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衆人圍在何夫人身邊,已經清醒的何夫人疼的滿頭大汗尖叫不已。
“不好了,這是要生了,你們先出去,我得馬上給她接生。”何老夫人一句話,所有人全部退出房門在院中著急的等候。
房中,何老夫人和張大嫂一邊悉心安慰一邊緊張的接生。
伴隨著房中接連不斷的尖叫聲,衆人皆是緊張不安。
這時,大堂突然傳來一陣陌生的響動,似乎是幾個輕重不一的腳步聲
“大堂來人了”雲依一個警覺隨即奔向房中拿起短劍就趕往大堂。她猜測到很有可能是衙役,她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這個時候把何老夫人帶走。
隨後衆人紛紛跟去大堂,形成對峙之狀。
“我們奉命來帶走老婦何方氏,她人在哪?”一個身穿衙役服裝,佩刀帶頭衙役開口,身後跟的兩個衙役同樣穿著,來勢洶洶。
“官差大哥是這樣的,何夫人剛纔動了胎氣馬上就要生產了,現在去找別的接生婆已經來不及了,何伯母正在裡面給何夫人接生,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讓何夫人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風逸上前有理有據禮貌客氣的解釋。
“我們的任務是馬上帶走老婦何方氏,如果耽擱了大人查案,我們擔待不起。”帶頭衙役冷麪無情。
“可是何老夫人正在接生,這個時候離開萬一一屍兩命可怎麼得了,事急從權,相信大人不會責怪幾位大哥的,眼看天就要黑了,幾位大哥坐下喝杯茶,耐心等等吧!”風逸耐著性子好聲好氣的勸說,可明顯是毫無用處。
“不行,大人鐵面無私,公正嚴明,說什麼也不會讓我們耽誤的,你們再阻撓下去,別怪我們不客氣”帶頭衙役一提場刀,冠冕堂皇不留一絲餘地。
“你們大人若**面無私怎會如此不通情理,我看是你們幾個假公濟私,狐假虎威吧!”風涯忍不住厲聲怒懟起來。
“你說什麼?”帶頭衙役怒了,說著就要拔刀相向。
“衙役叔叔我求求你們放過奶奶吧!你們就再等等,我娘真的很痛,求求你們了。”歡兒見勢不妙衝上前去抓著帶頭衙役的衣袖哭著祈求,這個樣子恐怕誰看了都會於心不忍,可偏偏這幾位衙役鐵石心腸,不僅不爲所動,反而一把推開歡兒,瘦小的歡兒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幸好雲依反應及時,從身後一把扶住歡兒。
“你們幹什麼?哪有你們這樣的衙役,鏡花鎮的公堂就這麼冰冷嗎?”風涯更加怒氣衝衝,反倒把三個衙役激的快要動手。
“你們好大膽子,敢阻擾官府,我們不客氣了”說著帶頭衙役已經拔出了長刀,身後兩個衙役見勢也一起拔出,眼看就要硬闖。
雲依隨之利劍出鞘拔劍相向,直指上空“我們纔不該客氣,好言相勸聽不得竟然對孩子動手,實在忍無可忍,今天只要有我在,誰也別想闖進去”雲依霸氣的話語讓風逸風涯心中小小得意一番,更加堅定有信心阻攔。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雲依已經和三個衙役動起手來。別看對方有三個人,只雲依一人他們都一時拿她不下,四人糾纏一起打的不亦樂乎,不久,三個衙役已經被雲依逼出寸暉堂大門外。三個衙役配合默契齊齊指向雲依,雲依非但沒有措手不及反而遊刃有餘,三把長刀刺來,雲依一個躲閃,伸手一挑便將三把刀一同打開,三把刀變換陣勢,一一襲來,雲依激烈拼鬥,勢如破竹,一把短劍將他們各個擊破,劍來刀往間空中發出響亮的碰撞聲劃破長空,這是風涯第一次真正見識雲依武功,他沒想到雲依雖是女子之身,武功卻如此渾厚紮實,劍法之高超出想象,光是見招拆招的防衛就已經讓他們佔不到好處了,心中暗自感嘆風逸是打哪找的這媳婦,還有皇上竟然把自己交給雲依,這是不給他留活路啊!
