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來的時候,眼淚溼了一臉。
“玲玲,你怎麼了?”早餐的時候,白惠沒有下樓,林水晶過來看她。
白惠一下子抱住了林水晶的肩,“水晶姐,我很難受,很難受。我想回去?!?
“你怎麼了?今天才大年初一呀!”林水晶擔心地撫摸她的頭。
“我夢見了小糖糖,她說她好疼?!卑谆莸男南袷潜坏蹲痈钪频?,“我現(xiàn)在就是想回去,我也不知爲什麼,姐?!卑谆菀煌韷趑|折磨,她冷汗層層溼透衣衫,此刻身體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和虛弱。
“玲玲,你可能有點兒精神衰弱,我?guī)闳タ纯瘁t(yī)生吧!”林水晶細嫩的手指輕輕地拭去了白惠眼角的晶瑩媲。
白惠的夢魘情況是生產(chǎn)之後常有的,只是今天還多了心慌的感覺,林水晶安撫著她,並且親自開著車載著她去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她是身體虛弱所致,給她開了安神靜腦的藥,她吃了,然後便沉沉的睡了。林水晶一直就守在白惠的牀前,她很希望自己能夠給她一些安然的力量,她的手輕裹著她的手,將自己做爲姐姐的溫暖傳遞給她。
而在徐宅裡,徐長風也是一晚沒有睡好覺,因爲他也感到心慌慌的,好像發(fā)生了什麼事似的。可他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難道是父親身體又不舒服嗎?
所以他一早就開車去了醫(yī)院。
徐賓精神很好,徐長風一見之下,便是放下心來。但心慌的感覺隱隱還在,只是沒有昨天晚上嚴重了。
他從父親的病房出來,往外走,到了一樓處時,有人迎面走過來,手裡端著個搪瓷缸子,衣衫破舊,卻神色匆匆。
徐長風正往前走,那人就疾疾地撞了過來,搪瓷缸子碰在他的胸口處,裡面有液體撒出來帶著蛋羹的碎屑。
“哎喲,對不起呀!”老人忙道歉。
徐長風只斂了眉宇,從上衣兜中掏出紙巾來,在身上的蛋羹漬上擦拭了一下,“沒關係。”他斂著眉說了一句,而那老人卻是驚喜的說道:“原來是你呀,大恩人?!?
徐長風微怔,繼而就想起來了,這就是那天沒錢給孫女看病的老人。
老人道:“大恩人你告訴我你叫什麼,等我攢夠了錢我給你送過去。”
“不用了。我不缺那錢。”徐長風淡淡地說。說完便已是邁開步子與老人擦身而過了。
而如果他有一種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就會跟著那老人去他孫女的病房看一看他從未曾看到過一眼的親生女兒。這樣也許,他將來的悔恨和自責,會少上幾分。
“小安安,爺爺給你買了肉沫蛋羹哦,來,爺爺喂喂?!币律狸惻f的老人,顫顫的手臂抱起病中的小女孩兒。
那女孩兒有一張小桃心般的臉,眼睛很大,眉眼都十分秀氣,如果不是病著,你就會看到她的眼睛黑亮亮的,像是最珍貴的黑寶石。十分惹人喜愛。
“爺爺?!毙“舶残∽煳垼故青烈恋啬畛隽藘蓚€字來。
咬字不是很清晰,但能夠分辯出,就是爺爺兩個字,老人激動得眼中冒出淚花,小安安竟然會叫爺爺了。
“來,嘗一嚐了?!崩先擞昧硪浑b手拿著小湯勺舀了一些蛋羹輕送到了小人兒的口邊。
小人兒乾涸的嘴脣張開,露出兩顆小奶牙。嚥下了老人餵過來的蛋羹。
“安安已經(jīng)不發(fā)燒了,過幾天爺爺就帶你出院了?!崩先擞H暱慈愛的對著孫女說:“等你好了啊,爺爺也給你買那個什麼臣的奶粉喝(美贊臣),不是說,喝了那種奶粉身子會長得壯嗎?爺爺沒有錢,買不了,但是現(xiàn)在有了??!”
徐長風給小安安墊付的醫(yī)藥費還剩餘了五千塊,老人本想還給他,可是他卻說不要了,所以就留下來給他的小孫女買奶粉吧。
且說靳齊按斷了妻子的電話,又送走了楚喬,一個人睡了一會兒,已是傍晚時分。他驅車回家,這才發(fā)現(xiàn)家裡空蕩蕩的,除了幾個傭人,根本就沒有主人在。
“老爺子和老太太呢?”他便問了一句。
傭人道:“小少爺突然發(fā)燒,去醫(yī)院了。”
靳齊登的想起林婉晴打過的電話,莫非就是小開心發(fā)燒的事?
“在哪家醫(yī)院?”他問。
傭人道:“兒童醫(yī)院?!?
