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外之喜,讓羅騰飛欣喜若狂。
如今他軍中兵卒什么種類皆有,唯獨缺少最具有沖擊力的鐵甲重騎。
鐵甲重騎在歷史上曇花一現,看似淘汰的兵種。其實不然,對于這點,此刻身經百戰的羅騰飛深有體會。
羅騰飛深通騎兵之道,自從領悟連環突馳之術后,對于騎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若說對于騎兵的認識,對騎兵的了解,羅騰飛以是當世第一。
鐵甲重騎之所以曇花一現,并非鐵甲重騎的過錯,而是用法不但。
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鐵騎兵團莫過于西夏的鐵鷂子,遼國的鐵林軍以及金國的鐵浮屠。西夏的鐵鷂子有十萬余,遼國的鐵林軍五萬,而金國的鐵浮屠也在五萬之間。
看似陣容龐大,其實弊端就在于此。
鐵甲重騎的力量無比的強悍,但這股力量是建立在損失騎兵的靈活以及速度上的,也即是說鐵甲重騎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但卻失去了最為關鍵的速度、靈活。
騎兵的速度以及靈活是一支騎兵的制勝關鍵,一支騎兵隊若失去了靈活、速度,那么這支隊伍,必被他人所趁。
世界上沒有一個傻瓜將軍會跟鐵甲重騎正面硬抗,只要避開鐵甲重騎的正面攻勢,鐵甲重騎如若廢物。
故而,鐵甲重騎的數量絕對不能多,而且不能單獨上戰場,必須要有別的騎兵護航配合。
只有騎兵之間的配合,彌補了彼此之間的不足,才能真正的發揮威力。
在研究騎兵戰術的時候,羅騰飛就覺得自己缺少一支無堅不摧的鐵甲重騎。
以往的戰役,每每需要沖垮敵陣的時候,都由他親自代勞,親自撕裂敵陣。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作為三軍統帥最應該做的不是沖在最前頭搏命,而是在后方總攬全局,在關鍵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但跟他對戰的是金騎,金騎的數量、質量都不遜色羅家軍的騎兵,王勝雖然勇悍,但做不到羅騰飛那樣無視對方的數量,憑借一人之力,撕裂敵陣,催寒敵膽。
這時,若是有一支鐵甲重騎代勞,羅騰飛就會輕松許多,能夠空出手來,統籌全局,找出敵方破綻,然后一擊命中。
但在這里有一個很嚴肅的難題,他們有足夠的戰馬,也有足夠的資金,還有足夠的人力,唯獨缺少一個能夠統帥鐵甲重騎的統帥。
《亮劍》中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好,“一支具有優良傳統的部隊,往往具有培養英雄的土壤。英雄或是優秀軍人的出現,往往由集體形式出現。任何部隊都有自己的傳統,傳統是什么?傳統是一種性格,是一種氣質,這種傳統是由這支部隊組建時首任首長的性格和氣質決定的,他給這支部隊注入了靈魂,從此,不管歲月流失,人員更迭,這支部隊的靈魂永在,這是什么?這就是我們的軍魂!”
所以,這統帥鐵甲重騎的統帥必須要經過嚴格的篩選,首先對方必須驍勇善戰,能夠沖鋒在最前線,其次要有充足的用騎經驗,最好要了解鐵甲重騎,懂得如何訓練鐵甲重騎。
這條件實在太過苛刻,在宋朝懂得用騎的大將都不多,更加別說是懂得使用重騎。
寧缺毋濫,所以羅騰飛只能暫時壓下這個想法,一直在暗自尋覓合適的人選。
李顯忠的出現,讓羅騰飛眼中一亮。
他的才華自不用說,歷史上那一個個戰績足以證明一切,他的武藝羅騰飛親自測過,也無問題,至于對重騎兵的運用,更加沒有話說。
李顯忠在西夏就是指揮鐵鷂子的大將,若無真才實學,西夏皇帝又怎會讓他擔任如此要職?
種種跡象表示,李顯忠是當之無愧的最佳人選。
羅騰飛道:“我有心組建一支鐵甲重騎,顯忠可愿擔任這支鐵甲重騎的統制?”