打鬥暫停,帶頭眼看不敵,對身後衙役說“快,去公堂稟告大人”
“是”身後衙役得令就要離開“站住”只見雲依一個飛身旋轉擋住衙役去路“何大嫂生下孩子之前,誰也別想離開”。聰慧如雲依,怎會讓衙役返回公堂去報信,引的更多衙役前來給自己添麻煩呢!還不如現在這樣能拖一時是一時。
“你這是公然對抗官府,你就不怕惹禍上身?”帶頭衙役轉身怒道。
“會不會惹禍上身還未可知,也不是三位能夠定罪的,但是現在還請三位先進寸暉堂耐心等候一番,待何大嫂生下孩子,我們自不會再阻攔”說著雲依抻劍抵住帶頭衙役咽喉,一步一步將三個衙役逼進大堂,風逸順勢關上大門,誰都出不去了。三個衙役坐在凳子上,雲依依舊短劍抵住他們咽喉,不敢放鬆片刻,歡兒小小年紀嚇得直哭,風逸緊緊的抱著她,試圖緩解她內心恐懼,風涯抱臂站立,靜靜等待。
這時,房中的尖叫聲已經傳到了大堂,所有人重新緊張著急起來,連續不斷的尖叫聲一聲比一聲慘烈,其疼痛和艱難可想而知,只是他們也是無能爲力。
突然風涯眼前瞥過一隻簫,就在何大夫平時給人診脈的桌子上,這簫何大夫異常珍視,怎會隨手放在大堂呢?來不及猜想,風涯像是得到救命稻草一般跑到桌子前拿起簫就衝向後院……
奔到何大嫂房門前,刺耳的尖叫讓人不忍細聽,風涯看著手裡的簫猶豫不決,當年柔妃就是用一曲簫聲打動皇上成了嬪妃,才造成了她入宮後的種種悲劇,柔妃死後,風涯不再碰簫,就是不願再回想起從前種種,他試圖忘記簫聲忘記一切,可是那刻入骨髓的憤恨又怎會是一曲簫聲可以帶走的,不過是他心頭一點執念罷了。那天,就在這院中,何大夫親口對他說這隻簫的故事,如今何夫人痛苦萬分性命垂危,如果這簫聲真的有效,也不容他多想了。
風涯嘗試著回憶那晚何大夫吹的曲子和指法,他把簫放在嘴邊,想著柔妃生前過往,想著寸暉堂平日溫情,隨著夏風輕輕吹奏。
簫聲飄進房中,原本虛弱無力汗流浹背快要放棄的何大嫂聽到簫聲突然一個激靈“娘,是不是相公回來了?我聽到他的簫聲了,是不是他回來了?是不是?”
“沒錯,是遠兒的簫聲,是他常吹的那首曲子,他回來了,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好好活著,千萬不要放棄啊!”何老夫人緊緊握住何大嫂的手,張大嬸不住的給她擦汗,不管外面的簫聲到底出自誰口,既然給了何大嫂希望,那麼給她信心給她活下去的勇氣纔是最重要的。
“娘,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我一定要讓相公看到我們的孩子,娘,你幫我,你幫我……”何大嫂拼盡全力,幾乎要咬破蒼白的嘴脣
“哎!好孩子,娘幫你,娘一定幫你,你堅持住”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房中的慘叫聲一陣一陣,起起伏伏,叫的人心惶惶,與此同時,院中的簫聲伴著風聲悠揚婉轉,傳遍整個寸暉堂,三種聲音縱橫交錯,形成鮮明對比,斷斷續續中持續了一整夜。而此時的何大夫卻在公堂上連夜被審整整一晚。
終於等到日出破曉,隨著孩子的一聲啼哭,叫聲和簫聲幾乎同時停住,在大堂等了一夜的雲依風逸和歡兒丟下迷迷糊糊的衙役就往房外趕,伴著黎明的熹光,張大嬸興沖沖的把孩子抱了出來,
“生了生了,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風涯首先上前看著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生命,是那樣柔軟,那樣弱小,他顫抖的擡起一隻空閒的手,手指剛剛觸碰到孩子圓嘟嘟的小臉時又猛然撤回,好像生怕驚到這條小生命。看著一出生馬上就會笑的孩子,突然風涯心頭一顫,瞬間哽咽,不知爲何一顆熱淚竟不由自主的順著臉頰滑落,趁沒人看到的空隙,他悄悄掩面拭去。
“真的生了?”聽到哭聲的衆人全部趕來圍上,雲依激動的問。
“嗯,是個男孩,母子平安”張大嬸一邊嫺熟的哄著孩子一邊再次興奮回答。
“太好了,謝天謝地,總算結束了,這一晚上的慘叫聲真是快把我們嚇得魂飛魄散了,還好有驚無險,否則我們怎麼向何大哥交代啊!”風逸高興的鬆了口氣。
“這孩子長得真好,真像大哥大嫂”雲依目不轉睛的看著孩子,輕輕摸摸孩子的小手。
“太好了,娘沒事了!”歡兒高興的拍手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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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和伯母呢?”雲依問。
“何夫人累得睡著了,老夫人在裡面收拾呢,我這一高興就先出來給你們報喜了,昨天晚上真是太驚險了,好幾次何夫人都差點挺不下來,多虧那簫聲一直不斷,何夫人以爲是何大夫一直在外面陪著他,這才硬挺下來”
張大嬸這話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風涯身上,大家這才發現,吹了一夜簫的風涯嘴脣裂開,滲著血跡,咽喉沙啞,無力發聲。
“風涯,這一夜你真是辛苦了!”風逸關心道。
“這一夜大家都不輕鬆,我沒事”風涯嘶啞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風叔叔,謝謝你”歡兒欠身鞠躬對風涯表示感謝。
“還有云姑姑風姑父和張奶奶,謝謝你們”懂事的歡兒用稚嫩的聲音向面前的幾個人一起鞠躬表示感謝。大家都欣慰笑了。後院頓時籠罩在一片歡聲笑語中。
第一次見證一條生命誕生的風涯感慨萬千,他從沒想過自己能堅持吹簫整整一夜,只爲給人帶去生的力量,更沒想到自己拼命想要忘記的簫聲竟然能夠成爲幫助他人的工具,他早該明白給人帶來生的希望和死的災難的又豈是一曲簫聲可以決定的?心中那一絲善意,有時如利劍般刺傷自己,有時又如光明般點亮他人,真是太奇怪了。
雲依同樣驚訝感慨,從第一次見到風涯時的狠毒犀利,到時不時的火冒三丈,再到後來的冷漠沉寂,直到如今的用盡全力,她都看在眼裡,不襟猜想也許皇上的話是對的。
整整一夜,真是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