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天真人口中得知劍癡的遭遇,鈞天真人等人彼此相識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可惜之色。
劍癡是為數不多的出生后不久便進入昆侖的幾人之一,幾位真人長老都是看著他長大、修煉的,而其本人也被予以厚望,被譽為劍道奇才,未來的劍神!
然而這么一位奇才,卻為了證明自己定力非凡,而以身吸取魔眼幽泉中的龐大魔氣,成了而今半魔之體,若非朱天真人及時以玄門秘法將之縛住,恐怕他此時已成為徹頭徹底的魔頭,而且因為他體內那龐大的魔氣,他將在短時間內功力飆飛到可怕的地步!
“若非虞家那小子的話,劍癡師侄也不至于淪落至此!”陽天真人冷笑著說道,認為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虞青梧。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虞青梧針對劍癡的計謀,以激將法把劍癡逼去以肉體凡胎吸收魔眼幽泉中的魔氣。
“陽天師弟!”
鈞天真人瞪了他一眼,而后對著幾人說道:“這樣吧,我們師兄弟幾人先合力試試,看看能不能將劍癡體內的魔氣逼出來!”
“好!”
幾人紛紛點頭,為了以防萬一,眾人驅散了峰頂上的弟子們,而后各站一個方位,齊齊運轉渾厚的功力,盡數傳進劍癡的體內,將其體內的魔氣逼出來。
“啊!!!”
十一位真人那龐大的法力涌入躺在地上的劍癡身上,就好像一座大岳壓了下來,強大的力量在他體內撕扯,那滾滾魔氣亦在反抗,這中間的痛苦無法言喻,縱使他忍耐力再強,也不由得痛吼出聲。
“孩子,你要堅持!為師和諸位師叔伯們一定會將你體內的魔氣逼出來的!”看著得意弟子猛地站起身來,仰天痛呼,朱天真人也心痛如絞。他知道自己等人這般強勢的將法力渡進劍癡體內,會給劍癡帶來劇烈的疼痛,可要逼出魔氣,就只有如此,他也只能狠心堅持,賣力的輸出自己的法力。
十一位真人中修為最高的鈞天真人在法力渡入劍癡體內后,他便對劍癡的情況有了一定了解了。他一邊輸出法力,一邊嘆道:“這種程度的法力,根本無法肅清他體內的龐大魔氣,可若是我們再加功力的話,他本身又受不了,極有可能爆體而亡!”
劍癡縱使再天賦異稟,但他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如何能承受得了十一位真人所有的功力?可若眾人不加力,又無法逼出劍癡體內的魔氣,所以鈞天真人將選擇勸交給了朱天真人。
就在朱天真人猶豫不定時,原本滿眼戾氣的劍癡雙眼忽然恢復了一絲清明,他強忍著劇烈的疼痛,看向自己的師父,沉聲道:“師……師父……趁弟子還……還壓制得住魔氣……殺了……我……”
“殺了你……”劍癡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般在朱天真人心上回蕩,手上也不由得一頓。就在這一剎那,劍癡再復負面情緒,嗷嘯間身上涌現出莽莽魔氣。他狂性大發,想要掙脫身上經過特殊煉制的鎖鏈。
見此,其余幾位真人連忙施展妙法,道道法力化作光鏈,將劍癡捆縛的結結實實。鈞天真人一手抓住法力化作的光鏈,一邊對著出神的朱天真人說道:“師弟快做決定,他體內的魔氣已經爆發了!”
“我……怎么下得了手?”
朱天真人老淚縱橫,所謂虎毒不食子,劍癡就跟他的孩子一樣,他又哪里下得了殺手?
“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這個做師伯的來!”鈞天真人沉聲一喝,抬掌就往劍癡腦門上拍去。
他不光是眾人的大師兄,也是昆侖的代理掌門,既然能做到這一點,就代表他比其余幾人的大局觀、統領能力要強。在這種情況下,殺了劍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若是就這么放任不管的話,遲早有一天劍癡會成為全天下的罪人!
“師兄!”
朱天真人閃身出現在鈞天真人身前,一把抓住其拍下的右掌。他面帶悲慟之色,掃了眼身后魔氣越來越濃烈的劍癡,聲音嘶啞到讓人揪心:“我來送他……最后一程……”
聽到朱天真人的話,鈞天真人點點頭收回了掌,轉身不去看即將到來的一幕慘劇。
“二十二年前,我從中原撿到了尚在襁褓的你,將你帶回了昆侖,把你養育長大。”
朱天真人一邊緩步走向劍癡,一邊低聲細語的敘述著二十二年來的種種。或許是他的話傳進了劍癡的耳里,讓得原本發狂的劍癡不再掙扎,就那么抬著一雙不復過往那般淡定的眼眸,看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師父,眼眶中逐漸蓄起淚水。
“你天資悟性皆屬上乘,對劍道情有獨鐘,你相信你能成為劍神第二,我也相信……”
“一晃眼二十二年過去,你的成就讓身為師父的我欣慰不已,你的無畏作為,也讓為師驕傲不已。雖然你的修為距離劍神還差了很遠,但在為師心中,你已經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跟劍神一般的英雄!因為你做了絕大多數人做不到,也不敢做的事!這一點,為師自嘆不如。”
這個時候,朱天真人已走到了劍癡的身前,并緩緩抬起了顫抖的右手,掌間白光閃耀,法力涌蕩。
“嘭!”
