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幫?”心下一動,竟似受了蠱惑一般,我問。
“很簡單,”他滿意地點頭,卻並沒急著說些什麼,他轉身,仰首看窗外的雪景。見他沒有講話,我有些心急,卻按捺住心情。他卻不急不慢地揚起手,變手爲爪,看起來如利刃一般鋒利,我的心猛地顫慄一下。
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落在我們的發上,頭上,肩上,彷彿有重量似的。這樣溫柔的光芒,映著窗外的雪,有些突兀卻那麼柔和。不知是否是錯覺,我竟是恍惚間覺得他的背後像是生出了一對隱形的翅膀一般,無暇得像是……天使?
不,不會的。
他摸了摸指上的銀色戒指取了下來。
“戴上這枚戒指,你便能殺他。”聲音淡淡的,卻十分有力量。
他向我伸出另一隻手,彷彿是中世紀的貴族一樣做出邀請的姿勢,加上那張精緻得令人咋舌的臉蛋,彷彿是從卷軸裡走出來的人兒。
我仔細端詳起他手掌心上躺著的銀戒指,那是一枚相當精緻的戒指,上面刻著“ruin”四個字母,迎著窗外雪地裡折射的光芒閃耀。
……戴上這枚戒指,就能殺了修?
強烈的報復慾望,讓我不能控制自己,將手遞了過去。他笑,早有預料地接過我的手,替我戴上了戒指,牢牢握住我的手。
戴上戒指的一剎那,我感受到力量的涌出,原來,這個戒指是擁有著強大的力量的!頭皮間似乎有無數細細密密的小針在亂扎,麻麻的,有些許的痛楚,突然間一陣眩暈,我便栽倒在地。
黑暗中只聽到一個聲音傳來,“戴上這個戒指,你便能殺他。”
等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好像從沒出現過似的。
頭還是有些暈,也不知怎麼回事,最近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暈倒。門窗關得緊緊的,不透過一絲風,我卻仍覺得很寒冷。摸了摸戴在左手上的戒指,我舔了舔嘴脣,果然不是個夢。那麼,我應該怎麼去找到修呢?
想了很久,還是毫無思緒。嘆了口氣,既然那個藍髮男人來找我讓我殺了修,那麼,我應該會再遇到修的,不如順其自然……等他出現吧!
就這樣等著,他會出現的。
從公司回來後,我開車去了市區裡的公園。
冬季的公園很蕭條,什麼都沒有。
回想起來,我可是在這裡和月相遇的呢,這一年就快要過去了吧?再過兩個月,就到新的一年了。
看著遠處孤零零站立的大樹,我突然有點想爬樹。那張慾望彷彿是糾纏的藤蔓,漸漸佔據了我的整片心。
這樣想著,我便向那樹走去。那棵樹雖然很高,卻沒有絲毫高大挺秀的樣子,深棕色的樹枝上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大概因爲現在是冬天吧,看著這棵樹,我只能感受一片死寂,沒有一點的生機。
一點一點地攀爬著,我用依舊很難看的姿勢小心翼翼地爬樹……原因依舊是我不想這麼快去見耶穌。
這樹十分高,但如果我想上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自己爬。好不容易爬上了頂端,我坐下看遠處。公園裡沒什麼人,所以也
不用擔心被別人誤以爲是神經病。
很多人認爲站得高看得遠,其實居高臨下的感覺並不好,很沒有安全感。正所謂高處不勝寒,你處的地方越高端,就越寒。
“譚沫櫻。”一個聲音驀地響起,有些不合時宜。
這可是在樹上!我一怔,這聲音是……月?他不是已經放棄了嗎?爲什麼還這麼叫我?我遲疑著,沒有轉身。突然被擁入一個懷抱,月從背後抱住我,把頭枕在我肩膀山,輕聲道:“再也不會讓你跑掉了。”
我沒有動彈,任憑他抱著我,讓絲絲縷縷的溫暖滲透進身體,風吹動我的頭髮,我勾了勾脣角。
“上次不是分清了嗎,怎麼還來糾纏我?”
他一怔,卻未曾放手:“事到如今,你爲什麼還要裝?”
他的聲音裡滿滿的充斥著痛苦。我垂下眼,暗暗猜想,現在那張好看的臉上應該寫滿了疼痛。
裝……麼?不,我沒有裝,我是薰憐,譚沫櫻已經死了。
我只是薰憐,現在是,將來也是。
我冷笑:“裝?你這人真是亂來,竟然爲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去糾纏別人呢!”我的語氣很平淡,應該是聽不出一絲的波瀾。月愣住,手不由得放鬆了,我趁機推開他。
我轉身,冷冷看他。
如我所料,他的臉上的表情很精彩。
“我全都知道了。”他咬牙切齒。隨即又箍住我的手,我有些驚訝,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掙扎不開,我皺眉道:“你知道什麼了?”
