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斑駁,在寬敞的十字路口處,兩輛翻滾在地上的車,一大一小正冒著青煙,大貨車整個側(cè)翻,原本裝在車上的鋼筋散落得滿地都是。
另一輛小轎車翻到在不遠(yuǎn)處的一旁,車頭已經(jīng)嚴(yán)重變形,最糟糕的是一根散落下來的鋼筋正好插過了擋風(fēng)玻璃,隱約能看見那根鋼筋已經(jīng)穿過了小轎車駕駛座司機(jī)的胸口。
血跡斑斑,司機(jī)早已沒了氣息,那已經(jīng)壞了的車頭燈,正在忽明忽暗的閃著,在這寂靜的黑夜中像是在向周圍的是行人發(fā)送求救信號似的。
但人這種東西,卻往往比我們自身所認(rèn)定的還要冷漠許多。
周圍那偶爾路過的車輛跟行人,都因爲(wèi)害怕這兩輛翻到的車突然爆炸,所以一個個都加快腳步的離開了。
夏君心只知道在車子撞上來的那刻,有一雙手將她緊緊的拉了過去,然後將她緊緊的護(hù)在了懷裡。
那劇烈的撞擊除了腦袋在那個堅硬的懷抱裡撞了一下之外,還有腳被刮是破了些之外,她幾乎沒受任何傷。
周圍的撞擊聲安靜下來之後,她好半響才痛苦的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視線她還在被那個人緊緊的護(hù)在懷裡,動彈不得。
“嘶——”她動了動,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想要推推那擁著自己的人,但手所摸到的卻是血跡的那種粘稠感。
那鮮血明顯不是她的,但這卻叫夏君心更爲(wèi)緊張,花了好的力氣才從封曜景的懷中擡起頭來。
鮮血順著封曜景那黑色的髮絲流淌在白色的肌膚上,那刺眼的紅色跟肌膚的雪白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
夏君心以爲(wèi)在經(jīng)歷過那三個月宛如地獄一般的時光後,她早就已經(jīng)看破了生死,但在看見那滿身是血,緊閉著眼睛的封曜景時她的心卻慌了。
“喂,封曜景。”她嘗試著的推了推他,因爲(wèi)恐懼,所以聲音還在打著顫。
那滿臉血跡的男子,呼吸微弱,聽見她的聲音時睫毛似乎動了動,但卻沒能睜開眼睛。
“你個混蛋,明明沒事,別想裝死的叫我陪葬,你聽見沒有!”她大聲的叫著。
“原來,你就擔(dān)心我死了之後……叫你,陪葬嗎?”封曜景似乎被她那高分貝的聲音吵醒了,聲音微弱的應(yīng)著,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
再次被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看著,夏君心第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激動跟興奮。
“我就知道上帝不會收你這禍害的。”她激動的說著,眼淚都滾落了下來。
“放心,就算是上帝老頭真要找我去喝茶,我也不會真讓你跟著下去陪葬的。”封曜景虛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脣角依然還掛著跟尋常一樣欠揍的笑容。
但這個時候夏君心卻沒辦法對他下手,甚至連賠笑都做不到。
而且看著他臉上的那個笑容時,心裡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心慌跟恐懼感。
“不許再說什麼死不死的了!”她用提高的嗓門,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懼。
封曜景其實在危機(jī)關(guān)頭救了她好幾次,甚至次數(shù)多到她從來都沒去細(xì)數(shù)過。
只是因爲(wèi)這傢伙作妖的本領(lǐng)實在是厲害,才每次都讓她忘記真正的去感恩他,反而還被他氣到恨不
得的殺了他。
但那些被她所遺忘在塵埃的東西,時刻卻傾訴的冒了出來。
如果不是因爲(wèi)封曜景的話,她早就已經(jīng)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她哪有什麼資格怨他。
“怎麼?看你這表情是捨不得我死嗎?”封曜景所關(guān)注的重點讓人依舊想要踹他。
但那虛弱的聲音,卻讓夏君心心慌不已。
她是不斷的搖著腦袋,幾乎帶著哀求般的口吻開口道:“你別說話了,我現(xiàn)在就帶你出去,我們叫救護(hù)車,就跟之前一樣,一定不會有事的。”
夏君心說著,也不知是不是因爲(wèi)恐懼跟想要救一個人的心思特別迫切,居然強行的將那卡住她跟封曜景的副駕駛座推到前面硬生生的掰開了。
但她的手也被副駕駛座上不知道哪彈出來的鐵皮給刺破,鮮血直流,但眼下她卻顧不上自己手上的傷口,強行想要將那緊閉著的車門跟頂開。
鎖明顯是壞了,她將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但那車門卻絲毫沒有半點變化。
“該死,該死,該死!”
