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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在樓頂發呆過了一個晚上?!”阿奇驚呼,感到不可思議,“天哪你這顆腦袋里面都裝了什么呀?全是嚼過的口香糖么?!”
阿奇是57團的另一名通訊員,很會捕捉信號,有他在,蕎他們基本上不用擔心信號突然中斷或者被巴別塔攔截。要知道,信號一旦被攔截,就有可能直接追查到終端。
阿黑很不情愿地被阿奇戳著額頭,眼睛看向別處,心說:“你不就是嫌累么,我敢保證我設置的程序能自動管理好我負責的領域,你行么?”
詹極不耐煩地打斷他們幼稚的對話,這兩個小鬼對于19歲的詹來說,真是連12歲的小孩都不如:“快去監控吧,別吵了,隊長他們正在進入。”
阿黑瞥了那個臉比蕎還臭的家伙一眼,走到自己的電腦前,解除了監控程序,隨口問道:“進入哪里???”
“非法地帶。”阿奇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你為隊長他們的警戒吧,報告方圓五十米以內一切有威脅的人。我來監控其他信號。”
阿黑打開監控,蕎帶領的隊伍,一共四人,四個綠點,有一個綠點在最前端帶路,那是蕎。阿黑盯著那個綠點出了神。
阿黑從來沒有見過蕎真正奔跑起來的樣子,她從來都只是在屏幕面前看著那個綠點,聽著那一端的聲響,無論戰況好壞。她沒法感受到現場完敗敵人的喜悅與沸騰,更加沒法在情況危機時伸出援手——至少是伸手就能夠握住的手,而不是隔著那么遠那么遠的一大段距離。阿黑認為那比不停地給他們下那些沒有什么實際意義的命令好。每一次幾乎都只有祈禱的份,祈禱不要有事,可是還是有事了。
對此阿奇表示反對,他說:“如果命令沒有意義?那么你坐在這里當做通訊員的意義是什么?”
阿黑啞口無言。
聽說蕎右背上有一道傷疤,那是她最后一次作為“前57”的隊員出任務時留下的,她跟一整組端著槍的特警空手搏斗,那些家伙的彈藥全打沒了也沒能傷到她。最后是有一個不得好死的家伙抽出砍刀在后面搞偷襲,寒光一閃,蕎連哼也沒哼一聲。后來那道傷疤被紋上了57團團徽的紋身,還是前隊長親自幫她紋的?!緭f前隊長左背上也有一個?!?
那個“57”的標志擰成一團,像是一條龍在盤旋,更像是一陣龍卷風。 “阿黑?”
隊長竟然有那樣的過去,她紋身的那一晚簡直匪夷所思!真想跟她比試一次,作為一個加入57團不到一個月的人,她太不了解那隊長。
“阿黑????”
應該主動一些!
“布萊克?。 ?
“噢!”阿黑終于回過神來。
“在想什么?”耳機里的聲音變小了。
“在……想事情?!卑⒑谮s緊查看剛才走神遺漏的數據,滿臉通紅。
“集中注意力,”蕎說,“告訴我下一步怎么走?!?
“噢……”阿黑趕緊調出地圖,地圖上顯示的是一個城市下水道布局,縱橫交錯,像是一張網,通向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對于鍛造之都的runer來說,進了下水道就等于獲得了整個城市的通行證。
“進非法地帶的話,從E16出口的方向然后向北到N33是最快的,你們現在在E15,繼續向前,我把圖發給你?!卑⒑谝化B聲地報告。
“別發!”身后阿奇突然說。
阿黑停止操作,警覺起來,馬上查看了地圖,瞬間驚出一聲冷汗,還好沒發!
蕎四人所處的上方正是搜捕隊管轄得最緊的區域,在阿奇的監控里,那里布滿了密集的監控信號,稍微有一點不小心就會被捕捉到。
阿奇走到阿黑旁邊,拿下她的耳機帶在自己頭上。
“隊長,你們現在處在市中心正下方,有很多監控信號,所以我們先斷聯,保持速度向N33前進,5分30秒后恢復聯絡?!?
“了解。”說完這兩個字后,信號就斷開了。
5
阿黑接過從阿奇那兒遞來的耳機,掛在腦袋上,里面是忙音?!笆鞘裁慈蝿眨俊卑⒑趩?。
“據說是去拿東西,然后再送給委托人?!卑⑵婊氐阶约旱膷徫簧?,他眼前的屏幕上綴滿了危險的紅點。
“不是委托人把信給runer然后再送走嗎?這次竟然反過來?”阿黑第一次聽說。
“是啊,很奇怪,所以隊長多問了幾句。不問還好吧,一問就不得了了,阿林副隊長說這是隊長最感興趣的任務,不得不干。”阿奇淡淡地說。
“為什么?”阿黑看向阿奇,又走神了,她老是走神。
阿奇搖搖頭,做無奈狀:“不知道,她又沒說哦。不過既然有一定的報酬,那我也無所謂。被多加幾項罪名也一樣,runer本身就是反社會反權威的組織?!?
