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鮮血噴出,寧逸風險些昏了過去,扭過身來,入眼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八尺高軀,雙足站立,肌肉如鼓起的石塊,但卻明顯不是人,虎頭虎腦,額頭“王”字看起來十分真實,通紅雙眼,還有一條不是太長的虎尾,全身虎紋散發著野性的暴戾。
這是一只快要成精的老虎,都已經能夠直立行走了……
不過,這虎精只有一只手,帶著爪子的手。而另一只,則是空空如也。
通紅的雙眼怒視著寧逸風,獨臂虎精吼了一聲,想要震住對手。同時伸出單臂,小心地摸了摸爐鼎,嗅到爐中丹藥味,一臉舒爽的表情。
寧逸風站起身來,長劍直指虎精,怒道:“可是你奪我靈丹,毀我鬼谷澗的?”
虎精扭過身來,一臉的舒爽樣立馬變得猙獰起來,吼了一聲,帶著猛爪直接向寧逸風撲去。先前寧逸風沒有準備,直接被偷襲,那定會受傷。而現在站起身來,準備充足,又豈是這蠻力能近身的。
一個閃躍,寧逸風橫著身子往邊上躲去,虎精撲了個空。接而寧逸風調動了全身的氣息,一瞬間黑氣元氣直接涌入長劍,原本銀光閃閃的長劍一下變得墨黑如玉,黑氣流轉,欺身向前,飛快著舞著劍花,每每劃動,黑色的劍芒都鋒利地切割著空氣。
空手釋放術法雖好,但若是配合著武器,那么效果更加非比尋常,而各門各宗都有最適合的武器來配合功法使用。
劍為百器之首,自然是最適合出手的。
寧逸風最熟悉的還是要屬鬼清教導的功法,也就是冥鬼道的術法。而這招“注鬼術”,將自身的元氣注入武器中,更是讓長劍變得飄逸靈動。
鋒利的劍芒充斥在空氣中,打得虎精觸手不及,但虎精能存在這么久,顯然也是有真正的本事的,獨臂硬如金剛石一般,劍芒雖鋒利,但依舊切不進,叮叮當當如鐵碰鐵一般。一攻一守,寧逸風雖然占據了上風,但心中卻感到不妙,這虎精雖然一直被自己的壓的打,可卻什么傷都沒有似得。自己不斷輸出,總有力盡時候,到時候自己就被動多了。
一下子猛力揮舞長劍,狠狠地劈在虎精的金剛手上,虎精被一下子震得后退好幾步,寧逸風拿起劍來,上面居然多了大大小小的數十道缺口,暗暗心驚一下還好收手的快,看來得加大力量了。
接著以元氣定長劍,劍盤旋在身前,不斷旋轉著。接著寧逸風快速舞動雙手,以黑色元氣快速畫出了一個黑色陣法,然后看也不看的做出了“半月鬼刃”的招式,然后迅速將產生的月刃注入黑陣,飛劍一下子穿過黑陣,陣法如墨汁般被長劍吸收。
等到最后一絲黑色陣法被吸收,整個長劍好像長大了一圈,漆黑的鋒利劍刃舞動了兩下,十道半月形的鬼刃直接使出,陰森森的感覺立刻襲上心頭,虎精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心中一陣憋屈……
瞬間十道劍芒已經到了,虎精舞動單臂抵擋,可還是有兩道鬼刃切到身上,頓時一股陰嗖嗖的冰涼之意襲上心頭,身軀一下被部分麻痹了。可,接下來的讓他一下子睜大了虎眼。
那發出鬼刃的長劍可是一會兒都沒有歇著,十道黑光出手后,立馬劍柄黑氣氤氳,自身飛出去。
當氣勢更大的長劍飛來時,虎精覺得自己完蛋了,這數百年的修行就要毀在這小子受傷了,有不甘,有悔恨……
自己快到突破時候,體質本就虛的不行,更何況是斷了一只手呢?看來這輩子都不能煉化成人了,不甘吶,憤怒啊……
一聲憤怒的,不甘心的怒意從心中涌上,閉上雙眼,一聲怒吼,響徹整個地下巖洞。
吼聲后,原本的透心涼感覺卻遲遲沒有來,睜開雙眼,只見那柄奪命長劍就懸在他的心臟前,而劍柄則被一個藍衣少年緊緊握住,少年面容冰冷,只是注視著它。
“說,為什么奪靈丹毀我鬼谷澗。”冰冷的聲音飄在腦中。
虎精眼中的紅光黯淡一些,不甘心地輕輕吼了一聲,分明不是自己……
“不是你?怎么不是你?現在這靈丹就在你這里,你還想抵賴嗎?”虎精看著寧逸風,眼中的驚訝已經遮掩不住.