夏君心一邊破口大罵,眼淚流得滿臉都是。
最後她想到一個辦法,既然門打不開,那就把車窗上的玻璃取了,然後從車窗那裡鑽出去。
一番折騰,手指也被那碎掉的玻璃劃了好幾道口子,但萬幸的是一條逃生的路終於被她清理出來了。
“封曜景。”她輕輕的推了推旁邊的人,聲音比誰都激動的開口道:“我們有救了,能出去了!”
“夏君心。”
封曜景那微弱的聲音突然叫住她的名字,在她回過頭望他之際,他那有一種死亡美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他問她:“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
那道磁性而低醇的男聲很輕,輕到讓夏君心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現(xiàn)了什麼幻聽。
是幻聽吧?
本來還火急火燎的夏君心,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突然整個人站在那裡愣住。
封曜景也不管她的反應(yīng),繼續(xù)在那自顧自的說著。
“其實從很早就應(yīng)該喜歡上你的……”
“應(yīng)該比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還要更早一點,只是因爲(wèi)怕你笑話我,所以一直不敢承認(rèn),也不敢跟你說。”
“但我怕如果我現(xiàn)在不說的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不會的!”一直在發(fā)愣的夏君心,在聽到這裡的時候猛的搖頭:“不會沒有機(jī)會的,我們出去慢慢說。”
她說著,試圖站起來想要將封曜景先從車窗那裡推出去。
但不管她怎麼使力,封曜景都依然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怎麼動不了。”夏君心幾乎快哭出來了。
封曜景那蒼白如玉的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別白費力氣了,我的腳已經(jīng)被卡住了,動不了的。”
經(jīng)過他的話,夏君心低頭一看,封曜景的腳下果然被一塊東西卡住了,因爲(wèi)視線比較昏暗的關(guān)係,也看不出具體是什麼東西。
“你少在這唬人,哪有什麼動不了的!”夏君心大罵著,身體折成一個怪異的形狀,想要將卡在封曜景腳上
的那快鐵疙瘩移開。
但也不知道力氣是在之前用完了還是怎麼地,地上那塊東西她根本就完全無可奈何。
已經(jīng)泄露的汽油味開始越來越重,車子隨時都可能爆炸,這讓夏君心也越來越著急。
但越著急,似乎就越使不出力。
“爲(wèi)什麼移不開,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她急得直掉眼淚。
突然眼前的視線一暗,一雙冰涼的薄脣貼在了她的脣瓣上,宛如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卻能感覺到那種濃濃的溫柔跟愛意。
夏君心愣在那裡,呆呆的看著他。
“終於不吵了。”封曜景擡起頭後長舒一口氣,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一抹笑意笑盈盈的看著她:“我就算是沒被上帝收了,也得被你製造的噪音吵到地獄去。”
“封曜景!”她大聲呵斥著他的名字,因爲(wèi)他又在這裡提及生死而不滿的口吻。
“我雖然沒什麼力氣,但聽力沒出現(xiàn)什麼問題,所以你可以不用這麼大聲的是。”他聲音虛弱的建議著。
到這個關(guān)頭居然還在她身上挑毛病。
夏君心也不再理他,專心的將注意力放在了壓在封曜景腳上的這塊鐵疙瘩上,使出吃奶的勁也想要將其移開。
“夏君心,我喜歡你。”
“應(yīng)該比喜歡還要多一點。”
封曜景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迴響在她的耳畔。
夏君心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正在滾滾的發(fā)熱,被他那溫柔的聲音干擾得根本不能集中注意。
“你閉嘴啊,都告訴你不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東西了!”她朝著封曜景大吼。
“可是如果現(xiàn)在不說,萬一我以後沒機(jī)會說了怎麼辦?”
夏君心擡起頭看向他,那一瞬間她彷彿在封曜景的眸子裡看見了璀璨的銀河是星辰,讓人移不開眼也忘了那些原本要呵斥的話。
封曜景斷斷續(xù)續(xù)的又道:“而且如果不早一點說的話,我怕我一死,你就跑去嫁給賀旨鈺的話,那我豈不是很丟臉?”
“你別以爲(wèi)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就是想讓我給你守寡就對了,我告訴你,想都別想,你得跟我一起出去!”夏君心回過神來,反駁著他的話。
“你這麼捨不得我,會讓我誤會的,誤會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
對於這句話夏君心沒有任何反駁,但也沒有要承認(rèn)的意思,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塊移不動的鐵疙瘩上。
但她折騰了一會那鐵疙瘩雖然被她搬得鬆動了些,但其實大部分還不知道被什麼東西事實的卡住,動了一下之後又沒動靜了。
她還就不信自己連這個東西都折騰不動!
夏君心幾乎將自己全身的力氣都放到了雙手上,但奈何真的紋絲不動。
“你別白費力氣了,好歹是個女人,哪有這麼大的力氣?”封曜景虛弱的聲音再度響起,他用哄騙小孩般的語氣對她說道:“你先出去,找人也好,報警也好,找別人來救我也比你自己在這裡靠譜多了。”
“我不要!”夏君心本能的反駁,只覺得他這是想要支開她。
“你留在這裡,說不定害死我的就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