李顯忠笑道:“相公還不知吧!我此次南下并非孤身一人,麾下有三千騎兵都是我的心腹,各個均是在鐵鷂子的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對我忠心不二。”
羅騰飛呆了呆,隨即爆發出了一陣震天大笑,道:“想不到,真想不到。這老天太對得起我了,不但讓我得到了一員智勇雙全的大將,而且還附送三千鐵甲重騎。人生最大的喜事,莫過于此!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走,我們先去官家那里,然后再去看看顯忠帶來的鐵甲重騎。喝酒不急于一時,事情解決后,我們再喝一個痛快。”
李顯忠麾下的三千鐵鷂子,在宋朝的所有軍隊中獨一無二,看中眼紅的人定然不少,尤其是張俊這個老賊。這老賊打仗差勁到了極點,可一有好東西卻不會輕易放手,羅騰飛怕夜長夢多,到手的鴨子飛了,心底想著盡快落實下來才行。
此舉正和李顯忠的意思。
李顯忠也沒有異議,點頭說好!
兩人策馬往臨安趕去,來到皇宮,求見趙構。
沒等一刻,趙構就接見了羅騰飛、李顯忠。
趙構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的好,臉上充滿了笑意。這大冬天里,可以用春光燦爛來形容,尤其是望向羅騰飛的時候,眼中充滿了贊賞之色,笑道:“兩位愛卿同時求見,可有事情與朕商議?你們皆是朕的肱骨愛將,若有要求,朕無不答應。”
搞得羅騰飛完全不知情況,暗自嘀咕:“這個趙構是不是哪根神經錯亂呢?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當下,說明來意。
李顯忠道:“臣只擅于用騎,唯有在羅相公麾下,才能更好的為國效力!”
趙構先是怔了怔,猶豫道:“可是朕已經答應張太尉,將李愛卿調給他,任他差遣了!這君無戲言……”
趙構有些為難。
羅騰飛、李顯忠相繼大驚,還是晚來一步。
李顯忠當即跪倒,拜道:“皇上,羅相公乃是當世英雄,末將在西夏就聞他大名,心中仰慕,只想在他麾下效命。”
羅騰飛也抱拳作揖道:“皇上,張太尉并未有使用顯忠的條件,我們的鄰國無論是西夏,還是金國都是以騎兵為主的國家。鐵甲重騎有力量而無靈活,想要發揮真正的力量,必須輔佐輕騎兵護航,以保證鐵甲重騎能夠肆無忌憚的沖鋒。張太尉麾下并未有騎兵能夠給顯忠的鐵甲重騎護航,交給他使用并不能真正的發揮鐵甲重騎的威力,請皇上三思。”
趙構深深地看了羅騰飛一眼,竟然點頭道:“好吧!為了羅卿!朕只有對不起張太尉了!朕這就擬旨,將李卿調于神武前軍,擔任軍中統制,為我大宋效力!”
見趙構改口,羅騰飛、李顯忠登時欣喜若狂,君無戲言,他們都以為事情沒了轉機,想不到趙構竟會為了羅騰飛失言。
趙構對張俊的寵愛那是顯而易見的,朝中趙構最信賴的大臣不是王次翁而是張俊。趙構能為了羅騰飛而失信于張俊,這實在出乎羅騰飛的意料之外,心底也覺得奇怪,不僅僅只是為了此事,今日趙構的一舉一動都顯得異常怪異,似乎遇到了天大的喜訊一般,好奇問道:“皇上似乎遇上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趙構“哈哈”笑道:“讓羅卿給看出來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金使已經決定三日后議和了,一切事宜皆有王相代理,朕不用親臨。”頓了一頓,又傷感道:“朕不孝,讓父皇客死異鄉,至今方能迎回大宋安葬。索性母后健在,朕一定要好好一敬人子之禮。”
羅騰飛這才大悟,原來如此。
“金使決定議和一切事宜皆有王相代理,朕不用親臨”的意思正是張通古、蕭哲已經不再堅持趙構一定要給他們下跪這一條約,讓王次翁代替趙構跪在張通古面前接受金國詔書。
趙構身為皇帝,自有皇帝的尊嚴,面子,他也不想跪在張通古的面前,成為歷史的笑柄,但是他怕金國入骨,雖然不情愿,但正如東方勝說的那樣,為何保住皇位,丟臉就丟了。為了求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現在能夠不跪,不丟這個面子,還能達到求和的目的,對于趙構來說確實是天大的喜事。
造成這個結果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羅騰飛!
