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魔微笑著問:“不妨說來聽聽。”
羅敷有些訝然的審視著蘭魔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問道:“難道你不怕我說出來後,你會後悔?”
蘭魔搖頭笑道:“只怕說出來後,你會後悔。”
羅敷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她突地冷笑了幾聲,嬌軀微顫著向後退去,當她退到一座銅人像身側時,她的臉上又浮起了自信而得意的笑容,然後,她的手迅速的伸向了銅人背後,目光掃向皇陵之中的每一個人,笑道:“你們信不信,我只要按動這銅人背後的一道機關,這裡所有人都將陪我永葬皇陵之中。”
衆人的臉色驚悚。羅敷滿意的笑道:“呵……你們還不知道吧!其實皇陵之中最大的密秘,便是這裡呢!只要誰敢碰到這裡的機關,這裡的一切都會毀滅,包括富貴、生命以及人世間的一切美醜。所有的一切將要毀滅。”看到皇陵之中所有人微懼的神情,她的笑聲更加肆無忌憚:“這,就是我從魔鏡之中看到的結局,屬於這裡所有人的結局。”
笑夠了,她突然又神似悽傷,撫額道:“不過,我終究是不想這樣做的,畢竟這是我家公子嘔心瀝血所創造出來的偉大工程。我並不想毀了它而讓公子傷心。”
“所以,就讓死士們先來處罰你們這些罪人吧!”羅敷的眼神一時變得瘋狂而狠毒,只見她手一動,皇陵之中頓時響起了一片鈴聲。
而就在鈴聲響起的時候,那些佇立不動的銅人軍驀然間爆炸開來。
銅片碎落,皇陵之中赫然出現了一批白衣披髮的殭屍。
靖寒憶不由得駭然,原來這裡所有的銅人竟是殭屍化成。
只見這些披頭散髮的殭屍面無表情的向他們奔涌了過來,歐陽勳扶著胞兄歐陽尋倏地站起身來,鬱天劍亦箭步擋在了水芙蓉面前。而妘婧則悄然的躲在了他們身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些殭屍身上,準備著一場殊死搏殺。每個人的精神都極度緊繃,沒有誰注意到一襲黃衣已悄無聲息的向墓室之門退去。
百餘殭屍集結成軍,浩浩蕩蕩的圍涌向墓室之中的八人,其腳步聲便好似能震垮整個墓室,靖寒憶、鬱天劍與孿生兄弟四人一齊提劍向前,四道劍光同時從他們手中發出,彙集成滄海銀河,橫隔在他們與殭屍羣之間,暫時阻止了殭屍羣的進攻,而卻在這時,蘭魔突地點足躍起,從半空中抓了一人下來,那人正是羅敷。
原來羅敷想要趁機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而逃走,卻不料被蘭魔看穿心思而將她抓了回來。
“羅姑娘爲什麼要急著逃走?留下來觀看這一場好戲不正合你的用意麼?”蘭魔緩緩俯下身,纖纖素手從羅敷肩上滑了下來,笑著問道,“你到底是想殺我?還是想殺了這裡所有的人?”
羅敷被蘭魔的笑容攝得一陣心悸,慘白著臉道:“我當然是想殺了這裡所有的人,也包括你!”
蘭魔蹙了蹙眉,微有些不解的問:“爲什麼想要殺了這裡所有的人?”
羅敷聽罷,不禁大笑起來,大笑之後竟成嗚咽的哭聲:“爲什麼?因爲我恨呀,我恨不得將全世界的人都殺死纔好呢!憑什麼你們這些人就能得到世間的感情與關愛,而我卻一直被這個世界所背棄,呆在這個皇陵之中,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跟那些殭屍沒有什麼兩樣,而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想要在臨死前見到公子一面,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她說到這裡時,看著蘭魔的雙目突射兇光,怒吼道,“你爲什麼要攔著我?我只是想去找公子,你爲什麼要把我抓回來?”