靳齊便匆忙又轉身開車走了。
這個冬天的流感特別厲害,靳家已經(jīng)很小心了,但小開心仍然感冒了。而且高燒。
靳老爺子和靳老太太都跟去了醫(yī)院,一通緊張地忙碌之後,小開心被掛上了輸液瓶??粗鴥鹤有∈衷海杌璩脸恋臉幼?,林婉晴說不出的心疼。
靳齊匆匆地趕了來,看到兒子臉色很黃,生病的樣子,便有些後悔那時沒有接妻子的電話。
靳老爺子陰著臉瞪了他一眼,林婉晴卻是在與推門而進的他視線相交之後淡淡地移開了。或許是因爲懷有身孕,也或許是他一直和楚喬曖昧不清,她的鼻子特別敏感。此刻,他的身形出現(xiàn)在病房裡,她便好像聞見了那種香水的味道,不由有些厭惡。
有些想吐。
靳齊道:“開心怎麼了,怎麼會發(fā)燒呢?”
林婉晴沒說話,靳老爺子道:“昨天就有些咳嗽,今天下午就燒了,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現(xiàn)在才知道問你兒子?”
靳齊便是啞口無言了。
靳老爺子對兒媳道:“婉晴啊,你懷著孕呢,醫(yī)院空氣不好,你先讓阿齊送你回家吧,這裡有我和他奶奶守著就行了。”
“我自己可以走,爸爸?!绷滞袂缯玖似饋?,小開心在這裡有爺爺奶奶照顧她無疑是放心的。
“讓阿齊送你吧?!苯蠣斪佑值馈?
林婉晴便沒有再說什麼,而靳齊就跟著她一起走出了病房。靳齊將車子開了過來,林婉晴鑽了進去,或許是孕期的鼻子特別敏感,她好像聞到了另一個女人的味道,心裡便是越發(fā)的厭惡。
好不容易到了家,林婉晴下了車,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仡^的時候,她看到他的男人正關了車子的搖控鎖,那隻微擡的手臂上,一塊黑色的腕錶,精緻而漂亮。靳齊的表很多,像是許多生意成功的男人一樣,每塊表都價值不菲,但這塊表明顯是新的。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而他似乎是發(fā)覺了她異樣的眼神,那隻微擡的手臂收了回去,對她冷聲道:“你還不進屋。”
林婉晴微斂了眉,沒有跟他說什麼,他總是那樣,突如其來的會想和她親熱,也突如其來的就冷淡如冰。
她早已經(jīng)習以爲常了。
林婉晴直接去了兒子的房間,而她的男人就顧自地去了主臥房處,過了一會兒,林婉晴看到他換了身衣服出來了?!拔胰メt(yī)院看開心?!彼粚λf了一句,便走了。
白惠在林家住了三天,心裡頭始終有一種隱隱的不安似的感覺,小豆豆有林家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她自然是放心的,而那不安的來源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好像落了什麼東西在原先生活的那座城市,她只有找到它,纔可以了結這種不安。而在幾個月之後,她才真的知道,那種不安,原來就是來自母女之間的心靈感應。她的女兒還活著,被遺失在那座城市的某個角落。她那晚的心慌難安,就是因爲她的女兒在受著病痛的折磨。
她被林家的車子送了回來,回來之後,第一件所做的事,就是去了一趟福利院。她買了很多糖果,小玩具,帶給那些小孩子們。看著他們歡喜的笑臉,她也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欣慰。從福利院出來,走到門口,她看到有黑色的車子停在那裡,熟悉的鷹形車標,那是他華貴的限量版賓利。
她的腳步頓了頓,他已經(jīng)打開車門下來了,“我猜你就來這兒了?!?
徐長風對著她輕勾了勾脣角。白惠不是不意外的,他竟然可以猜到。
“這麼晚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彼哌^來,輕擁了她。白惠任他擁著上了車,她的心好像是麻木的,他一直不肯放棄的執(zhí)著,讓她有些無措,也感到迷茫。若是和他複合,她的心頭總是有根刺,而若是不和他複合,又總是這般糾纏不清,她該怎麼辦?
思緒浮浮沉沉間,眼前已是一家檔次很高的西式餐廳,徐長風走過來給她開了車門,白惠遲疑一刻下車,他又輕牽了她的手,拉著她向著裡面走去。
餐廳裡流淌著動聽優(yōu)美的輕音樂,一對對年輕的情侶相對而坐,香檳和玫瑰,燈光和音樂,組成一副副浪漫溫馨的畫面。白惠和徐長風走進去的時候,她的眸光在看到鄰坐那對男女時怔了怔。
那男的,神色冷酷,卻獨獨對著眼前的女人顯露溫柔,正是靳齊,而那女人,正是一身冷豔的楚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