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覺得他該不該打?”蕭翎含笑望著她,
蘇玉衡剛剛還想撫掌來著,冷不丁被蕭翎這么一問,呆呆地點了點頭,“該打呀!太該打了!”那張嘴打死他都不為過。
只是人家好歹是國公爺的世子,蕭翎廢了他那手指,真的沒問題嗎?話說蕭七公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囂張得讓人毫無防備,偏偏人家還掛著一副無害的笑容。
蘇玉衡突然覺得這位七公子….有點詭異。
高洋自蕭翎出現后,一直冷著臉沒有出聲,他對蕭翎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防備心思,那日蘇玉衡在明泉寺換了衣衫的事應該跟蕭翎有關吧,不知為何,他看到蕭翎總覺得有些不舒服,這個人讓人捉摸不透,而且他對蘇玉衡不一般。
別人以為他是看不慣梁成毅,或者說為韓彥筠出手,而細心的高洋直覺告訴自己,一貫不露面的蕭七公子突然出現,打了梁成毅的嘴和手,以己度人,他是因梁成毅指著蘇玉衡罵了她而出手的。
盡管蕭翎和蘇玉衡一唱一和,韓彥筠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再次向眾人施了一禮。
蕭翎搖頭失笑,隨即正了色對著慶之吩咐道:“你親自把梁成毅送回梁國公府,讓梁國公好好管教下自己的兒子!”
“是!”慶之立馬答應,便又指揮著梁家那驚恐的侍衛將梁成毅抬著下樓去了。
韓彥筠見狀有些擔憂,“七公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韓彥筠自然擔心梁國公報復他,雖然蕭太傅在朝中甚有威望,可再有威望,他孫子把人家國公府的世子爺給打得去了半條命,屆時梁國公要報復,就連朝廷也不會站在蕭家這邊吧。
這位蕭七公子在蕭家任性妄為慣了,總不能以為在京城也可以要怎樣就怎樣吧。
他先前還覺得高洋囂張,可現在發現蕭翎好像也不是個省心的。
韓彥筠這么一問,幾人不解的目光都投向蕭翎。
蕭翎啞然一笑,嘆了一口氣解釋道:“梁國公四年前曾在壽春與南陳小戰,他受了敵方弓箭偷襲,差點喪命,我那時剛好從南邊游歷回來,路過壽春,讓身邊的侍衛救了他一把,故而在下于梁國公有救命之恩,剛剛還替他教訓了他兒子,在下想梁國公應該感激我才對!”
人家蕭公子這話說的可輕巧,說的蘇玉衡都笑了起來。
眾人明白了原委,不再擔心,聽到他這不冷不熱的笑話,還是很給面子笑了起來,韓彥筠更是因自己暗自揣度了蕭翎十分歉意,他是坦蕩之人,又對蕭翎施了一禮,以示歉意。
這時靜靜地看了蕭翎好一會的獨孤靖兒笑著輕聲問道:“七表哥,聽宸兒說你在明泉寺清修,怎么今日突然回來了呢?”
說起這事,蕭翎眉頭暗暗藏憂,“是祖母病
下了,我回來看她!”
“啊?”獨孤靖兒大驚,揪著手中的繡帕臉燒紅不已,“哎呀,我在京城還沒表哥消息靈通,不知道外祖母生了病,那我可以隨表哥一起去看她嗎?”
獨孤靖兒說出后一句時臉色更紅了,纖指掐著繡帕,暗暗覺得自己沒出息,這意思也太明顯了吧。
只可惜蕭翎顯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點點頭。
“那我們趕緊去蕭府吧!”獨孤靖兒說著便準備要走,她身后的嬤嬤和丫頭也都收拾好了東西。
這時蘇玉衡突然想起了一事,急忙跟蕭翎道:“蕭公子,我可以送你回蕭府嗎?”
“…….”高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蕭翎忍不住嘴皮抽了抽,他身后一堆侍衛像是個需要人送的嗎?