“冰凌全都告訴我了。”他垂下頭,聲音竟是降低了好幾度。
聽到“冰凌”的名字,我的眉不自覺地挑了挑,心下有些澀然,“他告訴了你?”
他點頭。
“這樣啊。”我不再掙扎,輕輕點頭。我不說話,直接默認了這個事實。月鬆開手,我低頭看,白哲的手腕處留下了一個紅紅的印,感覺火一般的疼痛。
“爲什麼?冰凌死了你不就可以自由了嗎?你爲什麼不來找我?”月看起來稍顯激動,質問我。
看著他那副認真又激動的表情,我突然有些想笑。這個人啊,居然這麼幼稚!他怎麼就是不明白呢!我失去了那麼多,就算自由了,又如何?歐陽宇修放了我,卻拿冰凌的死囚了我的心。
囚了我的心呢!
他的報復,從某種角度來說,到底算是成功了。
“爲什麼要來找你?”我淡淡回答,迫切地希望我看起來能比任何時候都要冷漠。
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說,月怔怔地看著我沒有言語,看著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你真以爲我還是那個譚沫櫻了嗎?”我仍是淡淡開口,卻多了一份決絕。我不會再心軟了,既然不愛他,那就離開他。
“你是!你分明就是!”月一臉執著,“你的氣息,你的笑容,你的聲音,你明明從頭到腳都是譚沫櫻!放棄吧,那個冷漠的薰憐不是你的,絕不是!不要再勉強自己了!”
我嗤笑。
“我的氣息?我的笑容?我的聲音?”我輕輕扶住樹幹,縱身站了起來,輕飄飄地彷彿沒有依
託,我脣邊的笑意更深,“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不會認不出我來了。如果你一早就認出我來了,並且像這樣篤定地說我是,也許我就真的會以爲自己是譚沫櫻了。”
……是啊,如果他一早就能認出來,也許我便能固執地一直愛他了吧。可是他沒有,那般冷漠地對我說著那般殘忍的話,告訴我他希望看到別人分離。
我如何愛他?
“你好好看看,你真的能從我的身上看到譚沫櫻的影子嗎?”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很想笑,曾經我不知道多麼希望回到過去,可現在卻在極力撇清和譚沫櫻的關係,若時間真能逆轉,譚沫櫻會不會發瘋呢。
……
他看著我,沒有言語。看著他被風吹亂的頭髮,墨綠色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迷茫和無助,我微閉雙眼,不再看他。
我想要下樹,剛要跳下去,月突然伸手攔住我,滿面的驚惶:“小心!”
我挑眉,推開他的手,縱身一躍便跳下了樹。
我撣撣衣服上的灰塵,勾了勾脣角,轉身看他:“你看,我是薰憐,不是譚沫櫻。”月一怔,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眼底濃郁的悲傷,我便當看不見轉身便要離開。
“櫻櫻!”他喊住我,我停下腳步:“怎麼,還分不清我是誰?”
“……沒什麼。”他輕聲道,“只是想這樣……喊你的名字而已。”我微微一愣,心裡有些鈍鈍的疼痛,沒有答話,我大步向前。
“砰!”一個沉悶的聲音驀地響起,顯得有些突兀。
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我轉身看。月竟然從樹上掉了下來!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他的腿大概受了傷,不斷地涌出血水!看到那鮮豔的顏色,一種莫名的恐懼感頓時襲上心來,我害怕,真的很害怕那種鮮豔的顏色!
“月!”我驚呼,衝了上去。
“咳咳……你看,你果然……還是會關心我啊!”月笑彎了眼睛,不像是受了傷痛楚的樣子,竟是十分歡喜,彷彿驗證了什麼他想要驗證的一般。
“你發什麼神經啊!”我責怪,“痛不痛啊?”
“嗯。很痛,剛纔是,現在也是。”月竟然點頭承認自己痛,這有些不像他,嘴上說著痛,可是嘴角卻噙著笑意。
“你該不是故意跳下來的吧?”我挑眉,問。
“不是。”他快速地回答。我沒有再問,轉而道:“手機。”
“啊?”月一臉詫異地看我,但還是掏出了手機給我。
我起身,打電話給嬋嬋。“喂?月嗎?”嬋嬋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磁性響起,聽到她的聲音,我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隨即恢復鎮定,“翎潭月受傷了,在中心公園。”
“我就來。”沒有問我是誰,她就掛了電話,大概正趕來吧!這4年來,他們應該成爲了很好的朋友了吧,所以才這麼關心他。
“還痛嗎?”我轉身,對月微笑。
他一怔,隨即笑彎了眼睛,“痛。”
“砰!”
我揚起手臂,面無表情地衝他的脖子砸下去。
“那就暈會兒,這樣就不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