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爲(wèi)什麼會消失?
沒有人會做到從他身邊突然消失而不讓他察覺,何況,紅衣少女的聲音尤然迴響在耳畔,彷彿她的人依然還在堂中,只不過隱身了而已。
當(dāng)然,這世上不可能有隱身術(shù)這樣的神功,就算有,也不過是奇門遁甲之術(shù)練到佳了而已,
而憑他闖蕩江湖多年以來看人的經(jīng)驗,他敢篤定這個紅衣少女亦絕不可能會奇門遁甲之術(shù)。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另有人將她拉到了另一個空間,而這個人自然懂得使用這喜堂裡的機關(guān)。懂得使用機關(guān)的人不在喜堂,卻能在一眨眼的功夫?qū)⒁粋€活人偷走,那麼這個人就一定還在這附近。
靖寒憶的目光仔細搜索著,慢慢移向了那一方已被炸破了無數(shù)個珍珠窟窿的地板,那裡還鋪了溥溥的一層珍珠粉沫,明光閃爍,在澎漲的勁風(fēng)中掀起細碎的銀光。
鬱天劍與孿生兄弟之間的拼鬥已捲入高潮,欲罷不能,整個喜氣洋洋、珠光寶氣的喜堂已然被他們摧毀得狼藉一片,破爛不堪,再無半分喜堂的樣子。
這是樓上,樓上的事情是風(fēng)雨聚變,雷霆萬頃,而樓下……
沒有人知道樓下是什麼樣子,也沒有人知道冉鏡雪墜入樓下的地窖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一個時辰,對於樓上鬥智鬥勇的人來說極快,但對於樓下談交易的人來說卻是極慢。
這是地窯,所以黑暗,所以陰森,所以燃起了燭光燈火,燭光燈火照亮的不只是人,還有那擺放在地窯之中的一張長長的桌子,那桌子長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那桌子上擺了滿滿一桌的菜和七瓶醇釀玉露的紅酒,而且菜還是熱氣騰騰剛做好的菜,菜餚豐富鮮美,堪比皇宮佳宴,濃濃的肉香充盈了這與之極不相協(xié)調(diào)的陰暗地窯,誘惑得人的胃直痙攣。
其實就算你看到的是皇宮佳宴也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你在這種地方看到這樣一桌美味的皇宮佳宴和可稱得上是皇朝貢品的美酒,因爲(wèi)人再蠢,也不會蠢到將這種地方想象成吃飯的地方,也許多年前這裡躺著的就是一口大大的棺材。
然而這地窯裡飄浮著的肉香實在是誘人,尤其對餓了差不多三天的人來說,這絕對是一種折磨人的誘惑。
桌子的兩頭分別坐了一人:一個女扮男裝的女人和一個白衣瀟灑的男人。
女扮男裝的女人自然是冉鏡雪,身穿白衣的男人自然也是假扮的岳陽才子鍾離風(fēng)俊。
他們已經(jīng)談成了一筆交易,因爲(wèi)交易談成了,所以他們兩人臉上都有迷人的微笑。
這一桌菜擺了許久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前這每一道菜就開始陸續(xù)的被端了上來,然而,即使是三天未進食的她,面對這些美味佳餚卻也無動於衷。
坐在她對面的白衣男子卻急了,催促道:“你餓了,該吃飯。”
冉鏡雪道:“難道你不餓?”
白衣男子眉稍一挑,目光倏然擡起,盯著冉鏡雪狡黠的笑道:“難道你擔(dān)心這是鴻門宴?”
冉鏡雪不答,盯著白衣男子的眼晴似在揣度著他的心思。
“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換而言之,你現(xiàn)在是我的朋友,豈問,我爲(wèi)什麼要害我的朋友?”白衣男子瞇著眼睛笑,那笑容裡看不出半點的虛情假意,似爲(wèi)了證明他的真誠,他還拿起了竹筷,將桌上的菜餚都夾了個遍,然後,他自己先美滋美味的吃了起來,等到他吃到一半時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但他還是繼續(xù)吃,似乎爲(wèi)了證明這菜餚真的是美味可口。
冉鏡雪親眼見他將一桌的菜都嚐了個遍,但她還是無動於衷,留在她眼裡的只有驚奇。白衣男子見她尤然毫不動心的表情,突然不耐煩了:“爲(wèi)什麼你還是不相信我?”
