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說完。
金帛化作三十六份,飛至京都城各個洞府、仙山,以及九州各處。
京都大學。
還沒到上課時間,一間階梯教室裡,就坐滿了學生。
而外面的走廊上,還擠著上百號慕名而來的同學。
隨著上課鈴聲響起,長眉仙人走進教室,隨意掃一眼,將點名冊放下,“我記得我們班只有兩百六十三個學生吧,看來混進來了不少關係戶,還有教員也進來了。”
教室裡,響起一陣善意的鬨笑。
幾名個“學生”老臉一紅,臉刷的變回原本模樣。
長眉仙人衝墊著腳、貼在窗戶上的學生說道,“那些同學,你們是壁虎嗎,別趴在窗戶上,想聽課就進來。”
大門一開,黑壓壓的人羣涌進教室。
助教連忙道:“大家都擠擠,沒有座位的同學,可以坐在過道上,個子矮一點的,坐到前面來。”
教室裡一陣亂騰騰的,如菜市場一般。
等終於將這幾百號學生安頓下來,助教已是滿頭大汗。
長眉仙人壓了壓手,學生們立刻安靜下來。
數百雙眼睛,齊齊望著老人。
長眉仙人淡淡笑了笑,“上節課講到靈炁在神庭裡的運轉方式,今天,我們講講……”
話還沒說完。
忽有一道雄渾聲音自天穹響起:“戰神殿令,即日起,三十六仙,入北境參戰,違令者,斬!”
緊接著,有金光穿過天花板,落在講桌上。
金帛上,閣老會和五道戰神印格外耀眼。
長眉仙人沉默片刻,擡起頭,對著教室裡的數百名學生們道:
“今天,我們不講修仙,講講九州的歷史。”
“大家應該都還記得,《修仙本錄》開篇的第一句話:太陰陽未變,恢漠太虛,無光無象,五形無名,寂兮寥兮,是日太易。”
“太易便是太初,炁之始而未見形也,這裡的炁,就是原始先天太乙祖炁,是一切的源頭。”
“而後有混沌出中孕育一靈……盤古開天……三千魔神……”
……
兜率宮。
老君仙人拿起戒尺,敲在煉丹童子手上,“教過你多少次了,還記不住!麒麟草性質爆裂,一爐只需放16株,多放一株,那些傷員都受不了。”
手心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童子委屈道:“師尊,徒兒蠢笨,學不會。”
老君仙人一愣。
這關門弟子向來心高氣傲,怎會承認自己蠢笨?
下一刻,老君仙人反應過來,放下戒尺,嘆了口氣,“爲師也不想去北境的,這把老骨頭,煉丹還行,要是去作戰,那和白給也差不多。”
童子咬牙,“那爲什麼,戰神殿那些大人還要你去?”
老君仙人摸了摸愛徒的腦袋,語重心長道:
“我若是不去,別的仙人也會找到理由避戰。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到時候,三十六仙都會避戰。”
“戰神殿雖強,卻不可能把三十六仙都給宰了。”
“你天資聰慧,卻在人情世故上缺少經驗,大局觀也很欠缺,記住,要把眼光放長遠一點,不要總盯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童子咬著牙,捏緊了小小的拳頭,難得的沒有唱反調,“徒兒知曉了。”
老君仙人頗有些欣慰,“再煉一爐固元丹給爲師看看。”
“嗯。”
童子轉身,靈炁運轉,一道道靈草藥材憑空懸浮,投入丹爐之中。
只半柱香時間,滿滿一盤丹藥,就擺放在老君仙人面前。
整整一百零八顆,顆顆飽滿圓潤,散發著濃郁藥香。
老君仙人錯愕,哪怕自己來煉,也無法做到比這更好。
他詫異的看著這名關門弟子:“你揹著爲師,偷偷練習了?”
童子撇撇嘴,很是不屑的樣子,“這麼簡單的丹藥,看師尊煉過一次就會了,哪需要練習?”
老君仙人嘴角扯了扯,想當初,自己學習煉製固元丹,可是花了足足一個多月,才勉強達到50%的出丹率。
“看來,我還真是撿到寶了。”
可一想到即將去往前線,老君仙人心中的喜悅,又蕩然無存,嘆口氣道:
“我們這些仙人,承平太久,許多人都已忘了如何戰鬥,也不知這次去北境,有多少人能活著回來。”
……
雁山城,天橋上。
算命攤前。
一名中年大媽感謝道:“先生,謝謝您爲我解惑,小小心思,不成敬意。”
她將一張錢放在桌子上,起身要走。
算命先生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微微低頭,兩隻小眼睛上翻著,從墨鏡上邊看著對方,“你給假錢就算了,但這張冥幣是幾個意思?”
中年大媽一愣,“你不是瞎子啊?”
“不瞎就不能算命嗎?”
“騙子!給老孃放手!騙了錢還想吃老孃的豆腐?”
中年大媽抽回手,把符紙拍在桌子上,“鬼畫符還給你!”罵罵咧咧走了。
算命先生皺眉,“鬼畫符,冥幣,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話音剛落,一道金帛從天而降,落在他身前的攤桌上。
算命先生嘴角抽了抽,“還以爲是個肥缺,沒想到屁股都沒坐熱,就要去前線賣命了。”
……
分散在各個州府的仙人,接到金帛後,不敢耽擱,紛紛趕往北境。
……
夜幕降臨。
赤城街道上,只剩下巡邏的士兵,以及偶爾的幾聲犬吠。
這座繁華軍城,從未有過的安靜。
趙婷婷母女兩和同一小區的人,都搬到了永安鎮。
那個叫做劉興的鎮長,指揮著後勤人員,將米麪糧油和一些生活用品搬下車,挨家挨戶的送過去。
做完這些,劉興看了看手錶,拿著大喇叭喊話:“再提醒一下啊,過了晚上十點,就宵禁了。所有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別出門!”
