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起來了,”獨孤靖兒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可是那位曾被強盜殺害的四舅舅的兒子?”她突然回憶想起她母親曾提過那位在她出生前便死了的四舅舅。
蕭宸聞言目光黯淡了下去,沉著臉跟大家解釋道:“說來,此事是我蕭家最痛心的事,二十年前,國朝新立,京城四處不安,那時我還沒出生呢,恰好我四嬸生下七哥,七哥出生時不足月,四伯父和四嬸擔心他不好養(yǎng)活,滿月后,便帶著襁褓里他去城外明泉寺上香求平安,只可惜,回來的路上遇到一伙強盜,那些可恨的賊子,將我四伯父和四嬸都給殺害了…”
說起這事,蕭宸眼角閃著淚花,竟是有些說不下去,“等我爹爹帶著人趕去救他們時,發(fā)現(xiàn)侍衛(wèi)、奶媽、丫頭、嬤嬤無一生還,一應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天可憐見的,直到最后在我四嬸懷里找到了襁褓里的七哥,七哥被四嬸護在懷里,呼吸若有若無,好不容易才救了回來,我祖父和祖母從此抱著他夜夜垂淚。”
幾人聞言不禁黯然,唯獨蘇玉衡目光怔怔,想起了陳年舊事,二十年前….哼,不正是今上登基的那年嗎?
“真是慘無人道,那后來可有找到那強盜?”一直沒吭聲的蘇玉玨聽了這話十分氣憤,
蕭宸搖搖頭,很無奈道:“沒有,其實后來聽說那不是強盜,而是前朝余辜,我祖父是前朝帝師,圣上登基后,自然便皈依新朝,那前朝故舊為了報復我祖父,便殺我四伯父四伯母泄憤!”蕭宸這么說時,臉上浮起了怒色。
蘇玉衡聞言眉心一跳,不由眸光變得銳利起來,前朝故舊殺蕭老爺子的幼子泄憤報仇?什么故舊?除了十三騎,還能有誰會做出這樣的事,可十三騎要出手,不是這等兒戲泄泄憤而已。蘇玉衡怎么聽著覺得奇怪。如果真是這樣,她怎么沒聽爺爺說起過,心中不由生了疑竇。
“后來祖父請求陛下派人去抓那伙扮作強盜的人,陛下派了羽林衛(wèi)和武都衛(wèi)去城外尋找,只可惜那些人早已逃得無影無蹤!”蕭宸越說越憤憤不堪,嬌軀都忍不住在發(fā)顫。
“四舅和四舅母真是太可憐了,不幸中的萬幸,好歹七表哥活了下來!”獨孤靖兒手扶在蕭宸肩上,安慰她。
“是啊,宸姐姐,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只要這位七公子好好的就行了!”徐曉妝和蘇玉玨都過來安慰她。
蕭宸搖搖頭笑著說自己沒事。
正當眾人為此事唏噓不已時,蕭七公子的院子里傳來一縷古琴音。只覺那音弦一撥一撥,如水波般蕩漾開來,古樸低沉,時而快若劍飛,時而顫若龍吟,只覺耳邊是萬壑松濤,到最后琴音一轉,有如柳暗花明,一派闊達悠然的氣韻,清風徐徐,歸于平靜。
不知為何,聽了這古琴音,蘇玉衡總覺得那音律起伏還有意境,與上次那燕雀湖的白衣公子吹簫十分相似,再聯(lián)想起剛剛蕭澈頭上那白色飄帶,那白衣公子也有相似打扮,難不成蕭家公子都有這樣的習性?那上次那白衣公子會是這位蕭七公子嗎?
蕭宸朝那院子里望了望,雖然只看到一片梅枝,卻是露出了笑容,“看來七哥真的回來了,剛剛秦世子高高興興過來,我便猜想是這樣,秦世子與我七哥關系極好,只要我七哥出現(xiàn)的地方,秦世子便立馬趕來了!”
只是獨孤靖兒卻一直沉浸在那琴音中久久不能平靜,她怔怔望著院子里那高高聳起的檐角,腦子里自然而然浮現(xiàn)出一位白衣公子坐在廳里撫琴的畫面來。
“彈得真好!絕世佳音不過如此,剛剛急鳴那一段,琴音有些澀澀,些許是其中有根弦與其他弦不協(xié)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九霄環(huán)佩,聽聞九霄環(huán)佩曾遭戰(zhàn)火損壞,斷了一根弦,想必那弦是后來補的,雖然有瑕疵,可恰恰是這澀澀之音更顯蒼涼古樸之意!蕭宸,你七哥一定是音律大家!”獨孤靖兒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神情難以激動,似遇到知音般,只可惜見不著人。
蕭宸很自豪的俏著腦袋道:“不跟幾位姐妹謙虛,我這七哥可是人中龍鳳,他雖不露面,世人不知他的才華,可他一直是我祖父祖母捧在心口上夸著的人,琴簫笛塤無一不精,至于那詩書畫棋更是不在話下!府內的哥哥叔伯們可沒人比得過他!唯有我祖父可與之對弈!”