劍癡忽然跪了下來,他垂著披頭散發的腦袋,一邊壓制著蠢蠢欲動的魔氣,一邊泣聲道:“弟子不孝,來世再還師父二十二年養育之恩!”
聽到劍癡的話,朱天真人揚起腦袋閉上了雙眼,兩行濁淚滑落間,抬手一掌拍向了劍癡的天靈蓋……
“等等!”
就在這時,陽天真人忽然大喊一聲,朱天真人的右掌停在了劍癡頭頂寸許,洶涌的白光甚至都跟劍癡的頭皮接觸,只要再往下半分,他將元神崩滅,肉身消亡。
見眾人疑惑的望向自己,陽天真人說道:“諸位師兄、師妹,你們難道忘了,我們昆侖還有一位驅魔傳人,他血脈特殊,未嘗不可將劍癡體內的魔氣除去!”
“對!扶搖他一定可以的!”
好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朱天真人激動不已,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拽起劍癡就往枯榮洞方向飛去。
鈞天真人掃了眼面上冷笑一閃即逝的陽天真人,搖頭嘆了口氣后,也飛身上前。
當眾人來到枯榮洞口時,才發現華源真人不知什么時候已在洞外等待,一見到華源真人,朱天真人當即跪了下來,道:“師父,還請您老人家救救劍癡這孩子!”
朱天真人正是華源真人的弟子,而劍癡自然而然就是華源真人的徒孫。華源真人掃了眼身上魔氣縱橫,被貼符的鐵鏈制住的劍癡,而后將朱天真人扶起,說道:“他體內的魔氣太強了,為師也無能為力。”
“扶搖呢?”朱天真人緊張的問道:“他是虞家人,深藏魔血,他一定能夠救劍癡!”
華源真人眉頭一皺,低頭想了會兒后,還是點點頭,以神念傳音之法通知了在毒火室修煉的虞青梧。一刻鐘之后,借神行術出來的虞青梧一眼就看到了身上蒸騰著魔氣的劍癡,他疑惑了看了眼眾人,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還不都是你干得好事?”陽天真人哼哼一聲。
此時有求于人的朱天真人瞪了陽天真人一眼,上前抓住了虞青梧的雙手,說道:“扶搖,你傷重之時,我將原本賜予劍癡的靈藥給了你,現在劍癡有難,你一定要救他!”
虞青梧苦笑一聲,道:“二長老你先別激動,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才三個多月不見,虛明子就成了這副模樣?”
聽到虞青梧的話,朱天真人連忙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聽罷,虞青梧面色怪異,指著狀態越來越不好的劍癡說道:“二長老你是說,他真的像我說的那般,用自己的身體去毀了魔眼幽泉?”
“不錯!”朱天真人點頭應道。
虞青梧嘴角抽搐,苦笑道:“我當日只是隨口說說,你們怎么就當真了?驅魔氏族的確是這樣來毀魔眼幽泉的,但除了虞家之外,其余兩家在毀了魔眼幽泉之后,都會以特殊的方法再將體內的魔氣逼出來,誰能像虛明子這樣,把那么龐大的魔氣留在體內三個多月啊!他沒被魔氣撐死,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什么?!”幾人大驚,他們當真以為驅魔氏族之人都是像虞青梧說的那般,依靠自身強大的定力而固守本心,無視魔氣的,誰知道原來驅魔氏族之人也要將魔氣逼出來啊!
雖然心中對虞青梧隱瞞事實有所怨恨,但此時顯然不是怪罪的時候,朱天真人連忙問道:“那他們是以什么方法逼出魔氣的?”
“不知道。”虞青梧搖搖頭,這個是祁家和司空家的不傳之秘,若是人盡皆知的話,千年來就不會只有一個虞家才能被列入驅魔氏族了。他一邊走向身上魔氣更為濃郁的劍癡,一邊說道:“雖然我不知道祁家和司空家是怎么將魔氣逼出來的,不過我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將劍癡體內的魔氣吸到我的體內!”
說完,示意幾人制住隨時都有可能發狂的劍癡。
見此,幾人連忙施展妙法,將劍癡制住。待得眾人將劍癡制住后,虞青梧大步一跨,雙掌猛地印在了劍癡的兩邊太陽穴上,而后運轉功法,將其體內的魔氣吸入自己的體內。
他這一運功,劍癡體表蒸騰的魔氣當即順著他的雙掌,源源不斷的流入他的體內。就在眾人以為劍癡有救時,剛將魔氣吸入體內的虞青梧面上表情一滯,隨后他猛地張口噴出一片血霧,整個人踉蹌著后退,他那在三個月間已經融合的與右臂一般無二的左臂,忽然閃現出紫色神光,陣陣莫名的氣息自上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