雙卻覺得它們的眼睛里隱藏著幽深的惡意。
永安城里的市場魚蛇混雜,人頭攢動,路長通看了看那長大著嘴巴努力探出水面呼吸氧氣的活魚,點了點頭道:“給我來兩條。”明明前面有兩個人,小販也不敢怠慢,先給這兩個收拾這兩條又肥又大的魚。他把鉤子鉤到魚嘴上,上面系著麻繩,凌無雙和路長通一人提著一個,緩緩的在市場的踱步著。
秦州的御龍班直正在半路上,到達這里還需要些時間,這短短幾天里,變成了凌無雙安穩的最后時光。幾天之后,他就要再次踏上朝不保夕的軍旅生涯了。
“長通,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統制。”
“別叫我統制啦,咱們現在是同級。”
駐足在一家買棗糕的店鋪旁,凌無雙道:“那天你去秦州赴任,你早就知道神國團么?”
他話說的風馬牛不相及,但路長通也明白他的意思,道:“統制,實不相瞞,當時的神國團也曾經刺殺過我。幸虧王山幫我逮捕了一人,不過逮捕之后他便死了。上面有愛國團的信,所以我便斷定他可能要對這些將領下手。”
“信?”那人死掉可能是因為“大神丹”的五石散作用,但愛國團的信,凌無雙可從沒見過。當初在那寺廟里除了神王,就什么都沒有,后來凌無雙甚至還切開他的喉嚨仔細觀察他的聲帶,結果也沒有結果,就是普通人的聲帶。那怎么會發出那種聲音?就算是中州最吸睛的口技者也做不出那么難以模仿的聲音。那像是十分沉重的鋼鐵撞擊發出的沉悶且厚重的聲音。
“信上有著名單,寫的都是涼國的這些將領。我本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心態來你家,就是要告訴你這事情。”
“但是后來你沒說。”
“是啊.....”說到這,路長通卻道:“統制,既然神國團已經覆滅,這一頁就翻過去吧。”
看來他有難言之隱,凌無雙點點頭,表示不再問,神國團的確覆滅了,可是那神**帶發出的怪異聲音一直讓他難以忘懷,還有那寺廟外那群黑衣人,以及不存在“右護法”。
雖然同級,但路長通在凌無雙面前總是一副拘謹的樣子,他年紀輕輕就坐上都統的位置,以后前途無量,凌無雙實在想不通他為什么在自己面前總是畢恭畢敬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