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飛回頭一看,那些兵卒基本上都以準備妥當,一緊龍偃月刀,咆哮著催馬向前!
鮮血飛濺中,羅騰飛一馬當先,擊碎了前面數(shù)層人潮。青龍偃月刀左右盤旋,周圍無人敢近,強大的刀風四起,但凡他瞧中之敵,必定一擊斃命!
他馬蹄踏過之處必然血肉橫飛,龍刀掃過之處一片殘肢斷臂。
羅騰飛武勇正是最好激勵士氣的口號,跟在他背后的霸王騎來敵陣中來去自如。
羅騰飛強行撕裂敵陣,而他們就趁機殺入被撕裂的突破口,擴大傷亡。
剛開始的時候效果不大,但隨著羅騰飛不知疲倦地大呼酣戰(zhàn),耶律安也不知跟隨前面這位年輕的主公突破了多少重圍,斬殺了多少敵人。反正身旁的友軍逐漸越聚越多,最后變成了一群——那些零零星星被圍困的己方士兵,就像小溪一般,逐漸匯集到羅騰飛麾下,重新形成了洶涌的江河。
他們一個個得知羅騰飛不顧生命危險,單騎來救時他們后,都以同樣的方式來報答羅騰飛的高義,他們不再畏懼生死,發(fā)揮出了遼人彪悍的氣勢,逐漸扭轉(zhuǎn)了戰(zhàn)局。
不知又廝殺了多長時間,隨著遠處的骨笛聲的響起,敵將終于放棄了,他們猶如一陣風似的朝南方退走。
他們速度極快,一轉(zhuǎn)眼就沒有了身影,遠勝以往青龍幫遇上的所有金騎。
羅騰飛一抹臉上的血污,回頭看的時候,頗為意外地發(fā)現(xiàn),數(shù)以千計衣衫破碎的戰(zhàn)士,正或坐或蹲地在自己身后大約十丈左右的地方。
其中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正躺在距離自己三丈多的地方,大口地喘氣。這人臉上都是血泥,辨不清相貌,他身上業(yè)不知受了多少處傷,從他的身形可以看出他就是那個第一個響應自己的人,看這架勢,此人竟然跟著自己沖了一路,不是簡單的一個人物。
遠處岳銀屏、魏勝第一個趕到戰(zhàn)場。見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jié)束。均露出了苦惱之色。上前慰問。
不久后。雷震、張吟也來到了戰(zhàn)場。
羅騰飛指著一干在他身后地那一干士兵對雷震道:“子遠。這一干人等重重有賞。還有他……”羅騰飛不知耶律安地姓名。指著他道:“告訴他。今日起他就是霸王騎地副統(tǒng)領(lǐng)。”
“另外。將今夜所有地損失等會給我送上來!”羅騰飛疲憊地長嘆了口氣。看著軍營中一片狼藉。眼中流露出一陣自責。
“霸王卒戰(zhàn)死三百八十二人。傷兩千四百三十五人。其他各營戰(zhàn)死一百三十六人。傷五百二十一人。燒毀帳篷六十三座。”羅騰飛念著由雷震總結(jié)出來地戰(zhàn)報。每念一個字。眼中地內(nèi)疚就多上一分。假若自己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也許就不會有這些損失了。
明明知道戰(zhàn)爭最令人畏懼地地方。就是那不可測知地因素。
為什么自己還會犯這種粗淺的錯誤?
自責、內(nèi)疚種種情緒接連而來。
“啪!”羅騰飛突然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暗道:“娘的,男子漢大丈夫做錯的事情就得受罰,想那么多干嘛!自己在內(nèi)疚那些死去的兄弟就能夠活了?既然活不了,還不如吸取教訓,以后不再放錯。”
想到這里,他精神大好,直接躺在榻上睡了過去。
可能是昨夜太累了,這一覺至天明方醒。
伸著懶腰走出軍帳,卻見雷震、魏勝、岳銀屏等諸將焦急的在帳外等候著,他們一個個神色擔憂。羅騰飛驚詫的看著諸將奇道:“怎么了,你們聚在一起有事嗎?”
雷震、魏勝、岳銀屏對望了一眼,瞪著羅騰飛神色正常。內(nèi)疚看不出來,自責一點也沒有,反而一副睡的很好的模樣。
魏勝想了一想,婉轉(zhuǎn)的問道:“大哥,昨夜睡的怎么樣?”
