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不是不關心明珠的母親,但是不可否認,當他聽到了‘方桃子’說,她自己也將和母親一起魂飛魄散的時候,他真的被嚇到了。他的腦子好像一下子就空了,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了一個想法——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魂飛魄散’。這個詞太殘酷了,甚至一想到這四個字會和‘方桃子’聯繫起來,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發抖。
想要發抖!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想他李成器這三十年中見過了多少人間險惡,經歷了多少生死劫難,他從來都沒有害怕過,可是今天,他卻因爲這個素昧平生的少女而感到了恐懼,一種陌生卻真實的恐懼。
現在李成器只覺得,什麼都是不重要的,只要能夠幫助她,他什麼都肯幹,都可以幹!甚至爲她不惜去問鼎江山,去改朝換代!只要能把她這美麗的生命保留下來。
李成器想到做到,他深深的望著明珠,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我從不說妄言,而你這件事太大了,我沒有十成的把握,能幫助你成功,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你,不惜一切。”
明珠也被李成器這鄭重的態度震動了,她在星光下久久的望著李成器: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幫助我?”
爲什麼?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卻讓李成器無從答起。因爲答案真的很簡單,因爲愛。可是這一個愛字卻有千鈞萬斤重,讓他難以吐出。
‘罷了,’李成器在心中輕嘆了一聲,‘畢竟才認識了一天,現在就言說這個愛字,也的確是爲時過早了,慢慢來吧,等有一天,她長大了,應該會懂得自己的心的。’
於是,李成器說道:
“爲什麼,並不重要,只要你知道,我想幫你,而且真的會幫你就行了。只是,你能再把事情跟我說的詳細一些嗎?”
明珠當然也能看出來,此時李成器的真誠,所以,她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先問你一件事,你知道大唐皇宮中,秘藏著一件霓裳羽衣嗎?”
“霓裳羽衣?”李成器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李成器感到很奇怪,既然是大唐皇宮裡的東西,爲什麼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一個民女竟然會知道呢?
“霓裳羽衣到底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也許是一件衣服,也許是一件寶物,只知道,它是大唐鎮國之寶,歷代,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知道這個秘密。”
李成器心念轉動,他第一個念頭就是:
‘不會啊,父王就做過皇帝,我就做過太子,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件東西?而且也從來沒聽父王提起過。’
可是轉念一想,在他們父子臨朝坐天下的時候,也正是則天女皇蓄勢待發想要改國自立爲皇的時候,如果真有這樣的東西,她也不會讓他們父子知道。這樣一想,李成器心中也就釋然了:
‘沒準,還真有這件東西存在呢。’他現在已經很習慣的去相信明珠了。
“只是,你怎麼會知道有這樣一件東西呢?”
“一位世外高人告訴我,我媽媽其實不是傷也不是病,而是一場宿命的懲罰,所以,如果想救媽媽,世俗間的一切方式都是沒有用的,只有解開那個宿命的結,而這個結就在霓裳羽衣上,只要把霓裳羽衣放到我媽媽的身上,媽媽自然就會好的。”
李成器是古人,所以他對於宿命的概念倒是很容易接受:
“原來是這樣,這位高人怎麼稱呼?”他想看看是何方高人,對他們大唐皇室的秘聞如此熟悉。
“他姓鍾,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是叫他鐘叔叔,別人叫他鐘大師。”
李成器聽了聽仍舊不得要領,他還真沒聽說過有一個姓鐘的高人,不過真正的高人也都是隱於世外的,一般世俗中人也不會知道。既然這位高人敢給‘方桃子’出這個主意,就足以證明,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了。
“那爲什麼又非得要找三弟呢?他恐怕現在也靠近不了宮中秘藏的寶物吧?”
“因爲只有他名正言順的拿到這件寶物,再親手交給我,纔有用,至於其他的,偷也好,搶也好,都會失去效果。”
李成器忽然壓低了聲音:
“可是按照皇家的制度,三弟是不可能當上皇帝或者太子的!”
明珠迎住了李成器的目光,用同樣低沉的聲音說道:
“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李成器心中一震:
“你覺得有可能嗎?”也難怪他會這麼問,因爲從現在的局勢來看,李隆基距離皇位還太遙遠。
明珠的眼睛分外的明亮,星光映入了她的眼睛,就彷彿星光也一起燃燒了起來:
“我們可以努力,不是嗎?”
李成器望著明珠:
“方桃子,你知道你這是做了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嗎?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是我的對頭派來刺探我們的心思的。因爲你所說所做的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明珠慘然一笑:
“我知道,我隱瞞了太多的事情,我也太心急,所以你不信任我,我一點兒也不怪你。不是我故意要瞞你,而是我的事情太過於離奇,我怕我說了你也不信,也不是我不肯留出時間來,讓你慢慢了解我,實在是媽媽太危險了,我不怕自己魂飛魄散,卻不能讓媽媽出事。”明珠哽咽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忍住了悲聲:
“這樣吧,今天不早了,你也不用擔心,因爲從始至終,你都沒有說出任何對你,還有對臨淄王不利的話來,即使我是奸細,我也沒有抓住任何把柄。我也給你一些時間,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明珠回頭朝著遠處望了一眼,問道:“這附近有你的隨從嗎?讓他們送我回房吧。”
“好。”
望著明珠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中,李成器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了起來:
“蒼天,你突然送來了這樣一個奇異的女子,究竟是爲了讓她救母,還是爲了讓我們奪回原本就屬於我家的皇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