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見重華明白自己的意思，重重點了點頭。
今日它本在封印之中，誰知感應到有女子開啟封印，它當時以為是七葉來了。
上一次它跟重華惡斗，差點連命都丟了，一身的戾氣也因此收斂了起來。封印開啟，它見外面站著的確是七葉，別提多么開心。
它一直被關押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如今有人來看它，自然是開心的。
誰知未等它上前，對方突然抽出鞭子，給它來了個出其不意。若非它本身力量強悍，那一鞭子，直接就能要了它的命。
這一瞬，它才忽地察覺到，面前的女子跟七葉身上的氣息根本不同！震怒之下，它對對方發起了攻擊。
誰知那名女子動作極為敏捷，它幾番攻擊之下竟沒占了便宜，到了最后，對方尋了個機會便溜之大吉。
它堂堂稱霸一方的魔獸竟會被一名小女子戲弄，當下大發雷霆，將周圍的山地全都踏成了平地。
“身體休養幾天就沒事了……”半晌，重華嘆了口氣說道，“索性沒有性命之憂，只怕已經有人知道放你出來的封印之法了。你暫且回去，待我查明真相，還你一個平靜。只是這段時間，你要提高警惕。”
獬豸聞言，忙搖了搖頭，焦急地低吼兩聲，目光里滿是急切之意。
重華對上它這樣的目光，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她受傷了，等好了我就帶她來看你。”
獬豸沉悶地回應了一聲，有些落寞地看了一眼重華，乖乖的耷拉著尾巴，自己鉆回了封印之中。
重華重新封印對方之后，站在昆侖墟中，目光里滿是復雜之色。
究竟是誰開啟了獬豸的封印，他回過頭，看著越涌越多的怨靈，臉部肌肉驀地僵硬。
怨靈吸收怨氣成長，可是……還有一個辦法，讓它們生長的離開。
重華抬頭看向天空，眼眸危險的瞇了起來，昆侖墟是天下積怨之地，與之相抗衡的便是天地的純凈之氣，可是那樣的氣息若是墜入怨氣之中，反而會迅速增長怨靈。
也就是說，之前有一位天界的人來過，而對方跟天界皇族脫不開干系。
想到這里，重華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淺薄的霧氣。
或許真的如無墨所說的，天界的確是該換一換風氣了……
重華回到幻琉宮的時候，小胖子和大耳朵全都圍在妄卿的身邊，他第一次在兩個人臉上看到如孩童般的笑容。
妄卿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搗鼓著不同的小藥瓶，看樣子像在給他們講解藥材醫理。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小胖子嘹亮的聲音一下打破了此刻和諧的氛圍，“這個味道我曾經聞過，聽說是上古時期特有的玉靈果。這種果子千年開花萬年結果，聽說玉靈谷大如拳頭，剔透如寶石，甚是好吃。”
“你還知道上古時候的事情？”大耳朵布滿對方搶了風頭，哼哼了一句。
“當然是在書籍上看的了。”小胖子得意地仰頭道。
“吹牛！有關上古的書籍，早就沒有了，你別想誆我。”
聽到大耳朵的質疑聲，小胖子嘻嘻笑道：“那是因為你沒找到罷了……”
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吵起來，妄卿溫柔地笑了起來，端詳著手里的小藥瓶，問道：“那你知道玉靈果有什么用途嗎？”
小胖子撓了撓腦袋，遲疑道：“看的太久有些記不得了，不過好像是能修補魂魄吧。反正特別的珍貴，現在天界都沒有了。”
“多讀書自然是有好處的，”妄卿低垂著眼睛，盈盈笑了起來，“這的確是玉靈果，玉靈果樹天界的確沒有了，不過我的無妄殿還剩下一棵。”
“真的嗎？”小胖子不由啞然地瞪大眼睛，“上神的院子一定特別漂亮，種滿了藥草吧。哪像我們尊上這里，光禿禿的。”
妄卿被他的話逗笑了，剛要打趣幾句，就見小胖子的脖子一縮，灰溜溜的從凳子上溜了下來。
她回頭一看，才發現重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回了幻琉宮。
“有沒有出事？”妄卿忙開口問了一句，拿起桌上的一個小瓷瓶遞給了重華，“今日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你的身體也虧空了不少。”
接過妄卿的瓷瓶，重華瞥了旁邊站著兩人，“今日沒有修煉嗎？”
一聽重華的話，大耳朵率先反應了過來，“尊上，我還有事沒有忙完，現在就去了。”
小胖子見他跑的飛快，也忙干笑道：“尊上，廚房我還沒收拾，現在就去收拾。”
見他們兩個火速消失，妄卿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才知道，為何你都不要宮娥仙女，有他們兩個活寶，每日的日子也不至于無聊。”