“我們會派人巡邏,逮到一個,全家坐牢!”
“這是戰時,軍法管制,大家都要嚴格遵守!”
“再重複一遍,宵禁是從晚上十點開始,到第二天早上六點結束,在這期間,所有人不得外出!”
“特別是今天晚上,赤城有大規模軍事行動。”
“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
說完此話,劉興帶著後勤人員們離開。
衆人散去,各自回家。
移動板房裡,趙婷婷一邊洗菜,一邊道,“這個鎮長好兇啊。”
趙母在碗裡打了兩個雞蛋,灑上鹽,攪散了倒進鍋裡,煎蛋的香味立刻飄出來,“聽說是從鎮北軍那邊調過來的,當兵的,兇一點也正常。”
“明年我就能進行返祖測試了,如果運氣好,成爲返祖武者,就可以入伍。”
趙婷婷把菜放進籃子裡,“聽班主任說,返祖者加入軍隊,直接就是士官,軍隊還會幫助解決家屬的就業問題,到時候,媽你也不用那麼辛苦。”
趙母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即使成不了返祖者,以你的文化成績,也可以考上大學的,將來畢業了,照樣能找到份好工作。”
“可我,還是想參軍。”趙婷婷目光堅定。
“是因爲你爸的緣故吧?唉,”趙母嘆了口氣,“你爸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參軍,可惜……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母女兩吃飯的時候,鄰居家吳嬸端著碗過來,遞過來一張符紙,“婷婷,你把它貼在門上。”
趙婷婷疑惑問道,“吳嬸,這是什麼?”
吳嬸道,“平安符,城隍廟的看門老頭兒發的,說這東西能辟邪,咱們這永安鎮,鬧過好幾次鬼了。”
“鬧鬼?”趙母嚇了一跳。
吳嬸點頭,抽了一根板凳坐下,興致勃勃道,“是啊,鬧的可兇了,就是剛纔來發放物資的那個劉鎮長,他家老太婆死的那天,還有人看到黑白無常來拘魂呢!”
“半個月前,我男人加了個夜班,回來時撞到穿著古裝的陰差,牽著十多個鬼在路上走,嚇的他到現在都支棱不起來,給他吃藥都不頂用,你們說嚇不嚇人?”
趙婷婷臉一紅,放下筷子,“媽,吳阿姨,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屋寫作業了。”
“去吧去吧,真是個好孩子,不像我們家那臭小子,就知道打遊戲。”吳嬸瞅著趙婷婷的背影,感嘆道,“你們家閨女長得可真漂亮,學習又好,誰要是能娶她進門,可真是祖墳冒青煙咯。”
趙母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等終於把這自來熟的話嘮送走,趙母洗了碗筷,注意到桌子上的那張平安符,猶豫了一下,還是找來膠水,將符紙貼在門上。
回到屋裡,見女兒還在埋頭看書,就提醒道:“早點休息吧,吳大姐說,今晚可能會不太平。”
趙婷婷問道:“那三十萬大軍,真的要出城嗎?”見母親有些疑惑,便解釋道,“班級羣裡都傳瘋了,說是守護赤城的三十萬軍隊,今晚就要出城,主動向外面的妖族發起進攻。”
“班長還說,赤城就要完了,他們家已經開著車,連夜南逃了,還讓我們也趕緊逃走。”
趙母猶豫片刻,“我們沒親沒故的,能逃到哪去呢?早點睡吧,情況應該沒他說的那麼糟。”
……
赤城城門大開,三十萬軍隊集結。
高牆之上,一架符文炮的陰影中,並排站著兩人。
左邊之人,一身淺白道袍,仙風道骨。
右邊那位,渾身肌肉虯結,如鐵塔一般,甕聲甕氣道,“沒想到這小子,真敢讓軍隊出城,就不怕把這三十萬人葬送,將赤城給丟了?”
滄瀾仙人捋了捋花白鬍須,“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今晚要是打不起來,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壯漢一愣,居然無法反駁。
滄瀾仙人淡淡道,“我們也只是明面上的後手,以張閣老的風格,可不會只派我一個人來,鬼知道後面還有些什麼人。”
壯漢想起了悄然集結在一百公里外的飛騎營,咧嘴一笑,“雖然看不慣你們這些仙人,但不得不承認,在戰場上,你們還是有點用的。”
滄瀾仙人也不惱,看向北方說道:“閣老會和戰神殿的第一次合作,怎麼著,也該殺只妖皇吧。”
而此刻。
地府,鬼城外灰暗的大地上,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陰兵軍團。
長戈如林,軍陣如海。
陰氣瀰漫,煞氣沖天。
無邊無際的陰兵軍陣,靜默的矗立在灰色的天穹下,肅殺之氣瀰漫。
一人緩緩走上鬼門關。
下方,化作人形的玄龍、黑白無常,一衆陰神鬼差,見到那人,全都跪拜在地上。
李響站在鬼門關上,釋放出屬於陰天子的山海般的浩蕩威嚴。
軍陣之中,一身戎裝的蒙毅翻身下馬,大步走來,單膝跪下,抱拳道:“稟天子,二十萬兵馬,已經齊備,請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