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木桶和板車上到處沾滿了都是深褐色的污漬,讓人看了就想退避三舍,因此只能在清晨街上無人的時候出來。
這正是樹墩的朋友比維羅每天要做的生意,從王宮地牢裡,運出各種糞便污物。比維羅是一個身材矮胖壯實的男人,在這個大部分平民都顯得營養不良的時代,他明顯屬於日子過得滋潤的。運送糞便雖然是個又髒又累的活,但是他既能從王宮領到一份報酬,又能將這些排泄物漚制過以後,當做肥料賣給周圍的農戶。事實上是個頗能賺錢的差事。
比維羅坐在第一輛車上,提著繮繩,而他身邊的那人正是喬裝過的蕭晨。
比維羅大大咧咧地說道:“老弟,我真搞不懂你,你那朋友都關進死牢了,還有什麼好看的。你看他一眼,他也不會不挨刀,你們也說不了話,最多就對個眼,要說本來他也死心了,你看他一次,讓他心裡又活泛起來,那得有多難受。”
“樹墩說,你以前也幹過這種事,那還有什麼好多問的。”蕭晨沒好氣地說道。
“嘿,那是那是,要不是你們這些人一定要看上一眼那些死囚,我也賺不到這個錢。不過呢,我也不是要錢不要命的,一會兒到了門口,就是要聽話,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讓你說話,你就閉上嘴裝啞巴,明白了不?”
“知道。我是你侄子,臨時來幫忙幹活的,其他啥都不說。”
“你這說話的口音貴族味道太濃,說多了肯定有麻煩,所以閉嘴就好。上次有個不長眼的,看到他老爹被打殘一條腿就哭倒在地上,差點就被守衛發現,我只好把一同糞水潑他頭上,用打翻了桶子的事情遮掩過去。嘖嘖嘖,那傢伙真是臭的我都看不下去,他當場就沒工夫哭,只顧吐了,我看他吐得腸子都要吐出來了。希望你別讓我用上這種手段。”
比維羅的話聽得蕭晨背脊發涼,和超聖戰鬥的經歷並不能讓他對糞桶遊刃有餘,自打坐上這輛車,一路上過來他就只能用嘴巴呼吸。他現在最後悔的是,出來之前沒有及時學會一個過濾空氣的魔法。
“你如果臉色太過難看,就不像一個運糞便的了。”蕭晨耳邊響起格萊德的聲音。他現在正藏在蕭晨的褲袋中。
“你現在連鼻子都沒有,沒資格說這種話。”蕭晨說道。
“還有你的身體動作太僵硬,也表明你特別嫌棄這些,你看比維羅,簡直和躺在沙發上一樣放鬆自如。”
“你現在沒有嘴,所以可以不說話。”蕭晨惱道。
“我看過你們那兒的諜戰小說,那些特工都特別專業,要是他們在這裡一定學什麼像什麼。”
“我覺得一會兒他們會搜身,把你帶在身上太容易被發現了。也許應該把你藏在某個桶裡。”蕭晨伸手捏住了格萊德。
“慢慢慢,我是在幫你調節氣氛呢。你看,我幫你放鬆了一下心情,你表現得可自然多了。”
牛車漸漸走到了道路的盡頭,那裡是一個略經修整的天然洞口。門口有著厚重的包鐵木門。
比維羅停下牛車,走到大門面前用力叩響了門環。大門上面打開了一個小窗口,裡面露出了一張神情淡漠的臉。
那個人拿出一個晶石,照了一下比維羅,說道:“等一下。”
過了一會兒大門被隆隆推開,裡面是七八個穿戴著盔甲的士兵。爲首的一個身材健碩,應該是一個實力不差的騎士。
蕭晨心中暗暗點頭,果然是王室最重要的監獄,連一個運送貨物的後門也如此戒備。他毫不懷疑如果有敵人突入進去,就會有層層崗哨攔截,還會有真正高手組成的機動部隊前來阻擊。
剛剛開門的守衛,掩著鼻子上來看了一圈,見蕭晨的臉有些生,問道:“這是誰?以前沒見過。”
“我侄子。今天我兒子生病,沒力氣。讓他來幫個忙。大人放心,他是個老實人,不會惹麻煩。”
爲首的騎士招招手,讓蕭晨走到他面前,說道:“給我好好查一下。”
站在他身旁的兩個士兵走到蕭晨身邊,將他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蕭晨原來把格萊德化成的耳釘放在口袋裡,見到這個架勢,讓他趕緊戳破開口袋滾落到地上,乘著天黑,悄悄地避開門口這些人的視線,貼著地面飛進了大門。
“大人,沒發現什麼問題。”兩個士兵並不願意在這個臭烘烘的人身上花費太多力氣。
“好吧。比維羅,管好你的侄子,惹出什麼麻煩,我可會要你的腦袋。”騎士警告道。
“那是當然,如果他不懂事,我會親手把他塞進桶裡去。”比維羅說著從牛車上拿下一個小板車,放在地上。然後就去搬桶,他見蕭晨還站在那邊,“動手啊,是請你來當客人的呀?”
蕭晨只得上去幫忙。
“聽好了。你不幹活是要露出破綻的。”比維羅小聲說道。
“知道,知道。”蕭晨的手搭在滑膩膩的桶上,真希望自己帶了一副橡膠手套。他現在力氣很大,沒怎麼費勁就把桶搬到了板車上。
“比維羅,你侄子是個運大糞的料啊。比你兒子強。”一邊的騎士,看著蕭晨的動作挺麻利,倒誇讚起來。
“多謝大人誇獎。”比維羅樂呵呵地說道。帶著蕭晨一起拉著板車走進了大門。這時格萊德悄悄飛過來,又掉進了他的口袋。
他們走了一段路以後,比維羅對蕭晨道:“這裡分上下四層,最上面那一次是老爺們住的地方。那些管事也好,騎士也好,都住那裡,下面三層都是關人的地方。從我們這兒進去就是最底層。我不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在第幾層。不過我們要去每一層清理那些東西,所以你都有機會去。如果見到了,我會掩護你,讓你有機會打個招呼,但是時間不能很久,說完就走。懂了嗎?”
“好。”蕭晨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