重華揉搓了下手中的瓷瓶，“東西也送到了，你早日回去吧。”
重華的聲音依舊跟從前一樣冰冷，但是妄卿卻很開心，重華已經很久沒和她說過這么多的話了。
“恩，我這次來，身上只帶了一瓶玉靈果，我過段日子給你再送過來一些。”
聽到她急切地聲音，重華蹙了蹙眉，“你身體不好，在無妄殿還能輕松一些，更何況今日你出面求情，只怕天帝會心有芥蒂。”
妄卿見他關心自己，忙抿唇笑了起來，“你放心吧，我是西王母的唯一血脈，他不敢拿我怎么樣。”
知道說這么多話，已是重華的極限，妄卿將藥瓶都留下之后，踩著云朵離開了幻琉宮。
重華看著桌面上擺滿的藥瓶，心中一陣酸澀。
他還記得妄卿小時候的樣子，明明那樣一個活潑的女孩，如今卻只能靠這些藥維持生命。
當年如果他少一些年輕氣盛，多一些成熟老練，會不會如今的一切早已經被改寫。他活了那么多年，從來都認為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可是今日他才明白，有些事情只能用心去看。
重華回到自己的屋子，眼眸中多了一絲淡淡地傷感之色，可是即使妖獸不是七葉放出來的又如何，會風的事情，也已經無法抵賴……
想起七葉認罪時候的情景，重華心中驀地一陣發疼，他捂住胸口，疲憊地做到凳子上。一雙眉頭緊鎖，臉上都是蕭索之意。
待到夜深人靜，整個幻琉宮陷入詭異地靜謐之中。
重華平復下心情，抬起手掌，原本無風的空氣，忽地流動起來。一道道翠綠色的光芒，從他的袖管之中飛出。
重華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這些翠綠色的光芒繚繞在他的面前，每一絲里面，都仿佛孕育著一個生命，不同的聲音在里面吵雜著，卻空靈動人。
手掌如同花朵初開，一點點挪移，所有的光芒繚繞過指間，最后在手心中央，一點點凝聚。
重華屏住呼吸，閉起雙眸，一點點感應著光芒的融合。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額頭開始滲出熱汗，一雙原本紅潤的雙唇，漸漸蒼白起來。
他今日的確太累了，可是他不能休息……
他親手將七葉送進天牢，是因為他要給天界，給天下一個交代，可是真讓他眼睜睜的失去對方，那絕對不可能！
去誅妖臺的時候，他想過無數個可能性，最后只能兵行險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七葉的魂魄吸入了自己的袖管之中。
月掛樹梢，隨著一聲鈴鐺般地淺笑聲音傳來，重華霍得睜開眼睛，就看到手心之中的光芒已經凝聚成了一朵翡翠含笑花。
重華將含笑花抓在手中，輕聲道：“我只是不想你死罷了……”
原本他以為天帝最多會對七葉用刑，卻萬萬沒有想到，天帝從一開始打的主意，就是要置七葉于死地。
將翡翠含笑花放到床上，重華拿出玉靈果的藥瓶，打開藥塞，將里面透明的藥液，輕輕滴在了上面。
玉靈果的果汁觸碰到葉片的瞬間，原本黯淡無光的葉片，瞬間如同重獲新生，翠綠色的光澤，如同驟雨初刷，說不出的青翠。
重華見狀，將枕邊的被褥鋪開，輕輕蓋在了翡翠含笑花上面。
七葉感覺自己死后，就被吸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四周沒有天沒有底，沒有日月星辰，混沌未開，讓她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的思想禁錮在最后的時候，她眼睜睜得看著暴怒地重華，一掌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一刻，她的心碎了。第二次，她被最信任最愛的人，再次親手殺死！
這樣的痛，將她的心轟的支離破碎。心已死，哪里還會有愛……
七葉在一片混沌中渾渾噩噩地度過，她還記得夫子跟她說過，妖死后的世界和人類不一樣，是會進入一個特殊虛無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它們能夠看到自己最想看的東西，然后一點點消散。
她現在，應該就是在那個世界里吧……
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七葉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混沌之中呆了多久。可是她每次想到低頭，都看不到自己的身子，好像整個世界都是她的身體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混沌的世界里，忽然多了一抹亮光，七葉好奇地看了過去，她終于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