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朱勝非略做商議,羅騰飛這才察覺朱勝非確實是一個值得敬重的良相,他此次親自請旨而來,正是要化解朝廷與自己的仇怨,想勸服自己為大宋效力。且不說趙構是否值得為他效命,但朱勝非這拳拳愛國之心卻是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話語間羅騰飛也帶著幾分敬意。最后更是拍著胸口保證道:“朱相公放心,羅某一定會盡我所能保護江南西路的百姓,不讓他們受到宋奸、金狗的毒害,直到將他們趕出江南西路為止。”
朱勝非拍案叫好:“羅武騎的這份心意,本相必將呈報官家知曉。只要羅武騎能夠打敗楊幺協助岳承宣擊退來敵,本相必保舉羅武騎為江南西路安撫使,決不食言。”
見羅騰飛不為所動,朱勝非更是贊嘆也是內疚:“羅武騎一心為國,不求功利,乃真丈夫也!”心中暗道:“可恨逆子無知,竟害此人淪落至此,實在有些對不住他。”也為當日自己暗生私心,導致今日之局面,后悔不已。
羅騰飛聽朱勝非如此贊揚,暗自好笑:自己壓根不想為趙構賣命,根本不在意官職大小。對于什么武騎尉、安撫使、神武左副軍統制更是聞所未聞,也不知是幾品大官,完全是不屑一顧,可在朱勝非眼中卻成了“不求功利”.嘿!古人的思想可真夠復雜的。
朱勝非長身而起道:“戰事緊急,本相也不多留羅武騎了。本相也需立刻動身返回臨安行在,將情況如實告訴官家。本相在臨安恭候羅武騎勝利的凱歌。”
雷震、東方勝、賀安起身相迎。
羅騰飛也說了一聲:“后會有期!”
這位當朝一品大員一走。賀安登時松了口氣恭喜道:“武騎大人由白身一躍成了武騎尉,更身兼神武左副軍統制,且代理江南西路安撫使。上升之快,我朝歷代武將僅有大人一人爾。”
羅騰飛本不在意職位大小,聽賀安這般說來也來了興趣,問道:“聽你這么說老子似乎當上大官了?這武騎尉、神武左副軍統制、代理江南西路安撫使這么老長的名頭到底是幾品官?”
賀安笑道:“大人現在是武騎尉,是從七品的朝中大員!”
“切!”羅騰飛大感沒趣,兩眼一白,叫道:“才不過是七品的綠豆芝麻官,還是從的,不是正的。有什么好慶賀的,老子還以為是什么大的官呢。”
他卻不知,大宋王朝重文輕武,文官只要得到官家器重可以在短期內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執大臣,但武將要想升遷卻是難上加難,尤其是沒有身份地位的武將。
好比岳飛,岳飛二十從軍,身經大小戰役一百余場,幾乎全勝,攻取建康,掃平四大寇,平定吉、虔兩州,平息建昌軍石陂寨姚達和饒青的兵變,招降筠州的馬友殘部郝通,消滅盤踞舒州太湖縣司空山的盜匪李通,又擊破叛將李宗亮和張式等等等等。
可謂立功無數,他為南宋王朝立下的戰功只在西北吳玠之下,媲美韓世忠,遠勝張俊、劉光世。
可因為出生的緣由,岳飛此刻也不過是從五品的中衛大夫,只比羅騰飛高上四階而已。
若不是因為當前的形勢危急,朝廷急需他羅騰飛的力量,才有此優待。不然,他要想憑借戰功升到武騎尉,至少也要三五年才行。
他抱怨官小,完全是生身在福中不知福。
“對了!”羅騰飛問道:“武騎尉是從七品官,那代理江南西路安撫使還有神武左副軍統制又是什么官職,屬于幾品?”
東方勝道:“無品無階,但擁有實權。安撫使掌管一路地域兵民之政﹐有‘便宜行事’之權﹐江南西路安撫使也就是江南西路的最高行政長官。至于代理,表示大人尚未有資格擔任江南西路安撫使,讓大人成為江南西路的最高行政長官只是權宜之計。”
羅騰飛忿忿不平,心道:“沒有資格?老子還不稀罕呢!”他又問:“神武左副軍統制呢?”