冉鏡雪拿起筷子,也夾了一塊香氣襲人的雞肉,但她並不吃,她只是瞧:“我只是奇怪,這裡面明明就有毒,爲(wèi)什麼你吃了會沒事,難道你是毒人?”
“毒人?”白衣男子似乎聽到了一個新鮮詞,皺著眉頭思索起來,但想了片刻他就懶得想了,臉一沉,“我知道了,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說這裡面有毒,那我就命人將它們?nèi)汲返舭?!只不過我的這一番苦心算是白費了。”
說著,他真的招喚人來,冉鏡雪見他一副喪氣的表情,忽而心軟改口道:“不用了,這頓飯我吃了,是不是我吃了就算領(lǐng)你的情?”
白衣男子聽了精神一震,笑開了花:“那當(dāng)然,能請到你這樣的貴客是我的榮幸?!?
“但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你是誰?”冉鏡雪吃了一口雞肉,開始慢慢的咀嚼,覺得沒問題便嚥了下去,這一口美味便引得她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來。人餓了畢竟還是要吃,餓了三天就更要吃,不但要吃,還要吃飽,哪怕做一個飽死鬼也比做一個餓死鬼要強,所以她再也不顧及什麼鴻門宴之說細心的品賞起美味佳餚來。
“怎麼樣,好吃不好吃?”白衣男子忽然很有興趣的問道。
“好吃?!比界R雪一時還沒有吃飽,哪有閒心來回答他這些無聊的問題,所以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敷衍了事的應(yīng)了一聲。
“那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什麼?”白衣男子忽然又問了這樣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雞肉?!比界R雪也很白癡的回答。
“錯了,是人肉。”白衣男子的聲音又笑了起來,是那種很得意很狡詐的笑。
冉鏡雪立馬放下筷子停了下來,她再用手絹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她的櫻桃小嘴,表示對他這樣一句很倒胃口的話非常無奈,但是她不慍不怒,她不生氣是因爲(wèi)她不相信她吃下的是人肉,她不相信是因爲(wèi)她親眼看見這個白衣男子也吃了。
總該不會他吃的時候這些菜是雞肉,換成她吃的時候這些菜就變成人肉了?
“我吃的是人肉,那你吃的是什麼?“冉鏡雪譏刺道。
“我吃的是雞肉?!卑滓履凶有α诵Γ^續(xù)解釋道,“你一定很奇怪,爲(wèi)什麼我吃的是雞肉,你吃的就變成人肉了?”
冉鏡雪確實很想聽他的解釋,但是他還沒有解釋之前,她的臉色就已經(jīng)開始發(fā)白了,因爲(wèi)這個白衣男子說話是認真的,而且她還相信他從頭到尾跟她說的話就這一句最真了,雖然她寧願他說的又是一個謊話。
“因爲(wèi)雞肉都被我吃完了?!卑滓履凶拥哪抗忸┝艘幌滤麆偫u自己用餐的玉盤,手指在桌面上扣出怡然自得的聲響,然後他就見冉鏡雪開始嘔吐起來,眼見她要將吃掉的肉吐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他不免又露出可惜的神情,彷彿她吃下的真是什麼美味佳餚,如此嘔吐出來,還真是暴殄天物了。
而就在冉鏡雪嘔吐不止的時候,那地窯之上突降下一物來,正好就砸在了那張長長的飯桌上,冉鏡雪只顧將她吃掉的東西全吐出來,哪管那降下的一物是什麼,然而她眼睛不看,耳朵還是很靈敏的,就聽那白衣男子不知爲(wèi)何就發(fā)脾氣了,他吼道:“我叫你奇門遁甲鑽到我這裡來,你沒事幹嘛從上面掉下來,難不成,你想引起他們的注意,故意讓他們找到喜堂裡的機關(guān),也找到我這間密室來麼?”
那砸到飯桌上的一物是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就是那一臉慈悲佛氣的紅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