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警官的表情面露痛苦，我才想明白，或許對于白警官來說，這么多年，不光是陳八在背負痛苦，白警官也在背負痛苦，只是這個時候，或許是時候，將這一切都做個了結與了斷了。我突然心中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總覺得這一次，或許，會出事……

“如果不是我開的那一槍，他的腿不會廢掉，所以他恨我。他恨我是應該的，因為我也恨自己，當初沒教好這個孩子，但是，我不后悔開出的那一槍，我只后悔，當初怎么……”白警官的眼神凌厲了一分，“當初為何沒有一槍打死那個孽障！這樣，就不會有后來的這些事情了。”

我能理解白警官心中的悔恨，也能理解他這么多年來的自責。畢竟當初如果不是自己的一個手抖，不是自己的手軟，或許也不會有之后的這些案子，我突然能夠明白，為什么白警官放棄了自己曾經的榮譽，而轉頭到了這個小警局來做個小小的民警，或許就是因為這件事，才覺得自己曾經的榮譽才是背在自己身上的枷鎖。

因為如果當初他能夠利落地把陳八的事情解決掉，或許以后就都不會出那些事情，他自然也就不會有這些榮譽，這些說起來好像是白警官的辦案能力，但其實在白警官的眼中，或許都是在說，都在諷刺，他曾經犯下的那一點錯誤。

白警官這些年或許過得也并不像我們所想象的那種退休生活，那樣愜意，而是在心中充滿了我們所無法想象的掙扎與悔恨。這是我們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也是白警官身上擔負的那種責任。

突然，沈先生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我們連忙湊到了沈先生身旁，但是誰也沒有先動先開口，都是抬頭望著白警官，等著白警官開口回答，白警官則是低頭看著手機，半晌才抬頭對沈先生一揚下巴，示意他接起來，沈先生這才吞了口唾沫，接了起來。

“沈先生，好久不見。”這一次手機里的聲音沒有用變聲器，沈先生用了外放，想來應該是也知道沈先生和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不用再偽裝，而是干脆直接用自己的聲音，“我想，你們現在應該在醫院里照顧沈夫人吧？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抽空，聽我說一句話呢？”

果然。我就知道，如果真的有那個高科技人才在的話，想要監視我們應該也不是什么問題，包括我們剛才看的那段視頻，也許都很有問題，我轉頭看向白警官，白警官只是凝眉思索著，什么也沒有說，那邊的手機似乎也沒有什么聲音，沒有人說話，似乎是在等著白警官的思考結果。

“陳八，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沖著我來，不必拽上一個無辜的小姑娘吧？”白警官的聲音冷冽，帶著一絲克制，似乎是在克制著自己的感情，不要太過憤怒，憤怒不是好東西，這只會讓對方抓住你的破綻，卻并不能幫你贏的什么。

“無不無辜，只有上帝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沈先生可是這C市的大好人，還同白警官的警局有過不少次合作，可真是為了社會安定給予了不少幫助，可是，我的兄弟們的命，誰來賠呢？我和兄弟們的家誰來養？還有那些已經故去的兄弟，誰又來給他們祭奠呢？”

“陳八，你不要太過分。”白警官的聲音有些顫抖，已經在很克制自己的心情了，但還是忍不住帶了一絲慍怒，“我自認沒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養了你幾年，結果你就這么回報我？你不當警察也就算了，現在還變成了頭號通緝犯，你這是在報復我么？”

“我報復你做什么，白警官。”陳八的聲音很是不屑，半天才冷哼一聲，“我可沒有那種心思，要去報復您這樣的大英雄，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很多的錢，夠我養活自己，夠我養活兄弟，還夠我……炸了這

個城市，讓你們所有人，都為它陪葬！”

“你瘋了！”白警官的聲音低沉而壓抑，“我警告你，陳八，我就是這么教你的么？！你不要太過分了，你現在犯的事情已經夠你在牢里過一輩子了，你是打算連這一輩子都不過了，直接就去被丟進處刑是不是！？我告訴你，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開什么玩笑呢，白警官？”陳八吊兒郎當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那聲音帶了一絲慵懶從手機的話筒中傳來，“我為什么要收手？我馬上就要做成了，你明白么？干完這一票，老子就名垂青史了！我還收手？你老糊涂了吧你！”

“陳八！你想想你身邊的那些弟兄！你口口聲聲要安置好你的兄弟，現在你的兄弟要是這樣跟著你，那就是死路一條！你忍心么？！”白警官還是在盡力勸說陳八，對他這樣的人，的確，如果真的讓他放手去做，也許就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來了，最好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才是最好的結果。但是，看著陳八這副樣子，只能說……難啊……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老子們當初，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兄弟，那就是生死聽天由命，要是同生共死，那也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福分，但是要是我的兄弟為我而死，那也是他們一開始就選擇的道路，我會安置好他們的家人，用不著你操心！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給我看著那三千萬，明天我要是見不到錢的話，別說人，我讓你們一根頭發絲都看不見！”

“另外，還有。”陳八想起來什么似的“啊”了一聲，聲音帶了一絲調侃的玩味，“我突然想起，我這兒離臺南嶺實在是太遠了啊，開車還得走好長時間呢，我們換個地方吧，俞鄉鎮，我希望能夠準時見到你們，不過如果不能的話，沒關系，你們一定會很高興，自己遲到了，竟然能見到……那么美麗的風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