蕭宸這么一說,眾人都是啞然驚嘆,蕭宸眼界極高,也不是偏私之人,她這么說,這位蕭七公子定然是了不得的人物,且蕭家眾公子在京城名氣很大,個個都堪是文藝大才,如果他們都不及蕭七公子一二的話,那么這位蕭七公子還真是個世外高人了。
蘇玉衡這下完全確定那日的白衣公子便是蕭七公子!不過,她活了兩世,還真沒聽過什么蕭七公子的名頭,看來蕭家把他藏得很好。
“哎呀呀,蕭姐姐家真是藏龍臥虎之地!”徐曉妝滿眼笑意夸贊道,
這話蕭宸和獨孤靖兒都愛聽。
“既然如此,我們不便打擾人家清修,還是換個地方游玩吧!”獨孤靖兒最后建議道,
幾位姑娘自是贊同,只可惜,待蘇玉衡一轉身,一個活潑響亮的聲音穿透而來!
“蘇玉衡,我總算找到你了!”
蘇玉衡聽到這個聲音不由眉頭一皺,抬眼看去,正見福康郡主一身紅衫十分耀眼地走了過來。
不僅是她,便是獨孤靖兒和蕭宸都不免有些扶額,上次福康跟蘇玉衡結了怨,這下她逮著了蘇玉衡,不會又找她麻煩吧,獨孤靖兒對福康十分無語,蘇玉衡跟她這過節(jié)可是因她而起呢,她想著怎么化解這事才好。
眾人先是給福康福身請安,福康昂頭一笑,跟獨孤靖兒和蕭宸回了一個禮,目光看向蘇玉衡,帶著幾分挑釁。
從福康略瞇的眸光看來,蘇玉衡暗道不妙,她似想要出手,
果不其然,福康突然抬袖,袖底飛出一條白綢,白綢如靈蛇般朝蘇玉衡襲來!
其他四位姑娘不由大駭,眼神順著那白綢驚慌地往蘇玉衡看去。
卻見蘇玉衡無奈一笑,身子一偏躲去了
白綢第一招襲擊。
“福康郡主,今日是我母親壽宴,你不可在此挑釁玉衡,實在是有失體統(tǒng)!”蕭宸忙勸道,
只可惜福康郡主在哪都任性慣了,哪怕今日沖撞了蕭家壽宴,恐怕蕭家看著端王的面子,也不敢說她什么吧。
福康不假思索,兩袖同時出招,再度向蘇玉衡攻去!
蘇玉衡本站在小溪邊,位置十分不利,稍稍一退步便會落水,屆時可就出大丑了!眼見那兩段白綢如利刃般朝自己滾來,蘇玉衡墊腳一個轉身,躲開白綢的攻擊范圍,與其同時身子順著白綢朝福康郡主的方向翻滾。
再一個轉身后,她雙手掐住那白綢,用力一扯,原想把白綢從福康手中扯出,卻沒想到那福康細眉緊皺,死死不放手,而剛剛蘇玉衡用力不小,竟是把福康往水邊帶來!
“啊!”
眼見福康要撲入水中,蘇玉衡眉心一跳再度用力將她往回扯,福康松手被往回帶時,手中那一串飾物竟是被扯脫落而來!
“我的紫珊瑚珠!”眼瞅著那手串被白綢帶起朝水面飛去,福康踉蹌著身子大叫,
而蘇玉衡的眸光在觸及那串紫珊瑚珠時,瞳孔猛縮,心下大驚!
那是母親的紫珊瑚珠!是母親三十歲生日時,她親手串了紫珊瑚送給母親的壽禮!
蘇玉衡來不及思索,眼見那串紫珊瑚珠已經(jīng)脫離白綢朝水面上空飛去,蘇玉衡再次將那白綢朝水面施展而去,她提氣飛身踩著那徐徐如風的白綢,御風而躍,伸手去抓那紫珊瑚珠。
案上的眾人只覺她如一只翩翩的蝴蝶般,展翅朝那水面掠去,蘇玉衡伸手接住了那紫珊瑚珠,再伸腳往對岸那石頭上一蹬,借力飛了回來!
落地那片刻,蘇玉衡握著那紫珊瑚珠,內心如波濤洶涌,
珊瑚以紅色居多,紫珊瑚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她一次出征去東海游玩時,從海盜手中得到了這么一些紫珊瑚珠,紫珊瑚珠有美顏活血之功效,是女子補養(yǎng)之極品。她便帶回來親自串成手鏈送給了她娘親。
從那熟悉的粗線鏈繩便知道是她娘親的東西無疑,蘇玉衡捏著那珠子,咬著下唇一陣苦笑,為何她母親的東西又出現(xiàn)在端王府內。
就在眾人驚艷于蘇玉衡的水上漂的功夫時,跨過小溪通往最東院子的橋那一側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好俊的功夫!”
蕭宸和獨孤靖兒聞言霎時被這個聲音吸引住了!
蘇玉衡也不由心神一動,
幾人抬眉望去,正見橋上站著一月白長衫的男子,只見他白色飄帶束發(fā),一手負后,身姿俊逸挺拔,微風翻著他的衣角,如謫仙般出塵淡雅。
任何人只要看他一眼,便覺得他身旁任何人或物都失了光彩,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便似聚集了天地之靈華,舉止投足,一言一笑皆讓人無法移開眼,自然而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便是當今蕭太傅最寵的孫子,蕭七公子蕭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