便是崔璕和韓彥筠也有些無語地看著蘇玉衡。
蘇玉衡渾然不在意這些細節,眨著眼睛望著他道:“七公子,你應該記得你說過的話,我的匕首還在蕭家呢,你說咱們再次見面就還給我的!”蘇玉衡有些無奈,為這個事她已經找了蕭翎好幾回了,今日可不能再錯過機會。
蕭翎恍惚一笑,淡淡道:“好!”旋即他朝眾人稍稍欠身便轉身下了樓梯。
獨孤靖兒拉著蘇玉衡便跟其他幾位公子道別。
高洋看著蘇玉衡眼神里有些糾結,可還是什么都沒說,讓她和獨孤靖兒一道下去了。
蕭翎走的并不快,二人很快跟著下來了,蘇玉衡自然是要跟獨孤靖兒一道上她的馬車,只是待三人出了四方館時,卻聽見獨孤靖兒的車夫正在跟嬤嬤說著什么,一會那嬤嬤就過來了,跟獨孤靖兒說道:“小姐,剛剛咱們馬車停在這邊時,被人不小心給撞了下,輪子給歪了一個,這會怕是不能用了。”
嬤嬤說完,那邊準備上馬車的蕭翎聽到后,不由止了腳步,轉身看著兩個姑娘。
獨孤靖兒拉著蘇玉衡十分不好意思,怎么偏偏這個時候壞了,怎么辦?她可聽蕭宸說了,蕭翎從不讓人碰他的東西,肯定是不能做他馬車一道回去的,雖然…獨孤靖兒瞄了一眼蕭翎那寬大的馬車,雖然那馬車大得絕對夠坐三個人。
獨孤靖兒尷尬不已,蘇玉衡倒是大喇喇地看著蕭翎,
不會這么小氣吧,坐個馬車而已,可別又找借口不讓她跟著去,她待會就是走也要走去蕭家的,今日無論如何逮著蕭翎在蕭家的機會把匕首拿回來。
蕭翎對上蘇玉衡挑釁的目光啞然失笑,搖搖頭溫和道:“兩位姑娘不嫌棄,便上在下的馬車吧!”
“不嫌棄,不嫌棄!”蘇玉衡拉著一臉羞愧難當的獨孤靖兒趕在蕭翎之前上了馬車。
獨孤靖兒簡直恨不得鉆地洞,可對于能上蕭翎的
馬車,又暗暗竊喜,她咬著牙,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沒出息了!
兩位姑娘自然不能跟一個男子單獨乘車,各自帶了一個隨身的丫頭。于是蕭七公子坐在馬車最上方,他靠在軟榻上,獨孤靖兒和蘇玉衡一左一右坐在兩邊車窗旁的小杌上,兩個丫頭則跪坐在下邊。
蘇玉衡安心地坐著,沒有過多的表情,一動不動,腦子里還在想她娘親和韓家的事,獨孤靖兒可沒這么淡定,雖然端坐著可眼神卻忍不住四下打量蕭翎的馬車。
蕭翎的馬車里不奢華卻極為舒適,還焚著淡淡的沉香,至于蕭翎呢,則慵懶閑適地靠在軟榻上,垂著目握著那串沉香珠,不知道在想什么,獨孤靖兒從他手靠著的那小案上看到上頭擺著一壺三個青瓷杯,十分精致秀雅,而小案靠車廂那邊則放著一本書。
她探頭一瞧,見是《九域志》,她總覺得這樣不說話太安靜了,安靜地可以聽到她砰砰的心跳聲,她有必要打破這寧靜。
于是便挑了秀眉問蕭翎道:“表哥,你平日都喜歡看些什么書?”她澄凈的目光落在那《九域志》上。
蘇玉衡聞言也被拉回了思緒,偏頭看著蕭翎。
蕭翎淡淡一笑,坐直了身子,將那《九域志》拾了起來,看著二人說道:“閑來無事,便了解些各地風土民情,打發下時間。”
獨孤靖兒笑著點頭,“別人打發時間都讀一些詩詞歌賦什么的,表哥雅量疏闊,看《九域志》倒是男兒性情!”
蘇玉衡聽到“男兒性情”四個字時,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她前世見慣了戰場打打殺殺,接觸的都是豪爽疏闊的疆場漢子,就蕭翎這樣病怏怏的身子,也好意思說“男兒性情”?
在蘇玉衡看來,男兒自當志在四方,以天下為己任,視死如歸,哪怕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這樣的人才當得了真正男兒性情。
雖然她對蕭翎印象極好,也覺得這位蕭七公子性情雅逸,甚至也知道他不簡單,可讓她霄云郡主打心眼里贊賞的還是那些在戰場上叱咤風云的男兒。
“七公子如果真的是想了解風土民情,就該看《九州風物志》而不是《九域志》,《九域志》記載的是各地疆域,山河大川,道路相通而已,并不合七公子的口味!”蘇玉衡淡淡道,
蕭翎聞言眸光一瞇,唇角含笑看著她,內心卻是苦笑不已,小丫頭是看不起他嗎?覺得他是個病秧子,只該到處游山玩水而不是心懷天下之人嗎?
想想覺得也是,霄云小丫頭性子最是傲氣,不上戰場的人休得入得了她的眼。這么一說,韓彥筠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知道她怎么惦記著她那表哥的。
蕭七公子沒有回答她,反倒歪了歪頭,看著馬車頂,心里要說不吃味可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