蘭魔認真的聽完羅敷的咆哮之後,笑道:“我倒忘記了,恨之懸關的渠黃二人本就是以恨來操控懸關之陣,恨越深,陣法越奇。不過,你的這些死士,對於我蘭魔來說,無用!”言罷,她拈指一彈,便有數道紫光橫鋪向那些涌過來的殭屍羣,一陣細雨蕭蕭聲之後,那些殭屍居然盡數倒地,而每一具殭屍的眉心都赫然多了一個紫色的小孔,有縷縷紫煙從他們的眉心冒了出來。
靖寒憶等人見之不禁又是面露驚色,而黃衣女子羅敷不禁嚇得臉色慘白,想不到數百銅人死士在她蘭魔手中竟然不戰而敗,然而,她又是怎麼知道這些殭屍的死穴便是眉心?難道……
羅敷心中一明,腦海裡掠過一道白影,她正要說話,卻被蘭魔打斷。“你恨這裡所有人,難道你就不恨鍾離公子麼?”蘭魔注視著羅敷,微笑著問。
羅敷面色陡然一黯,不知是笑還是哭,喃喃道:“公子……我恨他,我自然恨他,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想他,我用了很多種辦法想要忘記他,可是你知道麼?”她說到痛心之處,淚流滿面,竟如梨花帶雨一般,顯得尤爲楚楚可憐,“我越是想要忘記他,就越是想他,都十年了,自我來到這皇陵之墓到今天,都已經十年了,這十年來,我度日如年,沒有哪一日不想著要見他,他說要等我煉出了長生不老丹,才肯來見我,你也知道的,根本不可能的,就算華侘在世,神仙下凡相助,我也根本不可能煉出長生不老丹。我知道公子是永遠都不想再見到我了。他一定是再也不想見到我了。”她說到這裡,一聲嗚咽,又是垂首痛哭,儼然一個無助的孩子,渴求著別人同情她的遭遇。
此時,就連蘭魔的臉色也稍稍有了些變化,她靜靜的看著這個因愛而陷入不可自拔的女子跪倒在她面前不住的顫慄抽搐,眸中竟也隱約浮出了一絲同情。不料,羅敷又驀地擡起頭,向她肯求道:“所以,蘭魔,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帶我去見公子,好麼?我知道現在只有你是唯一可以見到公子的人了。只要你肯帶我去見公子,我什麼都聽你的,我羅敷今後願聽憑你的差遣。”說完,彷彿爲了表達她的忠誠,她竟不住的在地上磕起響頭來。
羅敷這一舉動不由得令墓室裡所有人怔住,前一刻還是殺氣凜然的女羅剎,後一刻竟然就變成了柔弱無助的可憐少女,其變化之快未免令人目不瑕接。
然,一個癡情女子的遭遇多多少少會令人感動,就連蘭魔也輕聲惋嘆道:“你倒是一個癡情的女人,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意。你見到他了又能如何?”
羅敷見蘭魔神色中也露出了一絲憐憫,不免喜道:“只要我能見到他,只要他還能再看我一眼,我就算是死也會心甘情願。”她一邊說著,一邊移動著前膝,向蘭魔靠近,“蘭魔,我知道你一定也愛過別人,即使傳言說你心狠手辣,無情無愛,但剛纔從我對你和靖公子的試驗來看,你和靖公子一樣,都並非是無情之人。所以,羅敷肯求蘭魔看在我對公子一往情深的份上,帶我去見公子一面,好麼?”她說得深情款款,那樣卑憐的乞求幾乎令人不忍怫逆,而就在她離蘭魔近在咫尺之時,突一道明光飄現,蘭魔就聽到冉鏡雪的一聲大喝:“師姐,小心——”
然,那一聲急呼已然來不及提醒她,迅速爆漲而開的光芒瞬間將她的身影籠罩,那光芒就宛若烈日鋪落,倒傾長河一般,它吞沒的不只是蘭魔的身影,而是將墓室裡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通亮泛白,將每一個人都浸泡在了魔光一般的蒼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