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慕澤深,你欠我一條命 二更
顏暖腦袋遲鈍地思考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慕珂的聲音,但是,被單沒有因此掀開,仍然是蓋著。
裹得很緊。
現(xiàn)在的她,就像一只受了傷的幼獸,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勾起她內(nèi)心深處的不安崾。
“顏暖。”慕珂又輕輕喊了她一聲,手隔著被單,輕柔的碰上顏暖的頭,一下又一下地安撫著她。
“言楓昨天想要來找你,我讓保鏢攔著他,他受了傷。”
顏暖沒有動,慕珂繼續(xù)說:“他說他要來找你,要殺了爸爸,他說爸爸在強……暴你,說你在害怕,然后,整個人就發(fā)了瘋一樣的,一定要闖慕宅。”
“我不敢讓他進來。他怎么可能傷得了爸爸半分,所以我就把他攔在了外面,五個保鏢打他一個,他一開始就撂倒了兩個保鏢,十分帥氣……后來,他眼角都腫了,嘴角也破了,可是他仍然都沒有放棄進來找你……昨天那個時候打電話的,不是歐晟鈺,是言楓,他都聽到了……”
“慕珂,你別說了。”被單下面,顏暖輕聲說,聲音十分的痛苦。
她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那個時候打電話的人不是歐晟鈺,還是應該難過又讓哥哥替她擔心了躪。
她的腦袋現(xiàn)在很亂。
昨天的一切一切,在她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循環(huán)播放。
最黑暗的恐懼。
最深入骨髓的痛。
也不過是那樣。
她以后,該怎么去見歐晟鈺?
她要這么跟歐晟鈺說這件事情。
她要怎么跟哥哥說。明明哥哥那么討厭她和慕家的人來往。他明明曾經(jīng)警告過她的。
“慕珂,我累了!”顏暖一句話,中止了最后的談話,“我求你件事情,幫我……”
言楓在酒店里醒來,昨天被揍到的地方還痛得厲害。
他坐起來,摸了摸嘴角,痛感更甚。
房間里沒有任何人,只有他一個。
想了想。肯定是慕珂把他送來這里的。
回想起昨天慕珂吩咐保鏢把他攔下來的一幕。
他的眸底瞬間凝結(jié)成冰,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慕珂!”
該死的慕家女人,敢這樣對他,他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絕對!
一扭頭,言楓看到床邊的桌子上壓著一張紙條,拿起來,隨意地掃了一眼。
丟棄在一邊。言楓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腳毫不留情地踏過紙條,像垃圾一般。
紙條上的字線條流暢,娟秀飄逸。
【言楓,對不起,我愛你。】
慕澤深的房間里,昏暗。
傭人把給顏暖的飯菜端到床頭的桌子。
顏暖整個人躺在大床上昏睡,被子拉到鼻尖處,只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半闔的美眸。
傭人見顏暖沒動,輕聲細語地說:“顏小姐,這里有大小姐叫我給您帶進來的東西,在飯里面。”
顏暖張開眼睛。
視線直直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半響,輕輕的“嗯”了一聲。
傭人來了,又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門輕輕被關上,在沉悶的房間里發(fā)出一聲細微的聲響。
顏暖強撐著起身,定定地看著桌上上精美的食物。
顫抖地伸出手,拿起筷子,扒開上面一層的米飯。
米飯下面,是一粒膠囊藥丸。
顏暖顫抖著手,把藥丸拿在手里,細細凝視著。
然后,就要放入嘴巴里。
心里泛著悲涼。
這是她叫慕珂幫她帶進來的避孕藥。
她不知道她會不會懷孕,可是她不想要懷上慕澤深的孩子,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不行。
可笑那個時候她還對言楓說教,既然有了孩子,就該好好珍惜。
她還覺得言楓殘忍。
比起言楓,她現(xiàn)在的行為,不也是一樣嗎?
門卻在這個時候被大力的踹開了。
慕澤深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一只手捏著慕珂的手腕,把她往房間里拖,看到顏暖手里的白色藥丸。
慕澤深面沉如水,周身散發(fā)駭人的氣息。
仿佛在那一刻,周遭一切,均冰封三尺,無法動彈。
他的眼神可怕,仿佛內(nèi)藏利刃寒光,閃爍之間,幾可無聲無息,切入血肉,剖心拉腸,片刻便能令人血濺當場,痛不欲生。
“那是什么,暖暖?”慕澤深輕聲問,他的聲音低醇,非常的悅耳動聽。
但是卻聽得顏暖和慕珂的心都齊齊一顫。
顏暖下意識地握著手里的藥丸,瞳孔清清冷冷,盯著慕澤深:“關你什么事,慕澤深!”