東方勝隨口答道:“神武左副軍統制只是一個稱呼,掌兵權。我大宋至太祖皇帝登基以來,收天下之兵馬。天下兵權皆歸官家掌控。紹興元年,大宋王朝因原有的正規軍‘禁兵’已被戰亂打散,重新編組新的正規軍,統稱‘神武軍’。大人掛上‘神武軍’這個稱號,也就意味這大人麾下所有的兵卒,此刻在名義上都以是朝廷的士卒,可以領到朝廷的俸祿。”
見羅騰飛對大宋官制一點也不知曉。東方勝于是耐心將大宋的制度詳細的說了一遍。
原來,趙匡胤建立宋王朝開始,就對中央官制作了調整。為了加強中央集權,廣設官分職,將一個官原有的權力分為三四份,削弱他們的力量,以制止地方割據。
這樣一來,所謂的官就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授予高官,優加俸祿,但不給實權,另一種官階低,卻擁有實權。
是以,一般官員都有“官”和“差遣”兩個頭銜,有的官還加有“職”的頭銜。“官”只是說明他可以領取俸祿,而“職”才有實際的權力。
比如說岳飛現在的官職是中衛大夫、武安軍承宣使,中衛大夫就是官,沒有任何的權利,只是意味著岳飛是從五品的官員,可領從五品的俸祿。武安軍承宣使才是“職”,是真正擁有權力的稱謂。
羅騰飛也是一般,武騎尉聽起來挺威風的,但沒有任何的實權,唯一的作用就是領俸祿,是官。真正讓他手握江南西路軍政大權的是代理江南西路安撫使這個職位。
東方勝僅僅只是說了一個大概,就讓羅騰飛頭暈腦脹,忍不住道:“宋朝的官制可真夠亂的。”
東方勝笑道:“大人說的不錯,宋朝的官制是千百年來最亂,最復雜的。這龐大的官僚機構一直以來都是我大宋政治上的弊端之一。”
一行人回到了軍營,魏勝、岳銀屏、張吟等人都圍了上來。
羅騰飛將經過向他們說了一遍。
魏勝、岳銀屏、張吟都面露喜色,為此消息感到高興。
魏勝大喜道:“這下可好,有了官家的支持,我們完全不用為物資犯愁了。神臂弓是我大宋最精良的弓弩之一,這可是克制騎兵以及守城的利器,比弓箭強上不少。”
岳銀屏也笑道:“那我也得改口稱你羅大人了。”
“你敢!”羅騰飛瞪了一眼過去。
岳銀屏嘻嘻一笑。
軍隊繼續西行。
大約走了一里左右,前方有一條溪流擋道。
大軍踏水而過,羅騰飛騎著烏云踏雪直接趟河,腦中想著一個大膽的戰術。
忽然烏云踏雪嘶鳴一聲,險些將馬背上的羅騰飛摔下馬來。
羅騰飛以高超的騎術穩住戰馬,下河才發現烏云踏雪的一只馬蹄陷入了淤泥中去了。看著這一幕,他雙眼逐漸亮了起來。
羅騰飛立刻將雷震、魏勝、岳銀屏、東方勝聚集在了一處,低聲道:“剛剛我一直在想彥威的話,他提醒了我一件事情。此時此刻,我們的敵人并不知道我們已經得到了朝廷的支援,而神臂弓又是克制騎兵的利器,豈不是一個有利的戰機?我們完全可以利用起來,跟金國騎兵打上一場硬仗,將這個最大的威脅一舉殲滅。只要能夠消滅對方的騎兵部隊,我們就等于占據了戰略上的主動。”
東方勝動容道:“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金兵得知中計以后,必將甩開楊幺的部隊飛馳而來。給了我們全殲的機會,但必須好好安排戰術。金國騎兵的戰斗力是有目共睹的,一旦戰術有失,吃虧的將是我們。”
魏勝抱有反對的態度,沉聲道:“我認為這個想法雖好,但不太現實。依照我們現在的軍事力量也只有虎衛卒這支重甲步兵可以跟金騎對抗一二,我軍其他的部隊面對金國騎兵只有潰敗一途。”
羅騰飛道:“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利用虎衛卒,利用虎衛卒的守備力量正面硬抗金國騎兵的沖擊,然后左右翼以神臂弓出其不意的勁射,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東方勝、魏勝對望了一眼,分別搖頭,一口否定道:“這太大膽了,靖安縣一戰,金兵雖然損失慘重,但至少還有一萬五千騎兵,要想以兩千虎衛卒硬抗下一萬五千金國騎兵的沖擊,實在太勉強了。”
羅騰飛“哈哈”大笑,道:“這就是老子戰術最精妙的地方,老子打算效仿韓信背水列陣,以抵御金國騎兵。”
眾人都不明白羅騰飛的真實意圖。
魏勝苦笑道:“在實力相差過多,即便是抱著必死之心,也無濟于事啊!”
“但若我們不跟金騎硬拼而是逃入水中呢?”羅騰飛給了他們一個提示。
東方勝恍然大悟,大喜道:“大人打算借用水流之力減弱騎兵的沖力,在水上阻截金國騎兵,先壓制住金國騎兵的力量,然后再用神臂弓勁射。”
羅騰飛略微得意的點頭道“不錯!只要壓制住金國騎兵的沖擊力,金國騎兵即便再厲害也比不上我方的強弓勁弩。”
魏勝呆立半響嘆服道:“大哥用兵果然厲害,這以水克騎之法,果然精妙。”他一口氣說了兩個果然,心中佩服的五體投地。
岳銀屏的美目中也散發著動人的光芒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