張通古、蕭哲在宋朝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對誰都是趾高氣昂的,包括趙構這個皇帝,但面對羅騰飛卻溫馴的如同一只小貓咪,在昨日船上羅騰飛指明的告訴了他們,只要干有辱大宋國體的事情,便會將他們剁成肉包子,送給金國皇帝。
沒有一個人懷疑羅騰飛的話,張通古、蕭哲更加不敢。
這次議和對于大宋無益,對于金國反而充滿了利益,給了他們休養生息,解決內患的時間。所以,希望議和成功的不僅僅只是趙構,而是金國皇帝完顏亶。
雖然金國開的條件嚴苛,但事實上并非沒有回旋的余地。
經過羅騰飛指明以逼迫,張通古、蕭哲在第二天便改口了,降低了條件。現在就算是趙構想跪,為了他們的小命,他們也不敢承受。
趙構也奇怪為何張通古、蕭哲等人會改變主意,多方打探才有王庶口中得知一切實情,心知是羅騰飛威懾住了金使,逼迫金使改口。
羅騰飛如此做來是為了大宋的顏面,跟趙構無關,但在趙構眼中卻是維護了他的面子,認為羅騰飛是一個忠心對他的臣子:為了不讓他為難,可以不計較王次翁的得失,放棄消滅政敵的一個大好機會;為了保全他的顏面,可以威懾金人,逼迫金人放寬條件。
經過這兩件事情,趙構自當對羅騰飛充滿了好感,投桃報李,面對羅騰飛的要求也不好意思拒絕,最后寧愿失言,也要隨了羅騰飛的心愿,將李顯忠調入他的帳下聽用。
羅騰飛心道:“這真是錯有錯著了!”對于趙構后面的一番話,羅騰飛嗤之以鼻,心中不屑。
宋朝向來注重“仁孝”,有些皇帝甚至以“仁孝”為治國口號。
趙構卻不仁不孝,一心想偏居一隅,以求和來免除戰火之苦。
為了不讓人來指責他膽小怕事,天天將迎回母后掛在嘴邊,表示自己委屈求和不是自己貪生怕死,而是為了一盡孝道,讓人惡心至極。
見趙構如此開心,羅騰飛心下冷笑道:“笑吧!笑吧!等時間一到,你就再也笑不出來了,有老子在的一天,這議和休想成功!”
為了表彰羅騰飛的功績,趙構還特地獎賞了一些黃金美酒。
反正趙構不缺這黃白之物,羅騰飛毫不介意的收了下來。
正欲離去,趙構卻叫住了羅騰飛,道:“羅卿等等!朕剛剛想起一事,不久前朕收到統制官王德的上疏,他也希望編入神武前軍。朕思羅卿鎮守半片中原,要時時受到各方威脅,無地利之固,但多給予點兵馬,以防萬一。因此已經答應他了,不久他就會領本部兵馬去神武前軍報道。這王德當年在金兵南下的時候,曾經救過朕一命,羅卿替朕好好照顧照顧。”
“王德?”羅騰飛皺眉道:“皇上,此人空有夜叉之名,武藝非凡,但膽小怕事,戰不敢前,是軟蛋中的軟蛋,我要來有什么用?”
趙構頗為不悅,道:“王德好歹也是有功之將,羅卿不可胡說。此事朕早已定下,不可再讓朕失信他人。”
羅騰飛也有些不滿,但覺得趙構已經給了他面子,情愿失信于張俊也要順從他的意愿,在不給他面子也說不過去,加入就加入吧,最多不過多一些人吃飯而已,將他們趕去沒有危險的邊城鎮守,眼不見,心不煩,什么事也沒有。
如此想著,羅騰飛也便答應了下來,點頭道:“既然皇上如此說了,也就如此吧!”
