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發(fā)童顏李神相一點也沒有覺得顏面不好看,笑道:“相面準三分,七分在人為,我們李家人可不敢自稱神相?!?
幾句話的工夫,飯館里已然恢復平靜,客人們?nèi)齼蓛傻販愒谝惶幷f笑,偶爾看一眼周玲玲,都是目含笑意,彼此竊竊私語,帶著一絲古怪詭譎。
周玲玲冷笑,自從金龍?zhí)有〗鹪谒媲皝G了個大臉,一去不返,她便歇了馬上賺大錢的心思,大學也沒讀,離開家躲在荒郊野嶺兩年,日日逛那些陰森的荒墳,好不容易才讓鬼爺爺養(yǎng)得差不多,吃了兩年的苦頭,如今苦盡甘來,她怎可能還會愿意受人鄙夷?
人生在世,習得一身本領,不正是為了再不受人欺辱,活得肆意?
眉頭一動,一道陰氣便從棉旗袍的袖口飛出,周玲玲默默抬腳便打算出門。
這道陰氣最多讓人受一點教訓,頭疼腦熱的感冒兩年,過幾日便散去,并無大礙。
出了氣,她便心滿意足,她那保鏢也對著宋志武搖搖頭,轉(zhuǎn)身幫她開門。
“哎,阿彌陀佛!”
她和保鏢還沒出去,身后便有一聲佛號響起,中正平和,帶有一絲奇妙的韻律,到和大部分和尚念經(jīng)時給人的感覺不同。
周玲玲感覺尤其明顯,只覺得周身肌膚刺痛,驟然回頭,不禁愣了下。
她這才看到方若華,她的高中同校同學,方若華手里捏著兩根筷子,筷子正好夾在一團黑霧上,那黑霧左突右奔,掙脫不出,似是十分害怕。
周玲玲瞬間怔住。
方若華看著屏幕上瘋狂閃動的字幕,默默把大屏幕調(diào)遠些,順手找了個茶杯,把黑霧一扣,扣在杯子里。
周玲玲略略蹙眉,還沒說話,就聽旁邊響起一少年音:“臟死了,這什么玩意!現(xiàn)在還有人笨到選擇鬼修?太吃力不討好了吧。”
少年孤身一人坐著吃飯,模樣長得很乖巧,看著說他二十多歲也行,說他十四五歲也無不可,是張娃娃臉,正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拿紙巾按著團黑霧,很是嫌棄。
“對不住,對不住,馬上收拾?!?
店家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漁網(wǎng),與他撈車時用的那個也差不太多,只是比起大漁網(wǎng)來顯得金光燦燦,更漂亮更精致。
漁網(wǎng)在店家手中抖動,挨個去接了各施手段拿捏的黑霧,收斂完了往窗外垃圾簍里一甩,臉上露出幾分靦腆,客客氣氣地對周玲玲道:“客人,小店是小門臉,又是飯店,您隨手亂扔垃圾,讓大家怎么吃飯,我看客人斯斯文文,也是個有身份有面子的,咱們可得講文明懂禮貌才好?!?
一個七八歲的小和尚一本正經(jīng)地道:“師兄,她修習的是御鬼之術嗎?師父說,修習御鬼之術也不是不行,石哥哥便修此術,但這種術法天然便有缺陷,想要修成正果,非心志堅定,大慈大悲,視鬼神與人無異的天才,多會走上邪路,這幾年,各大門派的小輩們也都不肯再修習此道了,那個小姐姐隨意以陰氣傷人,似乎沒有什么慈悲心的,為什么她還敢修習此術?”
雪齋咳嗽了聲,摸了摸小師弟的頭,冷酷道:“你的‘為什么’都存好,回去問你師父去?!?
小和尚眨眨眼,乖乖地點頭應了。
周玲玲臉上漲紅,忽然覺得一股涼氣從頭頂直入腳底,臉上火辣辣的疼。剛才她身邊保鏢吹噓了半天,吹得她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吹她是世間高人,少有人能及,換成普通不懂行的人聽了,到也說不出什么不是,還會高看她一眼,卻沒想到,周圍似乎全是修士,而且全沒把她放在眼里。
她的所作所為,簡直讓她成了一個笑話。
周玲玲一時也有些無措,她這次到這邊來,只因聽一個客戶說,這附近有幾樣法寶現(xiàn)世,傳得似模似樣,鬼爺爺說不似有假,所以她才想碰碰運氣,現(xiàn)在看,或許消息早就泄露,不是她一人動心。
大屏幕上登時一片‘哈哈哈哈!’
“女主這性子可沒錯,她本是高傲之人,只不過原文里她高傲的時候,修士圈子已經(jīng)日落西山,沒有幾個高手,她就算頂尖高手中的一個,別人吹噓幾句,也無人計較,可現(xiàn)在,她就是再傲氣,恐怕也不敢說自己比這飯店里的高人們本事大,你們猜猜,她現(xiàn)在想什么呢!”
“還能想什么,就算換成我這個臉皮厚的,也會恨不得鉆地縫里不出來,何況是人家小姑娘??!?
“沒準我們這位原女主也和你一樣,是個能沉得住氣,臉皮夠厚的?”
可惜,周玲玲的臉皮并不厚,此時不能不感到丟人。
她進門時眼高于頂,既要派頭,又要架勢,并未正眼看周圍那些人,此時定睛一看,只覺得如面數(shù)座大山,壓得她喘不上氣,聯(lián)系鬼爺爺才發(fā)現(xiàn),她的鬼爺爺已經(jīng)縮成一團,微微顫抖,連頭也不敢抬,顯然是察覺出此地不對。
她一時猶豫,不知該不該盡速離去,其實她也沒有真以為自己一來,就能運氣特別好的找到法寶,偏偏法寶還是無主之物。
罷了,她與此地犯沖,早走為妙。
宋志武旁觀許久,看不太明白,但他也不傻,隱約察覺出周玲玲恐怕是吃了虧,可是他家女兒還等著周玲玲救命,也只能哭喪著臉懇求:“周大師,求求您救救小女,求求您了,只要愛女平安無事,多少錢我都愿意出,您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周玲玲抿了抿嘴唇,宋志武一開始找上門,那是正經(jīng)的生意上門,她想把生意接下的心思更多些,此時到是真開始為難,恨不得把人轟走了事。
剛才宋志武闡述事情始末,她一聽直播間幾個字,便想起半年前遇見的一樁事,一個人,那個人能力強,只是愛玩愛鬧,弄個直播間出來,鼓動人心,掀起些啼笑皆非的事端,只為逗弄人玩,不過是惡趣味罷了,想來不介意自己插上一手賺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