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用近乎撒嬌一般的語氣對我說,“顧歡顏,我想你了!”
在這個接近凌晨十二點的午夜,裴天琛的話像是有魔力一般鑽入了我的耳朵裡。讓我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如過電一般輕輕地戰慄了一下。
我忍不住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在這個名叫裴天琛的男人面前,不管我做了多少心理建設,不管他的行爲有多讓我咬牙切齒。可是這種時候,我對他依然有些束手無策。
我有些討厭這樣不爭氣的我,更討厭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不過我好歹能給管住自己的嘴,所以我用沉默來回應了裴天琛的話語。
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疏離和冷漠,裴天琛自我肩膀處慢慢地擡起頭來。
“顧歡顏......”他輕輕喚我,明明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三個字,由他口中喚出,卻生出了一種格外纏綿悱惻的意味。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嗎?”
“說什麼?”我仰起頭冷笑著看著他,“裴少,你千里迢迢把我召喚到這裡來。不只是爲了想跟我說這三個字吧?”
裴天琛用幽邃的黑眸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我,既不說話,也不肯放開我。
見狀,我心裡頓時生出一股無名之火。一把伸手推開他,我厲聲質問道,
“裴天琛,你老實告訴我。我姥姥主刀醫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裴天琛彷彿也像來了氣一般,緊抿了脣角冷冷的說道,“既然你已經有了先入爲主的認定,我再解釋什麼都沒有用了,不是嗎?顧歡顏。”
見他一點兒也不奇怪這件事,我心中的最後一點希冀也瞬間破滅了。
“真的是你?”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我用力的閉了閉眼,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氣。彷彿只有這樣,我才能讓自己不立刻爆發出來。
“裴天琛,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你也會做出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情!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裴天琛用一種無法用言語來描繪的目光看著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揚脣綻出一抹極其輕淺的弧度。可那笑意卻半分也未到底眼底。
“現在就失望,是不是太早了一點啊顧歡顏?還會有讓你更加失望的呢!”
說罷,裴天琛轉身大步朝他的車子走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心陡然一沉,我連忙跟上裴天琛的腳步,質問道,“裴天琛,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想幹什麼?”
“字面意思。”裴天琛打開車子坐了上去,搖下車窗看著我面無表情的說道,“顧歡顏,你不是覺得我很卑鄙嗎?那從現在開始,咱們就用你認爲的卑鄙方式來對話!”
“你......”我下意識地想要罵人,可是在裴天琛那雙冷若寒霜的黑眸下,我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生生地嚥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此時此刻我面前的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就仿若萬年寒冰一般,讓人忍不住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
“裴天琛,你不要欺人太甚!”
裴天琛彷彿在生著什麼悶氣,薄脣緊抿成一線,連下頜都繃得緊緊的。
“顧歡顏,路是你自己選的。沒有人逼著你走!覺得我欺負了你的話,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欺負。”
說完,他彎腰打開副駕的車門,冷冷的說道,“顧歡顏,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是選擇上車還是就此分道揚鑣,你自己想清楚。我先聲明,我不會勉強你分毫的!”
去特麼的不勉強!
我一腳踢在裴天琛價值數百萬的豪車上,引得報警器轟鳴作響。
“裴天琛,你真是卑鄙無恥下流的小人!”
這個該死的男人,拿著我姥姥的生死作爲要挾。卻口口聲聲說沒有逼我!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卑鄙的男人嗎?
“真小人也好過僞君子。”裴天琛根本不爲所動,面不改色的說道,
“顧歡顏,我今天的耐性是有限的。我數到三,上不上車由你。一、二......”
眼淚不爭氣的掉落下來,我卻緊咬著紅脣,不肯讓自己發出聲來。
飛快地坐到副駕駛室,我“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裴天琛卻好像根本不心痛他的百萬名車一般,發動車子,油門一踩就將車子疾馳進了濃濃的夜色之中.......
一路上我和裴天琛誰都沒有主動說話,我們就像是仇人一般,壁壘分明地坐在兩側,甚而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對方。
我決口不問他到底要帶我到哪兒去?
