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兩,那不如去搶呢,眾人就算不經常玩斗蛐蛐,也知道這種王者蛐蛐大有來頭,這史進科果真摳啊。
“這位兄臺言笑了,呵呵,大家都是明眼人。您這價格也太……”張奇笑道。
“那二十一兩……”
……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
“二十五兩……”史進科瞇著眼,恬不知恥地說著。人群中又看不過去的人低聲說著,“二十五兩,這人還真二五。”
耐不住史進科無理取鬧,張奇說道:“二十五兩,還不如去搶呢。”
“這話就不對了,我是那種會搶的人么?呵呵,大塊頭,我可是方圓十里好人啊,又是商人,這經商講究的就是一個公平合理。”史進科自以為講的得體,看看周圍人,只有他的家丁歪著嘴臉,有的奸笑,有的大聲幫喝著。
“是啊,我家公子可是留云城最好的人了,年少多金,品性純良。”
就連寧逸風也看出來這人不是個好東西,隨即低低唾罵幾句,“就這樣還好人,簡直一無賴,呸……”
四下不屑,看不慣之聲四起。
史家人一概不管,史進科只是笑著說,“多少錢才肯啊,我可沒那么多耐心啊。”
“二百兩紋銀,不二價。兄臺看中就買,看不中就不必破費,買賣不成仁義在。”
“二百兩,是不是有點貴了啊……”史進科看似自言自語,卻給了身旁一個家丁一個顏色,接而小眼珠一轉,摸一把小胡子言道:“好,爽快,就二百兩,不過我先看看貨。”
盡管張奇也很討厭這人,可還是把黃大頭給了他,很快,裝著雄壯的蛐蛐王的小籠便在了史進科手上。他是越看越喜歡,這叫聲大,看著也壯實的蛐蛐兒確實上等貨,看完陰笑幾聲,便拿著籠子準備走人,而之前給過“指示”的家丁賊笑著拋出一錠銀子。
二十兩……
不是英雄不隱忍,奈何他人逼太甚。
張奇就一獵戶,本著和氣生財之理,可這史進科一直在耍無賴,最后還來這么這么一出,當下火氣就上來了。
雙手一揮,肌肉暴起,亂發直豎,兩只銅鈴般眼睛瞪著,一咬牙,雙腿猛地沖地,眾人只感覺心中一顫,而此時張奇便已經到了幾丈外史進科身邊,單手舉起,雷鳴般的聲音吼著,史進科當時就嚇得哆哆嗦嗦。
寧逸風一驚,居然也是個練家子。
這時史家家丁圍了上來,一共五人,氣勢洶洶地沖上來,臉上猙獰著把他團團圍住,而張奇只是怒視著,也不緊張,一手舉人,一手瞬間揮動數十下,一道熾熱真氣自體內散發,被他聚集到手上,然后迅速化成一團赤紅火焰被他捏緊。
“霸焰”張奇一吼,火焰離手而出,圍住的五人立馬被打飛出去,身上的衣物,毛發也著起火來,燙的五人立馬跳進河里。
提著焰拳,張奇回頭怒視高舉的史進科,此時的史進科再也沒之前的囂張,華麗的衣服被抓的扭曲,帽子也帶著歪斜。他不住地發抖,說:“放……放開我。不然你會死的…死的很慘,我可是史家的人。”見他死性不改,張奇一下子把他扔飛出去,剛好撞到從河里爬起來的家丁,這次主人家丁一起落水。
“滾……我管你是什么人,莫欺人太甚。滾……下次見你一次打一次。”
張奇這一吼,眾人拍掌叫好,這太解氣了,三拳兩腳打得史家一點脾氣都沒有。當史進科和一眾家丁爬起后立馬跑走,邊跑邊叫,“你給我等著,我讓你出不了這城。啊切——”
啪——穩穩命中,一錠二十兩的紋銀剛好打中史進科后腦,史進科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吃屎,而頭上滑稽的小帽子也飛了出去。眾人又是一陣笑著拍手稱快。
“著看的真解氣,使勁摳也有摔得狗吃屎的時候啊,這打得好……”
“這張大膽果真一身膽氣,了不得。”
“張大哥好威猛,好帥氣啊……”
“這下真的得罪了史家,真不知道會怎樣,哎~”
鬧劇收場,最后張奇把蛐蛐王以一百兩賣給了另外一位看的還算順眼的公子哥。
“看來大家興致還不淺,可這樣實在有點慢,這樣吧,我也爽快,一下子把所有的珍藏給大家看看,有中意的直接拿走。”說著張奇走到大紅布邊,眾人都睜大眼睛看著紅布下的籠子,大大的紅布下誰知都那里面得有多少奇珍異獸。
而寧逸風此時聽到的“求救聲”也越來越清晰了,聽著好像很痛苦的,很揪心。
張奇拿起紅布的一角,雙手一用力,掀開了整個大紅布。
哇——
四下無聲
嘩——
皆是口水聲
紅布揭開,眾人都是心理有準備的,知道定有不凡之物,只是,看到的也太超乎想象了。
