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姜淑琴的表情是認真中帶著無所謂的。她看著趙晟蓉的樣子,也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似乎她自己把自己給說動了,剪子就又往下了一些,就差一點點,就能馬上紮上趙晟蓉的眼了。
因爲過近,趙晟蓉都有些看不清剪子的最尖端了,但是就是因爲看不見,她才怕。她覺得,姜淑琴這是認真的,扎瞎她,或者殺死她,姜淑琴或許都能幹的出來。
她想起了一句話,越是老實的人,一旦爆發起來就越讓人覺得恐怖。姜淑琴現在就是如此。
她錯估了,這不是一隻永遠會溫馴的貓,而是一隻帶爪的。
它平時把爪子藏地多嚴實,爆發起來,那爪子就越尖利,殺傷力也就越大。
“你……別激動!”她乾澀地勸著,害怕地舔了舔舌頭,不搜控制地繃緊了全身。
坐在她身上的這個女人,這一刻,真的是讓她有些害怕了!
“嘿,我還真有點激動!”
姜淑琴冷怒地咧了咧嘴,兇神惡煞地衝趙晟蓉揮舞了一下剪子。
“那一聲聲賤人,你還真是罵的爽啊!”
兩手重新開動,又是手起剪子落。
姜淑琴拿著被剪下的棕黑色捲髮,衝趙晟蓉揚了揚。然後攤開手,很邪惡地吹了一口氣,那捲發就被吹落了下來,一些落在了趙晟蓉的胸前、脖子上,一些落在了她的臉上,扎地她的臉有些癢,也有些刺撓,可她,卻不敢動。再憤怒,也不敢動!
因爲,姜淑琴看上去,可真是煞神!
她吹過了頭髮之後,嘴角那揚起的笑,有那麼點神經質的傾向,瞧著,極有可能一個不爽,就將這種神經質給無限放大,那到時候,她落剪子的,可能不是她的頭髮,而是她的眼,或者她的臉,或者她的脖子,或者她的胸腹了。
“有…有話…好好…好好說!”
因爲怕,所以說出來的話,都快不能成句了。
她是惜命的,非常惜命!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姜淑琴表露了就是那不要命的,那麼趙晟蓉這也只能橫橫的角色,又豈能是她的對手!
她又是一個會審時度勢,見勢不妙就會收的人,所以一下子間,她那張狂的氣息全無。
只是她指望姜淑琴會就此放過她,卻是不可能的!
難得發飆一次,姜淑琴自然會斬草除根的!
一剪子落下,一束頭髮就會被剪斷,隨後大刺刺地在趙晟蓉驚恐萬分,又敢怒不敢言的注視下飄落而下。
猶如死亡的獻禮!
姜淑琴就是要讓趙晟蓉好好看著,就是要讓她記住這種害怕!
當年第二個孩子被這個女人和老太太害得胎死腹中,她自己也差點死在手術檯上,她心如死灰,要不是爲了君昊,她都沒勇氣再活著,等到她終於熬過那些痛苦,她已經被老太太從慕容家趕了出去。
後來,爲了君昊,她能忍就忍,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斷髮飄落一次,她就罵一聲。
“自己的兒子沒養好,就別嫉妒我家慕容君昊爬到了你兒子的頭上,弱肉強食,這世界就是這麼一個生存守則!”
又一剪子落下,斷髮再次飄落,姜淑琴繼續冷聲罵。
“敢咒我兒子沒有好下場,我現在就讓你沒有好下場!”
“咔嚓——”,又一剪子!
“管不住自己的老公,就去怪別的女人,簡直是沒種。慕容楚越是你的香餑餑,可不是我的。那是個什麼東西,我姜淑琴就是眼瞎纔會嫁給慕容楚越,用現在的話講,他就是一個媽寶男,只聽那個老婆子的,冷血,自私,眼瞎。”
“我告訴你,我就是找個天底下最醜的男人,也不會再看上慕容楚越。你下次再敢罵我賤,再敢無中生有地硬是將我和慕容楚越給扯在一起,那我告訴你,我還真去搶你老公了,搶了再甩掉,我看你還要不要!哼——”
怒臉又是下了一剪子,她威脅。
“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別再瞎蹦躂,也別再讓我聽到一些容易勾起我戰鬥欲的話,否則,我會讓你一無所有、晚景淒涼!”
“咔嚓、咔嚓——”
連著好幾剪子下去,姜淑琴將那滿手的頭髮,猛地一把就甩在了趙晟蓉的臉上。
“別來惹我,也別去惹我兒子。我說的出做得到,大不了就是拿這條命和你拼了,徹底滅了你這鳥貨!”
