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惠心裡頭窩火,可是面上卻沒有什麼變化,她只是冷冷淡淡地歪著頭看著楚喬。她其實想說:他不介意,可是我介意。但她心裡再怎麼想,卻也沒有說出來。她要看看,楚喬倒底要做什麼。
這時,一個年輕的女服務人員端著餐盤過來了,餐飯被一一端到了桌上,服務人員將一碗餛飩放到了徐長風的面前,另一碗似是不知道放給誰,猶豫了一下就放到了楚喬的面前。悌
“楚小姐,請。”
想來,這一男一女,連服務員都是認識的。
白惠皺皺眉,她知道,那碗餛飩其實是徐長風給她要的,至少在楚喬沒出現之前,她是這麼認爲的。但接下來的事情,又澆滅了她心底那剛剛纔上升的暖意。諛
楚喬明眸若有似無地睞過白惠的臉,眼角脣邊勾勒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但那笑絕對不達眼底。
“謝謝。”她明眸流轉,語聲嬌嫩而動聽地對著服務人員說了一句。悌
好像那碗餛飩理所應當就是她的。
“風,昨晚打電話給你,你沒接,大家都到了,就缺你一個。”她又側頭,眼神柔情卻又似有些遺撼地看著身旁的男人。
“嗯,昨晚有事。”徐長風的神色只在那碗餛飩被放到楚喬的面前時定了定,繼而便平靜如常,邊說邊往口裡送了一個餛飩。諛
楚喬也不惱,仍是眉目柔情流轉地看著身旁的男人。白惠低下頭,不想再看到楚喬那滿是柔情的眼睛,她慢慢地喝著杯中的豆漿,耳邊又傳來楚喬的聲音,清脆而帶了一絲漂渺:“時間過得真快呀!還記得以前,我們住在西山別墅的時候,每天早晨,你都會帶我來這裡吃早餐。”
白惠握著豆漿杯的手指僵了僵,她驀地想起了,那一次伊愛對她說的,西山別墅,那是他專門爲楚喬準備的房子,他們以前經常在那裡雙宿雙棲。她微微擡了眼簾,便看到楚喬一隻塗了精緻丹蔻的手,正慢悠悠地用精緻的餐勺攪弄著碗中的餛飩湯,那湯裡的熱氣輕悠悠往外散出來。
“那時,我最愛吃這裡的餛飩了,而你卻不愛吃。”楚喬仍然顧自地說著,“可是我那時不懂事,偏偏纏著你讓你吃,你被我纏得沒法,便只好每次都吃一些,可是時間久了以後,你竟然也愛上了這裡的餛飩。”楚喬說著,小臉上已經泛出了一絲甜蜜的笑意。
“你還說,以後天天過來吃。嗯,那段時間真美呀!”
她好像顧自地陶醉在往昔的美好歲月中,一雙漂亮的眼睛浮現出一種沉浸在回憶中的美好神情。“
白惠向著她的男人看過去,她看到他微微斂了眉,微垂的眼睫,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但顯然也是被觸動了一些吧!
