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八的事情算是從此告一段落了，弟弟終于醒了過來，我也算是放了心，沈媛每天都在病房里照顧弟弟，弟弟雖然看起來有些害羞，但是兩個人相處還算不錯，事后一些善后的事情，都是白夜蕭在打理，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醫院里養傷，然后去看弟弟。

我的傷好的還算是快，醫生說半個月就可以正常說話了，一個月之后，就可以出院了，雖然我表示現在也可以出院的，但還是被謹遵醫囑的白夜蕭給按在了醫院，不讓我出去，我也只能在醫院里閑逛，從弟弟的病房到我的病房這一段的走廊里的人我都認識遍了。

白夜蕭時常會來看我，但是也不能總呆在醫院，還有很多事情，陳八的事情，還有白警官的事情，都是白夜蕭和沈先生在處理，所以最近我的事情還不算多，只是白夜蕭比較忙，不過在醫院的走廊看見沈先生的時候，我還是有一點驚訝的。

“沈先生。”我走了幾步，上前去，站到了沈先生的旁邊，沈先生在抽煙，不過看到我來的時候，也把煙掐了熄滅扔在了一旁，“您怎么來了？我記得阿蕭說，那邊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完呢，我還以為您會再在那邊多忙幾天呢。”

“沒有。忙完了，就想過來這邊看看。”沈先生笑了笑，轉頭看向我，眼神望了一眼窗外，而后才繼續道，“我這幾天在家里倒是想了不少的事情，一開始我也覺得好像陳八做的太過了，還連累了你，還有你弟弟，成義。”

“但是現在我卻又覺得，我好像也能理解陳八了。”沈先生低頭笑了笑，“其實我一直都沒有跟你們說過，但是那天陳八也都說出來了，他說了個差不離，只是沒有全說出來，我想，他說的也對，陳八變成現在這樣，跟我多多少少，也有一點關系。”

“當初，陳八是白警官手下的一個小警察，其實白警官一直都

在栽培他，那個時候，他到我們的公司來辦案，當時因為也是跟著白警官，但是只是個小學員，所以也沒有什么人重視，但是巧了，那天公司倉庫失火，好在那是個分公司，但是肯定也是廢了。”

“公司著火，是因為白磷自燃，但是當時是不允許運輸化學藥品的，所以我就吩咐下去，本來想隨便找個替罪羊，事情本來應該由白警官去辦，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找錯人了，事情不是白警官辦的，陳八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替罪羊。”

“陳八被抓走，熬了很長時間，他本來以為白警官會去救他，可是當時也趕了巧了，白警官出差去了，根本就沒回來，陳八熬了很久終于堅持不住，然后就招了，正好那個時候白警官回來了，白警官本來是打算要去救他，可是最后又被纏住了，也沒有實施。”

“陳八被帶走，判了八年，說是他吸煙的時候煙頭掉進了倉庫里，結果就失火了，所以我也能理解，他恨我，恨白警官，這么多年，他一直在報復我，報復白警官，我也認了，畢竟當初是我們不對，是我們不好，也是我們欠他的。”

“后來，陳八鋃鐺入獄，再出來之后，就不再做警察了，也沒法再做警察了，也和白警官斷絕了關系，改名陳烈，把自己的檔案洗的干干凈凈，白警官的兒子，就像陳八當時說的那樣，去救火的時候，因為爆炸事故去世了，白警官總說，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陳八出來之后，本來是打算打工，掙錢，養家，娶媳婦，結果妻子嫌他沒能耐，總跟他吵架，陳八出去跟人家打架把人家給捅了，那家人有點勢力，把他的那點案底又給起出來了，陳八有前科，又被人給告了，結果又蹲進去了。”

“再出來之后，陳八就再也沒有動過那樣的心思了，開始糾集以前的團伙，偷搶拐騙，無惡不作，白警官

一直想把他拉回正途，但是實在是沒有辦法，陳八沒有那份心了，我和白警官都覺得還挺對不起這個孩子的，可是有時候有些事，你也沒辦法說的那么清楚。”

“后來，陳八又進去了一回，這回再出來之后，就干了這一票，我聽說他臨行刑之前，見過你，是吧？”沈先生低頭看著地面，半晌才抬頭轉過頭看我，“其實后來，他也叫我過去了，陳八和我說，黃泉路上他先走，我和白警官早晚得跟在他后頭。”

“他說，他這不是赴死，而是解脫，這些年這些仇這些恨，他也背夠了，現在能離開這個世界，真是最美好不過的事情了。陳八說那話的時候很平靜，就好像曾經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要死的也不是他一樣，我那時候才知道，他是真的沒打算活下去。”

“我也真沒有想到有一天，有一天再見到的時候，會是這么一副場面，他坐在里面，帶著枷鎖，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我明明還活著，還存在這個世界上，卻覺得身上有無形的枷鎖一樣。他說得對，離開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我老了。”

“我有家，有妻子，有女兒。陳八的妻子和兒子自從他出獄之后，就沒再和他聯系過，這也是陳八告訴我，我才知道的。陳八其實這么多年……”沈先生低下了頭，“我和白警官還有陳八，大概就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吧。只是現在，終于一切都了了。”

“陳八死刑的那一天，我也看了，說不清楚心理什么滋味，總覺得不太好受，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過現在，陳八也已經……算是罪有應得么？還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呢？”沈先生低頭自嘲地一笑，“我還真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當初本來以為就是互相放不下的仇恨，沒想到最后竟然還能有這么一個結果，其實我是覺得，陳八……有點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