大大小小的籠子堆成小山,千奇百怪的各種異獸關在其中,有七彩羽翼的禽鳥,有通體盈白的蛇,有肌肉健壯的猴子,有多重甲殼的烏龜,藍眼的兔子,泛著金光的野狼……各種說不出來樣子的動物,哪怕是好像和平時看見的一樣,也能在其中找到不同之處,這些變異的特殊動物不說,還有那叫不出名字的奇特物種,他們的樣子就好像“四不像”,是由多種動物部分組成的,鷹首,鹿角,牛面,蛇身,馬尾……
真不知道是遠古神獸遺種,還是老天爺的奇葩之作。
雖然猙獰之輩繁多,但其中也不乏精美之品,有體型幼小,長相可愛的白色倉鼠,也有生有潔白羽翼的白馬,甚至還有形態似龍的小蛇—姑且算半龍吧……著實吸引一些少女投來的艷羨的目光。
并不是所有的都是異獸,在籠子邊還放有大量的珍貴藥材,有巴掌大的人參,臉盆大的靈芝,拳頭大小的珍珠,半人高的首烏,還能看到罕見的蟲草,其中有的藥材還能外泛金光,很遠都能感受到靈氣的波動……最最尋常的也還就屬于那半人高的蜂窩了。
罕見的異獸,珍貴的藥材吸引著大部分人,接下來便開始了哄亂的交易,張奇倒也爽快,只要價格合適,人也看的順眼,那么雙方便錢貨兩清了,剛才也都見識了張奇的手段了,也沒哪個不開眼的想耍潑以身試膽了,盡管部分受大家喜歡的東西出現也會出現哄搶局面,不過最后都能調節的很好。
寧逸風沒去關心異獸,藥材的買賣,因為自紅布掀開,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籠子末端的一只狐貍身上,而之前微微弱弱的求救聲就是來自那里。
看起來這并不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狐貍,它就趴在那里,紅色的毛皮沾滿了灰塵,顯得有些灰紅,而且很沒有光澤。尾巴低垂,雙目緊閉,雙耳耷拉,它的前爪用布包扎著,但還是有血透過布滲了出來,地上還有鮮紅血漬,聲聲悲切嗚咽不時傳出。
寧逸風抬起腳步,慢慢走了過去,在籠子邊蹲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小狐貍,而這時小狐貍也好像感覺到被人看著,它慢慢睜開了雙眼。
灰色的雙眸
無氣、無神
柔嫩的眼角一滴晶瑩淌下
一身嗚咽又再次響起,寧逸風聽清楚了,那并不是在求救,而是心碎、痛苦的訴說。凝視那無神的碧眼,空靈的雙眼中仿佛漂浮著渾濁的痛苦陰云……
一陣風過,寧逸風眼角涌出一滴淚花,小狐貍碧眼微顫一下,接著再次嗚咽……
三次嗚咽后,小狐貍無力地低下頭,閉上了雙眼,靜靜地趴在那里。
良久,寧逸風就那樣的注視著小狐貍,他突然站起來,大聲道。
“我要這只小狐貍。”
正在談價的張奇一下被驚住,四周人也被驚倒,紛紛看向這小少年。小狐貍也動了一下,微微張開眼睛。
“小兄弟,你確定要這只小狐貍?”張奇問。
寧逸風點點頭。
“小兄弟,這……我不坑你,實話和你說,這只狐貍命不久矣”,“這是我前天臨出山在山口撿到的,當時它受了很重的傷,我看著可憐,便幫它包扎了一下帶了過來……”
“我想要這只小狐貍,”,“我身上就這些銀兩,夠么?”寧逸風掏出剩下身上的所有銀兩,只有五兩。他也知道遠遠不夠,所以低著頭,看著小狐貍,用力將五兩銀子攢的緊緊的……小狐貍也一直用力注視著他。
張奇沉默一下,說:“這只小狐貍不賣……”
寧逸風心頭一緊,身軀微顫,果真,這點錢遠遠不夠,可真的想帶走小狐貍,想救它,想……
周圍人也開始議論紛紛。
“不過,你可以直接拿走”張奇此言一出,寧逸風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張奇。
張奇憨厚一笑道:“這只小狐貍本來就不是靠我自己的本事捉到的,是我在昨日出山時撿到的,我無權決定其去留,不過,看它樣子,真的傷得很重。既然你想要,就好好照顧它吧。”
寧逸風欣喜,重重地點頭。
四下里,人們對粗獷獵戶張奇認識又上了一層,這人,果真豪爽,不貪財,是條漢子,做生意也直爽,原本不打算買東西的人也開始看貨了。
“它…好像有心事。”張奇在寧逸風耳邊附語一句。
寧逸風點頭說了聲:“我知道,謝謝。”張奇一沚,接著笑著去招呼生意了。
寧逸風蹲下,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狐貍,入手很柔,但感覺很燙,小狐貍也無力、靜靜地趴在寧逸風懷中。寧逸風輕撫它的順毛,在人群喧嘩中離開了。
籠角,暗紅血漬之上,是五兩紋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