“好!好
!不關我的事。”慕澤深抓著慕珂的手登時松開,大手把慕珂往前一推,“那就讓慕珂來說,這次是她做錯的事情,讓她來承擔!暖暖,你說說看,在慕家吃里爬外,應該怎么算。”
慕珂被推得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顏暖眸中一驚,掙扎著從床上下來,到慕珂身邊扶住她,擔憂地問:“慕珂,你有沒有事?肚子怎么樣,會不會痛?”
慕珂蒼白著一張臉搖了搖頭,小聲說:“我沒事。”
慕珂的回答讓顏暖松了一口氣,她抬頭,惡狠狠瞪著慕澤深,質(zhì)問道:“慕澤深,你瘋了嗎?有什么事情沖我來就好了,為什么要遷怒慕珂!”
“沖你去!”慕澤深聽了,低低地笑出聲,那笑聲仿佛是從他的胸腔發(fā)出,低沉得駭人,“暖暖,你不是篤定了我舍不得的嗎?你是對的,我怎么會舍得。”
頓了頓,慕澤深蹲下了身,高大的身子在顏暖面前仍然極具壓迫感,他伸手捏住顏暖尖細的下巴,仔細凝視著她倔強的小臉,眼底是憤恨和不屈服的光芒。
慕澤深說:“暖暖,你對慕珂肚子里的孩子那么關心,又為什么對你自己的這么狠心。”
慕澤深這話一出,顏暖和慕珂的臉色都瞬間變得慘白。
特別是慕珂,臉色慘白得就跟雪白的天花板一樣,面無血色。
“爸爸,我……我不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慕珂話語吐了又吐,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
“言楓的。”慕澤深淡淡地替慕珂接上了,卻沒有下文,他仍然是盯著顏暖的臉,說,“我可以不追究慕珂的這件事情,但是這藥,你不能吃。”
顏暖閉上了眼睛,聲音嘶啞地說:“如果我一定要吃呢。”
慕澤深的語氣非常溫柔,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那慕珂肚子里的孩子就到此為止了,再說,暖暖,你現(xiàn)在也不一定會懷孕,不是么,這是個好的交易。”
顏暖瞪大了一雙美眸,不可置信地看著慕澤深,仿佛他就像一個來自無邊黑暗的魔鬼,做任何事情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來進行殺伐裁決。
完全不顧別人的意愿。
慕珂無助地看著顏暖,等待她的回答。
她真的,想要留下和言楓的孩子。
顏暖拍了拍慕珂的背,朝她露出一個笑容,然后,轉(zhuǎn)頭對慕澤深低聲說:“先讓慕珂出去吧,她需要讓醫(yī)生看看孩子。”
“可以!”
慕澤深叫來了兩個傭人,把慕珂帶出去。
臨離開丨房間前,慕珂深深地看了顏暖一眼,非常復雜。
慕珂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下顏暖和慕澤深兩個人。
只有兩個人的空間十分安靜。
細聽,能聽到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
慕澤深在等著顏暖的回答。
他眉頭緊鎖,看著顏暖,目光深沉,內(nèi)里有無盡的傷痛,就像一個罪犯在等待法官的最后裁決。
只見顏暖搖了搖頭,她盯著慕澤深的眼睛,一字一句輕聲說:“慕澤深,這個交易是不成立的,記得么,你欠言家一條命,你欠我……”
慕澤深臉色大變,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暖暖,別說……”
“晚了。”顏暖笑容苦澀,“慕澤深,你欠我一條命。”
慕澤深聞言,臉色大變。
顏暖認識他那么久,了解他那么深,從來沒有見過他此刻流露出來的神色。
她以為慕澤深這樣的人,應該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沒有什么事情能夠動搖他的心,讓他失態(tài)。
但她錯了。
這一刻。
慕澤深的臉慘白如紙,一雙眼睛尤其顯得深邃黝黑。
仿佛承載了歲月經(jīng)年的困苦、絕望、掙扎、痛楚,甚至還有哀求。
那里面的東西幾乎就要漫溢出來,在他的這一生中,也許只有這一刻,然顏暖真真正正窺視到他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