因爲這重重一甩,些許發尖猛地就扎入了趙晟蓉的眼,刺痛地那眼微微地浮現出一些淚花來,也讓她的視線變得微微朦朧了起來。
透過那棕黑雜亂地猶如多張網一樣的亂髮,她看見的姜淑琴,是暗沉的,是黑冷的,是讓人心裡發毛的,尤其,在這同樣暗沉的天幕的襯托下,似乎連天都在爲姜淑琴助威,讓她看上去更加地讓人毛地慌了。
那一雙她印象中應該是淺棕色的眸子,此刻全然的黑了起來,就像是驅散不開的濃墨似的,又像是凝聚了地獄的黑死的,微微地,就跟附體了某種惡靈一般!
趙晟蓉打了寒顫!
如此炎熱的天,她卻感覺到了冷!
又因爲,突然之間,姜淑琴的那把剪子再次出其不意地扎入了她的鼻子,柔嫩的肉,瞬間就能感覺到那剪子的冷,也能感覺到那剪子的鋒利。
她的心,緊緊地提了起來,看著姜淑琴的臉,已經是透露出了完全的畏懼!
剪子咬合的有些緊,給人以馬上就要剪下來的感覺。只要姜淑琴動了那心思,手微微一動,她這鼻子就能被剪穿了!
她只是稍微一想,便是又怕,又慌!
大氣不敢出,也更不敢多說什麼,她低叫了一聲。
“別——”低弱中,帶上了卑微的求饒。
她那向來不可一世的驕傲,這一刻,終於是粉碎!
姜淑琴桀桀怪笑了兩聲,問她。“我剛纔說的話,你可都聽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她亟不可待地應承,求饒。“你先把這剪子拿開,拿開!”
“求我!”
換姜淑琴以傲慢的姿態,端坐在趙晟蓉的身上,冷冷地施捨一般地看著她。
趙晟蓉一張臉,即刻是變了又變,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紅,又一陣黑,繼而又轉白,宛如不小心打翻了一個大染盤。
姜淑琴好整以暇,靜等著。
趙晟蓉咬著牙,挺著!
讓她求她,怎麼可能,太可笑了!她趙晟蓉怎麼會去求這個女人!
可僵持的局面,總得需要一個最後的結果。姜淑琴也不會就這麼陪著趙晟蓉乾耗的。
“不求?!”微微挑了聲,姜淑琴的聲音裡帶著玩味,只是那動作,絕對不像這聲音這般的輕淡。
“啊——”趙晟蓉驚恐地低叫了一聲。“別——”
她急聲阻止,卻阻斷不了那瞬間飆出的鮮血,也阻斷不了就散開在她的鼻子裡的血腥味。
姜淑琴竟然真敢下手!她這是瘋了!
姜淑琴輕淡的笑,只是雙眸之中的兩點,依舊是黑漆漆的,是驅散不開的黑冷。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求我!”
但她表現的半點都不執著,只是等著。她看上去似乎反倒是希望趙晟蓉不求了,然後她這一剪子也好下去!
趙晟蓉覺得這個女人還真要成爲瘋子了!她是趙晟蓉,是有權勢的,有人脈的,可她卻真的剪了下去!姜淑琴這是真的不想活了?所以,什麼都不怕了,都豁出去了!
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不想拼命地活著的人呢!
趙晟蓉心起了巨大的波瀾,只是她越看姜淑琴,越能感覺到她瘋狂。
她更是怕死了姜淑琴真的會大開殺戒,一把就將她給殺死在這裡!或許,她這些年一直沒來找她,沒來修理她,讓她膽子變大了,又或者說,她忍耐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她送上門來,她就爆發了。
趙晟蓉想到這裡,就再也撐不下去了,低聲求出了口。
“求你——”
“說什麼,我沒聽見!”
趙晟蓉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你別太過分!”
姜淑琴卻只是冰冷且傲慢地看著她。手微微一動,讓那剪子的冰冷,又往那鼻肉裡刺了刺。
瞬間刺疼!
趙晟蓉面龐一繃,腦子裡的一根弦立刻就斷了。
“求你!”她尖叫!
“求我什麼?”姜淑琴好像是壓抑了幾十年,然後一下子間將心裡的那點邪惡都給釋放出來了,折騰起趙晟蓉的時候,卻是半點都不手軟,更是能氣死人不償命!
趙晟蓉的確是氣瘋了,這個女人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眼裡,冒出了憤恨的光,她咬牙切齒地吼著。“姜淑琴,別太過分!”
“沒有你過分!”
然後又是嘿嘿一笑。“我告訴你,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不老實,那咱們就慢慢磨。正好,我閒著無聊,今天便是玩,我也能玩死你!”
她就是個小家族出來的,出嫁前還是家裡不太受重視的二小姐,所以,別指望她多有教養,別指望她只動嘴不動手,別指望她寬容,這些年淡泊心性,修煉地寬容隨和,那也是對著值得的人。
可是,當她要面對的人,絕對不值得她這樣的對待的時候,那她就沒必要去忍讓,沒必要去寬容了!
“好好求我!”她命令著,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趙晟蓉。
趙晟蓉氣的整個人差點要抽了過去,說出兩個“求你”,已經是她的最大極限了,再說,卻是萬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