“再美好的事情也是過去了不是嗎?”白惠邊咬了一口餛飩,邊是慢悠悠地來了一句。
她沒有擡頭,只是低頭輕品杯中的豆漿。濃濃的豆香在脣齒間流散,可其實,她的舌尖早就在剛纔的一刻麻木了。她沒有擡頭,也就沒有看到楚喬的臉色在那一刻變得青白。更沒有看到她的男人那微微斂起的眉毛和微沉的遞過來的眼神,她只是仍然自顧自地飄出一句來:
“人應該往前看,而不是往後看的,對嗎,楚小姐?”她微微擡了眼簾,略略犀利的眸光看了過去,楚喬只覺得臉上忽的就發起了熱。神色間也現出幾分的窘迫來。
而白惠卻是在心底冷笑,她再好的脾氣,再怎麼大方,也不會願意,自己的情敵和自己的男人在她這個原配妻子的面前回味過去的美好。何況,她知道,楚喬根本就是有意而爲。
那是她不曾參與的過往,那些過往有著太多讓她的婚姻不穩定的因素,她再怎麼好脾氣,也不可能坦然面對。
楚喬的臉色越發的白了,白惠的話無疑是觸到了她心底最痛,最悔不當初的傷疤。
她牙根一咬,竟是一副泫然浴泣的模樣。撲簌的一聲,竟是一滴淚掉進了她面前的餛飩碗中。
白惠眉心跳了跳,她忽然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的眼淚,或許已經打動了身旁的男人。眼前的女人,竟會是這般的脆弱嗎?她一時有些發呆,楚喬的神情十分委屈,加了幾分的心傷,看起來倒是讓人有些不忍了。白惠正想著,她是不是真的有些惡毒了的時候,楚喬忽然間就站了起來,低著頭,咬著脣,轉身倉皇一般地想要離去。或許是她轉身太急,也或者真的是事有湊巧,她的身子撞上了正巧走過來的女服務員。那女服務員的手中恰好的端著餐盤,盤上放著一碗剛出鍋的不知是誰要的餛飩。
於是那餐盤一斜,餛飩碗一下子扣了下去,裡面的湯帶餛飩全都波了出來,悉數地倒在了楚喬的身上。楚喬暫新的上衣噝噝的冒著熱氣,湯水波在了她柔嫩的手背上。
一聲驚叫立即從那張微微發白的嘴脣裡冒了出來。
白惠被眼前的一幕驚到眼睛都瞪大了。而在她的眼前,男人的身影一下子長身而起,緊接著楚喬便到了他的懷中。
“喬喬?”徐長風已經一臉驚急地執起了楚喬的手,眸光驚急地看過去。而那個服務員顯是嚇壞了,一臉的緊張不安。
“我不是有意的。”她不停地說著。
徐長風也不理她,只是一手攬著楚喬,快步地帶著她向著飯店的洗手間處走。白惠再不喜歡楚喬,但是楚喬被燙到了,也不
是她想見到的,她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前面的人腳步很快,飯店的盥洗室出了餐廳一轉彎就到,徐長風執著楚喬的手快步走了進去,白惠趕到的時候,徐長風的手正執著楚喬那隻被燙得通紅的小手往水喉下面去。
“風。”楚喬竟是淚流滿面,聲音哽咽。
徐長風給她用涼水衝手,她竟是一個勁兒地往回縮,咬著嘴脣,看起來倒是很執拗。
徐長風眉宇斂得更緊,大手緊緊地攥了她的手,“聽話,喬喬聽話。”
白惠一下子僵愣當場。
喬喬聽話。
竟是哄情人的口氣。
也對,他們本就是情人。白惠身形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
這一聲喬喬聽話,當真是管用,楚喬身形顫顫地停止了掙扎,任徐長風將她的手放在了水喉下。
白惠一直站在那裡看著他們轉過身來,徐長風的手一直輕輕地捏著楚喬的手腕,那張俊朗的面容此刻滿是擔心的神色。看到站在門口處的白惠,他只是眼神定了定,“你先吃吧,我送喬喬回去。”
他的聲音沒有了昨夜的玩味,神情沒有了昨夜的無賴邪魅,聲音淡淡的。白惠心頭猶如涼水漫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如果說,以前她還不能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在這個男人心目中的地位,那麼現在這一刻,她總該知道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
徐長風的車子開走了,白惠拿著包站在飯店的門口處,早已沒有了吃飯的胃口。冷風呼呼地吹過來,她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會再回來接她的了。他所有的溫柔不過是因爲沒有涉及到楚喬的利益而已。
她默默地打了一輛出租車去了幼兒園,上週末的音樂會事件的餘波到現在才真正的顯現。一上班,註定是要聽一些閒言閒語的,那天在音樂會現場,徐長風和楚喬的親熱小李和另幾個女同事都是親眼所見,此刻,想必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
她白惠不過是一個嫁入豪門的笑柄而已。
小李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王姐的眼睛裡帶了心疼,小張則是幸災樂禍的神情。白惠因著今早上的事情,心頭有些麻木,不然在那各種各樣的眼光下,怕不得落慌而逃纔怪。
楚喬的手只是被燙紅了而已,而他卻是擔心得不得了,白惠想,她是不是應該慶幸他沒有責怪她呢?