有道理,阿黑贊同地把頭點成啄米的小雞:“那委托人叫我們去拿什么呢?”
“一把鑰匙,來自一個神話……”阿奇回憶,“在很久以前,西元十七世紀的加勒比神話里曾說,加勒比海域里有一片綠森林,那兒沉睡著一位名為卡薩蒂娜的女神,不知道為什么她要沉睡,當人們讓她蘇醒時,她作為報答會滿足你一個愿望,”阿奇說到這里停了一下,加重了語氣,“任何愿望!”
阿黑明白了三分:“委托人是信了這個神話?!”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下,阿奇繼續說:“讓卡薩蒂娜蘇醒的方式只有一個,要搜集齊三樣物品,生命之匙,重生之種和后裔之血,還需要一個女仆的后人作為進入綠森林的鑰匙。”
“真是個蠢材!”阿黑心里罵道,那種古老的神話竟然還有人去挖掘想要證實,真是蠢得不可理喻!不過她還是裝作語氣平淡:“隊長她們要去非法地帶拿生命之匙?這種古物級別的東西竟然還存在?”
“確實存在,”阿奇說,“委托人另外找了人在原本屬于加勒比的地區勘察過,確實曾經有過那樣一個綠森林,接著他不停地派人打聽尋找,終于在鍛造之都的非法地帶黑市里發現了那么一把鑰匙。我從竊來的監控里看到了?!?
“真神奇!”阿黑感嘆,心想鑰匙還沒到他手里呢,他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以要委托我們去拿??!在這個城市里,有能力以最小動靜進入非法地帶的,恐怕只有runer了吧?”
阿黑聽完覺得有些莫名地自豪,她是runer,她具備了別人沒有的能力,從前的她缺乏一個能夠讓她抬頭挺胸的理由,走路都是畏畏縮縮的,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那天三更半夜,她把驚魂未定的小黑黑背進自己的房間。外面的雨下得跟倒水一樣,兩人渾身濕透。
那晚的蕎溫柔得像媽媽,她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一直以來都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懂事點了就跟著爸爸混,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黑客的通訊技術。那天她第一次體會到來自女性的溫柔。
蕎幫她換好了干的衣服,蓋好被子。她迷迷糊糊躺在蕎的床上,嘰里咕嚕地想說什么。
大概是類似于“謝謝你救我,我以后能跟著你嗎”之類的話。
這不知道她是沒聽見還是沒聽懂,反過頭,梳理著她散開的栗色卷發。她慢慢解開了濕漉漉的上衣,結實的身軀裸露在外,阿黑看到了那個像龍卷風一樣盤旋擰在一團的57團團徽。配在蕎的身上是那么地耀眼奪目。
接著,蕎說了一句讓她終生難忘的話:
“………………”
…………
她說了什么來著??。?
這個不知道是想不起來還是根本沒聽到就睡著了的問題一直困擾著阿黑,她一直想找機會問一問,但是第二天一醒來就發現蕎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完全不能接近。
之后她就被阿林找了過去,莫名其妙地進入了57團。
阿林還說:“當你知道你身處57團這個消息的一瞬間,你就加入我們了。”
阿黑默了。
阿林又說:“你是隊長特批進入的。”
啥哇?
后來她才知道,像runer這樣的非法組織,隊員們必須要有相當高的信任度才行。每個隊員入團都要經過重重審核。
可是蕎就這樣批準了。
“喂!布萊克·格林!”一只大手拍到她的背上,疼的她一口氣幾乎出不來,“你的腦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阿黑驚醒,發現屏幕上的紅色警戒一閃又一閃,耳機里充斥著報警聲,還有信號即將恢復的雜音。
噢不好,回憶太入神了!
警報炸響。
她的心跳因此而變得非常快,第一次如此痛恨設定這警報聲的人,這么急促的警報聲,聽了不更加更加讓人心慌才怪?。?
阿黑手忙腳亂地調整每個錯點,微調波段好讓信號恢復。
N25出現異常目標!
N25出現其他信號!
N25發出求救信號!
N25!
N25??!
十有八九是隊長!
其他信號是誰??
“呼叫隊長??!呼叫隊長!!”“能聽到嗎?。??這里是57團通訊臺!”“N25確定出現異常信號!目標為搜捕隊機動捕捉器!”
阿黑和阿奇同時喊,可是信號就是怎么也接不上,這邊的東西完全無法發過去。
他們只能聽到頻道里有人斷斷續續地說:
“N33被包圍了!無路可退?!”“求救??!”“別逞強了……快逃……快點!呼叫通訊臺……阿奇!阿黑!”
“布萊克 格林!”
她在叫我!
阿黑瞪大了眼睛,徹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