他也決口不提我姥姥的事情。只是將車內的音樂放得很大,讓整個車廂都充斥著震耳欲饋的搖滾樂聲。
像是發泄一般,裴天琛的車子開得很快。生生將擁堵的城市街道開出了賽車道的意味。
這樣反常的裴天琛,讓我覺得十分的陌生!隱隱的,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我的身子隨著裴天琛的狂飆而不停地顛簸,這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好似我隨時都可能因爲一起車禍而與裴天琛同歸於盡一般。
一種難以用言語描繪的恐懼充斥著我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可是我卻倔強地咬緊了嘴脣,不肯讓自己發出一絲半點兒求饒的聲音。
我只是本能地抓住了安全帶,力道大得我手指關節因用力過猛而發白。
我和裴天琛上演了一場午夜的生死時速,正當我以爲我的小命會交代在裴天琛的手裡時,他卻沒有任何預兆地一腳踩下了剎車。
若不是身上牢牢地繫著一條安全帶,我只怕當場就被裴天琛給甩了出去。
饒是如此,我也嚇得渾身痠軟無力,小臉慘白如紙。
裴天琛將車子熄了火,卻依舊一聲不吭。只將腦袋深埋於方向盤中間,良久的沉默著。
這樣的裴天琛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突然意識到,我似乎錯過了什麼?抑或者,是我做錯了什麼?
要不然,以裴天琛向來沉穩內斂的性子。怎麼可能突然爆發出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物反常則爲妖!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向來內心強大的裴天琛突然崩潰並爆發。但是我知道,我那句“卑鄙無恥下流的小人”大概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想到這裡,我伸手關掉震耳欲饋的音樂,擡眸安靜地注視著我面前的男人。
車廂裡一下子就寂靜了下來,寂靜到,我甚而能夠聽到自己尚未平息下來的激烈心跳聲和裴天琛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我想要說點兒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來打破眼前的這份平靜?
正當我糾結爲難的時候,裴天琛黯啞到極致的嗓音忽然猝不及防的響起,
“顧歡顏,對不起。”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讓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痛得我連呼吸都凝滯了下來。
我不知道裴天琛爲何道歉?
是爲他用卑鄙的手段插手了外婆的事情?還是爲他剛纔那番瘋狂的行爲?
但是既然裴天琛給了我一個臺階下,我也沒有必要繼續和他死磕下去。所以想了想,我輕聲的問道,“裴天琛,你沒事吧?”
“沒事。”裴天琛終於擡起頭來,眼角眉梢卻帶著一種無法用言語來描繪的疲憊和寥寂。“抱歉顧歡顏,今晚我沒心情和你繼續談下去了。你住哪裡?我送你過去吧。”
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燈光折射的緣故,我總覺得此刻裴天琛那雙幽邃的眼眸有些微微泛紅。
這樣的裴天琛,讓我有些莫名的放心不下。
可是他身上散發的那種疏離而冷漠的氣息,卻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我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不知爲何,我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我總覺得如果此刻我就這麼走了的話,我和裴天琛之間從此也許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這個念頭來得十分詭異,並且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卻讓我的心沉甸甸的,像是堵了一塊大石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想了想,我垂眸說道,“對不起裴天琛,剛纔是我口不擇言了。我不該那樣說你!”
裴天琛本來已經發動車子準備離開了,聽了我的話,他握住方向盤的手卻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一下。
雖然在夜色的掩護下,他的動作並不十分明顯。可是因爲我正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所以我將他此刻的反應盡收入眼底。
難道,剛纔我真的太過份了嗎?
我還在胡思亂想,裴天琛已經垂下了他濃密而捲翹的黑睫,淡淡的說道,“過了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它了。”
我看得出,裴天琛似乎還有些負氣,所以並不想爲自己辯解什麼,也不想就喬治的事情做出任何解釋。但他身上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到底弱了不少。
見狀,我這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伸手扯了扯裴天琛的衣袖,我略帶撒嬌的說道,
“裴天琛,我餓了。身爲主人,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裴天琛頓時皺緊了眉頭,低聲咒道,“該死的,我吩咐了王助理好好照顧你的。他到底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