羅騰飛不明所以,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笑道:“很好,一覺睡到天明,特別舒服。”
諸將哭笑不得,他們擔心了一夜,而當事人卻美美的睡了一夜,什么事也沒有。一時間都覺得自己的行為特別的傻。
尤其是岳銀屏心中更是氣惱,她難受了整整一夜,一直暗恨自己這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敵人劫營的這一天說了出來。也不知他這么樣了,若因此陷入內(nèi)疚、自責中無法掙脫出來,那可就不妙了。
但見羅騰飛全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她松了一口氣之余,也不由得暗罵羅騰飛沒心沒肺。
正打算離去,卻聽羅騰飛道:“既然你們都在,老子也免得麻煩,不再一一叫了。傳令下去,三軍集合,還有將傷兵也一起叫來。”
辰時剛過,營內(nèi)校場周圍已經(jīng)人山人海,
半個時辰后,大軍集結(jié)完畢。
主將還未出現(xiàn),一萬五千多名整裝待發(fā)的戰(zhàn)士早已靜靜地站在校場的中央。風吹拂著旗幟和戰(zhàn)袍
。們手持兵刃,紋絲不動,顯示出良好的訓練和紀律
在另一旁卻歪歪斜斜的躺著許多傷兵,他們一個個的莫名其妙,低聲商議,不知羅騰飛將他們也召集起來所謂何事。
作為霸王騎的副統(tǒng)領(lǐng)耶律安,渾身被紗布裹成種子似地站在傷兵群中,也是一臉的不解。
不過對于此刻的新主公卻充滿了感激:對于他們來說換個主公等于家常便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煩:你只須穿上一件新的皮甲,站在不同色彩的旗幟下,記住自己敵人的樣子就成了。
耶律安這一輩子跟了不少的新主公,可沒有一個給他帶來昨天那種感觸的。以往在戰(zhàn)場上他唯一想的只是活命,昨夜一戰(zhàn)卻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場舍命拼殺的戰(zhàn)役。
在兵將的千呼萬喚中,羅騰飛一身布衣來到了三軍面前,諸兵將都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不知這位統(tǒng)帥在這個時候穿著布衣干什么。
羅騰飛看了眾兵將一眼,目光移到了傷兵處,見到了耶律安對著他微微點了點頭,將聲音緩緩送出。
“昨夜,我們打了一場窩囊的戰(zhàn)!”
這開場第一句話揚聲送了出去,無論是大將還是士兵,全都面面相覷,誰也想不到這位主帥竟然會這么說。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是我大意輕敵才造成昨夜之恥。”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羅騰飛吐出了石破驚天之語:“別的話我也不說了,說多了倒顯得虛偽做作。這做錯事了,就應該要受罰。因為我的疏忽,導致了全軍上下五百一十八人陣亡,尤其是霸王騎的兄弟更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既然出現(xiàn)了這種事情,我不能無動于衷,更加不能當做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
“老子不喜歡說謊,也就實話說了,讓我償命,這是不可能的。但罰一定要罰,同時老子也在這里向諸位保證:我羅騰飛此生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面對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認錯方式,全軍上下兵將的臉上都露出了一抹笑意,心底也暗自感動。比起虛偽的哭得天花亂墜嚷著讓自殺賠罪,羅騰飛這種直白不做作的方式更加讓兵將心服。
尤其是霸王騎所有兵將更是感動非常,他們本不過是一群俘虜,羅騰飛孤身冒險營救他們,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典。
此時此刻,還當著三軍之面向他們認錯,完全將他們當成了自己人,這是在金國永遠也體會不到的東西。
耶律安更是激動地發(fā)抖。
這時,羅騰飛大喝一聲道:“我羅騰飛身為主將卻大意輕敵,導致軍中上下?lián)p失慘重,其罪難逃,依照軍法,當重打五十軍杖。”
此言一出,全軍嘩然。各個都向看怪物一樣的看著羅騰飛。有吃驚的、有不相信的、有怪異的。反正是什么表情都有。
羅騰飛身為三軍主將,認錯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了。他們也一直以為羅騰飛口中的罰只是隨口說說,哪里想得到他真會對自己用刑,而且還是酷刑。
雷震神色大變:“老大不可,五十軍杖可真會要人命的!”
羅騰飛望了一眼雷震,堅決喝道:“為了那些因我而死去的兄弟,這五十軍杖必須承受。”
羅騰飛趴在了地上,喝令刑官立即動手。
刑官連打兩棍,羅騰飛并不是很痛。心知是刑官放水了。
為鎮(zhèn)軍紀,羅騰飛當下喝道:“軍杖的規(guī)則你們忘記可嗎?杖杖十分力,如不尊者,以藐視軍法處置。藐視軍法者,斬立決!”
話音一下,“啪”一聲巨響,一股鉆心的痛,頓時,傳遍了全身。任由他羅騰飛有著鋼筋鐵骨,這一軍杖下去還是在他的背后留下一道血痕。
“老大!羅相公!”臺下的將士大聲驚呼。
羅騰飛嘴角含笑,忍著痛道:“繼續(xù)!”
“二……啪!”
“三……啪!四……啪!……十……啪!……二十……啪!……”
刑官的每一下都沒有虛假,每一下都在羅騰飛的背后留下一道血痕。
看著羅騰飛在點將臺上受刑,臺下的將士憋得滿臉通紅,有得甚至把嘴唇給要破了。
耶律安連滾帶爬的撲了上來,泣聲大叫:“別打了,別打了,不值得,不值得啊,為了我們這些降卒,不值得啊。”
其他將士們也一并跪了下來,泣聲哀求。
羅騰飛咬著牙對耶律安道:“誰說你們是降卒了,你們可是老子麾下唯一的騎兵隊,都是老子的兄弟,老子的兵。老子不是懦夫,放了錯就應該要承擔后果。不只是我,以后,你們也是一樣。”
“繼續(xù)打!”他喝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