如果她沒有說那些話,沒有刺激到楚喬,楚喬便還會坐在那裡有滋有味地回憶美好的過往,那麼她就不會被燙傷了。白惠晃了晃腦袋,那裡真疼啊!
照顧小孩子們吃過中午飯,又哄著那些小傢伙們入睡,她坐在地板上,一手扶了扶額,心不在焉地插著一塊喜羊羊的拼圖。
一個新入園的小男孩兒不適應這種陌生的環境下獨自入睡,此刻又坐了起來,兩隻小手抹著眼睛,開始掉眼淚。
白惠便站起來走過去將男孩兒摟在了懷裡,“乖,不哭,阿姨在這兒陪著你哦。”
雖然她的雙眉還微微糾結著,但她的聲音和神情卻已是流露出母性的溫柔。男孩兒在她的懷裡漸漸安定下來,不一會兒在她懷裡睡著了。白惠手臂僵硬,慢慢地將男孩兒放在了小牀上。
白惠起身又走到了自己原先休息的地方,慢慢地拼起了拼圖。並非她有多麼好的心情,而是因爲那種悶澀的心緒無法排解。
徐長風在下午打過一個電話過來,他說他晚上不過她那裡,而其實,她根本也沒盼著他去。確切地說,是發生了早上那樣的事之後,她即便是盼著,也不敢盼了。
下了班,她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要她過去一起吃晚飯。她想起,真的好久沒有陪母親一起吃過飯了。心底那種對母親的絲絲的掛念之情便涌了上來。
這裡是城中的繁華區,而白秋月的家在城區比較偏僻的地方,打車用了半個小時纔到。只是她想不到,徐長風也在。
在樓下看到那人沉穩又不失高貴的黑色賓利靜靜地沐浴在鑲嵌著黯淡街燈的樓下,她皺皺眉,上樓。
小餐廳裡,徐長風正和袁華喝酒。
只是與以往的每次不同,今天的徐長風有此沉默。眉宇之間似是籠罩著些什麼,俊逸的容顏上沒有什麼笑容,只是在袁華舉杯的時候,他跟著舉杯,然後,脣角微微地扯開一點弧度來。
白惠知道,那是因爲早晨她讓楚喬受傷的事。雖然並不是她推了楚喬一把,而在他的心裡,應該和推了一把沒什麼兩樣吧!
“白惠呀,來,過來跟爸爸喝一杯。”袁華卻心情好像極好。實際上,自從她嫁給了徐長風,他有了那樣一個,人中龍鳳般的女婿之後,心情一直都不錯。起碼,連找母親的毛病都沒再找過,對她更不用說了,那是比親生父親還要慈祥。
雖然她從未見過她的親生父親。
白秋月扯扯女兒的袖子,“快去呀,你爸叫你呢。”
徐長風的眸光也遞了過來,微斂著眉,睞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深,白惠不知道那眼神意味著什麼,但是她卻是有些彆扭,母親會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叫徐長風過來。
他想來是不願意來的吧!
她走過去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白秋月則是坐在了女兒和自己男人的中間。
“白惠呀,來,跟爸喝一杯。咱爺兒倆還真是從沒喝過呢!”袁華對著白惠說。
白惠遲疑著站起來拿著酒瓶給袁華的酒杯滿上,又往自己面前的杯子裡倒了一些。
“來,白惠!”袁華已經舉起了杯子。
白惠便舉著杯子跟繼父的杯子碰了一下,抿脣喝了一些酒進去。辣辣的感覺從胃管裡升了上來,她的臉色有些發紅。
“辣著了吧?”白秋月溫和的眸光帶了關心看著自己的女兒,多少年了,她從A城將她帶回來時,她才六歲,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這些年,女兒跟著她,沒少受苦,如果她還住在A城的那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