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趕到工地管理處樓下的,是蕭晨和季益君,然後他們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梅田田。
蕭晨還沒來得及開口,梅田田就道:“彭子益和常霖在樓頂。但是現在你們最好不要上去。”
“梅田田?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彭子益讓你來攔住我們的?”蕭晨問道。
梅田田點點頭,“他有些事情要和常霖說,讓我幫著擋人。”
蕭晨道:“不行,我們還是得上去,我不能看著彭子益做傻事。而且他的狀態很不對勁,如果我不介入,他就要沒命了。”
“你還做不到。彭子益偶然間誤打誤撞地使用了獻祭施法的方式。那是古代神靈們還在的時候,魔法師用靈魂向神靈換取力量,然後在神靈身邊取得一席之地的方式。神靈會吸收法師靈魂中的力量,讓法師在耗盡生命力之後,去往他的神國。
法師強大的靈魂力量會變成神國的養料,讓神國更加壯大,而法師自己則獲得神靈給予的接近神靈本身的壽命。”梅田田此時說話,顯得很一本正經,“但是在沒有神靈的情況下,這就成了一種自殺式的施法方式,彭子益會耗盡生命,靈魂卻無處可去,最後只能消散掉。”
“你一個小孩子,怎麼知道這些?”季益君奇道。
“我感覺到了。”蕭晨微微彎下腰,看著梅田田道,“她現在是一種很奇特的狀態,似乎有一個遠來的靈魂進入了她的身體,她們現在已經連成了一體。”
“蕭晨哥哥,你真厲害。不過放心吧,那還是我,另一個世界的我,只是她的身體毀了,傷得很重很重,所以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的,不過是一些碎片,它們慢慢變成了我的知識。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一樣的氣息,你也不是一個單純的你,對嗎?”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爲什麼聽不懂。”季益君道。
蕭晨道:“你說的那個變成碎片的她,難道是那個和自然之神交戰過的梅田田?”
“是的,就是她。從她那裡我知道了很多東西,包括怎樣才能救彭子益。”梅田田道。
“你能夠做到?”蕭晨問。
“因爲那個我是一位半神啊,而且她去過自然之神的神國,對於真正的神和神侍是什麼樣已經有了瞭解。所以,我可以利用一些神靈特有的方式,把彭子益的靈魂拉進我的冥想空間來。但是,缺少這種感悟的你卻做不到。你是沒法將精神力潰散,靈魂要消散的人收爲靈侍的。”梅田田道。
“那我也要先上去看看,如果彭子益沒有對常霖不利的想法,他不會讓你來攔住別人。”
蕭晨準備上樓,卻看到彭子益從樓上飛了下來。他身上血跡斑斑,滿是焦痕,看上去有些狼狽,但是眉宇之間卻又多了幾分灑脫,就好像剛剛了卻了什麼心願一樣。
“常霖已經死了,被我燒死的。”彭子益說道。
“老彭,你怎麼犯糊塗啊。這時候,有什麼必要燒死他。不是你自己一直在說要按章程辦事嗎?”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事到臨頭是那麼不一樣的。看到會議室裡那些同伴一個個倒下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那麼想殺死一個人。也是因爲這樣,我纔有機會爆發,然後戰勝那些帝國人。
後來追到這裡,面對常霖的時候,他做的那些事就不停地在我腦海中翻騰。我沒能控制住自己,我……我覺得他不配得到一個經過審判,然後被執行死刑的結局。他就應該在灼燒的痛苦中死去。”彭子益低垂著頭說著他的心聲,“我讓你們失望了,一定也讓郭校長他們失望了。希望沒有給你們製造很大的麻煩。”
“你……”蕭晨看著對方,能夠明顯地感受到他的精神力已經是強弩之末,正在飛快地消散,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批評也好,寬慰也好,在生與死的面前都顯得軟弱無力,“後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無論怎麼樣,我們都會渡過難關的,只是你自己……”
“現在這樣就很好。我也一樣做了錯事,現在這個結局正是我想要的。”彭子益說道。
梅田田道:“你不會死的,只要來到我的冥想世界,你就能繼續存在下去。”
她伸出一隻手,對著空中劃出了一個圈,一道空間門在幾人面前打開了。從蕭晨這邊望去,裡面是一片燦爛的星空,一個個浮空島在星空中圍繞著一個大光球漂浮著。這正是梅田田的冥想世界,規模和他自己的一樣浩瀚無邊。
梅田田道:“這扇門是借用了一絲神靈的手段製作的,比靈魂之橋更加強大,能夠保護受損的靈魂進入冥想世界,你只要跨過這扇門,就會被接引到一個浮空島上,成爲我冥想世界的第一個居民。”
彭子益看了一眼那個空間門卻沒有移動一分腳步,他微笑地看著梅田田道:“謝謝你的幫助,但是我真的已經選好了自己的結局了。你們應該爲我高興,能夠選擇自己的結局,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今天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他們還有很多抱負沒有實現,還有很多目標要去追逐,但是都已經沒有機會了。而我,至少給自己復了仇,這已經很幸運了。”
“老彭,別犯傻,我們還需要你生存下來,作爲靈侍你還能有自己的生活。你別自說自話再做蠢事啊。”蕭晨喊道。
“一個做錯事的人,不應該有太好的結局,就這樣吧。再見。”彭子益對蕭晨笑了笑,閉上眼睛,仰天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的時候,蕭晨感覺到他的精神力,就像盛放的煙花,絢爛地爆發開來,然後消散地無影無蹤。
梅田田看著地上的彭子益,又看看自己打開的空間門,眼淚汪汪地說道:“蕭晨哥哥,怎麼會這樣?我不明白,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爲什麼他寧可放棄生命也不願意把握這個機會呢?”
蕭晨拍拍她的肩膀道:“也許是一種衝動吧,我們總是衝動地作出選擇,這是生而爲人最無奈,也是最有激情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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