離開了皇宮,羅騰飛迫不及待的拉著李顯忠去看那三千鐵甲重騎。
來到城外軍營,見李顯忠列營整齊,個個營壘之見錯落有致,顯然是深協用兵之法的大將說布置。
羅騰飛點頭贊嘆:“顯忠能布出如此嚴謹的營壘,胸中韜略可見一般啊!”
李顯忠笑道:“相公過獎了,這布營之法,只是用兵常識而已。”
羅騰飛道:“不然,越是常識,越要注意。帶兵之將,往往忽略這常識問題。顯忠深在我大宋腹地,這里絕無可能有敵兵來襲,可你的軍隊卻依舊做好了御敵的準備,顯然證明你麾下的這支軍隊將這種常識深深刻在了心低,不論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一旦遇上敵人,就能夠在轉瞬之間做好戰斗準備。這點難能可貴,不知你看過張太尉麾下的兵馬沒有。張太尉的軍營在建康附近,只要給我兩千人,我可以在兩個時辰之間,將他大營里的六萬兵馬殺的片甲不留。作為駐守軍區的大將,他人在臨安享福,完全沒有對危險的防范意識。”
羅騰飛對于張俊的王八軍充滿了鄙夷,但看著李顯忠的這支兵馬,眼中卻充滿了贊許之意,笑道:“所以說,你這隊兵可用,很不錯!唯一的不足確實缺乏,防水意識。你看……”
羅騰飛指著北方,道:“你這營地伴觀塘河而建,地勢北高南低,只要有人以一萬沙囊堵住觀塘河上流蓄水,不出三日,只要掘開水壩,咆哮而下的洪水,必然淹沒軍營,沖垮你的營房。”
李顯忠隨著羅騰飛手指的方向望去,見果真如此,登時冷汗直流。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西夏于敵交戰,西夏那里地理貧瘠,河流不少,但少有南方這般大河。
在那里根本無需防范水攻,久而久之,習慣也就成為自然,忽視了水攻,這個關鍵的因素。
這個毛病,一直隨他帶道了大宋,直到此刻被羅騰飛點出。
李顯忠由衷嘆服道:“多謝相公指點,顯忠日后一定多加注意。”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軍營。
不多時,已經來到了校場營口。
這時,羅騰飛敏銳的察覺出地已經振動了起來,遠處塵土飛揚,似有千軍萬馬奔馳一般。
李顯忠道:“這鐵鷂子的訓練異常嚴苛,只有每日都經過訓練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進入校場,但見校場上一群馬披重甲,人裝重甲的騎術正在進行著簡單的沖刺訓練,明明只有三千戰士可是卻發揮出了數萬騎兵一同沖擊的壓力,那威力,那氣勢,當真是無懈可擊。
“好!好!好!”羅騰飛一連說了三個好,撫掌大笑,“好一支重甲鐵騎,三千,人數似乎少了一些,我給你充足五千,你負責訓練,盡快讓他們有能力上陣殺敵。”
李顯忠自信道:“只要戰馬、人員沒有問題,末將這里也絕無問題。”
“好!”羅騰飛拍了拍李顯忠的肩膀,隨即他發現這隊鐵鷂子中有一個領頭的壯士,他一身西夏人的打扮,腦袋上扎著兩根馬尾辮,其他地方光光如野,正領著鐵鷂子沖刺,不論士氣還是架勢都異于常人。
“他是誰!”羅騰飛指著那人問道。
李顯忠笑道:“他是我的心腹叫赫連戰,是我的副手,異常驍勇。在一次戰斗中,我的部隊救了他的母親,此后他就一直追隨我了,忠心不二。”
李顯忠拉著羅騰飛上了校臺,以鼓聲叫停了訓練中的兵馬,高聲道:“勇士們,告訴你們一些好消息,官家已經下令將我們編入神武前軍,沖今日起,我們就是羅家軍中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