這少年,居然聽得懂自己的話,居然能聽懂妖獸的話。
“不用多想了,我能聽得懂你說的,你繼續說,若是有半點虛假,定當誅殺你。”
虎精一顫,低下頭,道:“是我也不是我,四日前,東方山谷有異象,靈光涌現,當時正在突破的我也立刻停了下來……沒錯,就是這顆丹藥,我能感覺到,要是我能夠吸收著丹藥,定能直接突破,于是立馬出山奔向了東邊山谷。”
“當時整個森林都躁動了,這丹藥對于我們是本能的吸引,整個山谷,只要稍微有點本事的都去了……可是,跑了很久,最終到了東邊的那個山谷,也就是你說的鬼谷澗,卻進不去,不只是我,還有成千上萬的野獸,都全部聚集在山谷邊上,總有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抑制著,絲毫不能進入。但是,里面的丹藥不時散發的靈氣光波卻讓我們都感到一陣的舒爽。”
寧逸風皺了皺眉頭,想不到這塑骨丹煉制居然這么麻煩,吸引了這么多的妖獸。
但接下來,虎精說的話卻讓寧逸風更加的吃驚了。
“這一切,真的,就像是個……騙局……”
“山中不乏和我一樣的快要突破的妖獸,但更加厲害的卻沒出現,或許是這丹藥只能助于突破吧,在前來的大部分妖獸中,我只注意著另外一個強手,雙頭風狼,為了提防對方下黑手,我和他直接就打了起來,其余的小妖獸,我們還看不上眼,當然,在谷口,我們打斗波及了一些弱小野獸,他們連丹都沒看到就死在了入口處。”
“然而,當第二天時候,山谷中一陣不穩定波動,接著一股很大的能量就直接破開了禁制,成千上萬的妖獸直接往里面沖,而我和雙頭風狼正打得不可開交。所以并沒有直接沖進去。”
虎精顯然是有些后怕,顫抖地說:“這丹藥真是太邪了,幸好沒沖動太快,就在低等妖獸沖進去后,我明顯感到一陣吸力,吸力讓我和雙頭風狼被迫停下爭斗。很快,我們雙雙被吸了過去……”
“恐怖……真的恐怖……丹爐四周什么都沒了,我連房子都沒看見,只有丹爐,大量的妖獸憑空飛起,瞬間爆碎,軀體化為焦炭灰塵,連血都沒有留下,直接成了本源靈力涌入了丹藥中……那只是個雛丹啊,并不是完整的,這得需要多大的生命力才能讓它變得完整。”
寧逸風聽了,完全驚呆了,手中的長劍已經放下,虎精眼中流露出的表情不假。
“大量的妖獸連尸體都沒留下就直接成了丹肥,我是真的怕了,瘋狂的往回跑,可身上的能量卻不斷地在流逝,原本千年化形,我已經九百九十九年九個多月了,就差最后幾個月了,誒……當時,恐怖的是,修行的年數正瘋狂的減少,每逃回一步,年數就減少十年,整整跑了七十多步,只有三百多年修行了, 可越跑越跑不動了,只好狠下心來自斷一臂,忍著痛跑了出來,看著自己的手臂在吸力中化成灰燼……現在我只有兩百多年修行了……”
說道這兒,虎精眼中紅色一下子噴涌而出,牙口緊咬。一行大大的淚水流下下來,千年修行,一著毀盡,是不甘,是不愿。
“你殺了我吧?”虎精對寧逸風吼了一下,原本平靜的心一下子被激了起來,傷心,不甘,只想讓他去尋死。
而寧逸風此時已經愣住了
難怪來的時候沒有那么多的妖獸阻礙,原來它們都已經殞命
是自己,是自己毀了自己的家
是自己,一時間的學藝不精,一時間的粗心大意,盡然給那么多生靈帶來這么大的災難,就算它們是有私心的,是貪婪的,但他們也是有活下去的權利的,一瞬間,自己做成的丹藥毀掉了他們所有的生命……
一股揪心、自責充斥著自己的心里,刺痛著自己的心臟。寧逸風伸出手,按在心臟處,漸漸地沉默了,邊上虎精依舊痛苦地吼叫著。
良久,腿角動了動,寧逸風低下頭看去,是靈霜,是靈霜在柔膩地蹭著自己的腿,寧逸風蹲下身子,抱緊靈霜:
“靈霜,我錯了,我錯了……”
很久后
“對不起……”寧逸風對著靠在巖壁邊上沉默的虎精說,“是我制作者塑骨丹,才讓所有生靈遭受如此大的傷害,你的修為……”
虎精抬起頭,無神的紅目看了寧逸風一眼,他那純粹的歉意讓虎精也呆了一下,“不怪你,是我們太貪心了……”
寧逸風回轉身來,望向墨色丹爐中的塑骨丹,淡綠色的丹藥正不斷旋轉,自身上的凹凸不平正在逐漸修復著,丹藥變得愈發的完美,表面開始生成奇異的丹紋。
實在難以想象這枚小小的丹藥居然造成了那么大的殺戮,回想起鬼谷澗口的尸體,以及變成焦炭的動植物,心中一陣波瀾。
這是一顆罪惡的丹藥啊……
扔給虎精一枚療傷的丹藥,寧逸風用手摸了摸丹爐,入手冰涼,一股生意瞬間從手上傳入身體,瞬間漫步全身,腦子中好像一下子多了些什么,但自己也說不清楚。
爐中塑骨丹上的丹紋閃亮了一下,接而瞬間安靜下來。
地心火焰持續燃燒著,整個地下巖洞靜悄悄地,虎精已經安靜下來,內心的傷痛和身上的傷勢讓他痛苦不已,就算是現在去對寧逸風下殺手也是完全做不到的,而寧逸風也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
長時間地不休息,加上內心的愧疚讓他也疲勞不堪,一時間,他也漸漸睡著了,懷中抱著的靈霜靜靜地趴著,眼睛閃爍著,即使擔心寧逸風,同時也在提防著。
地下巖洞無日夜,無從得知外面的時間,只有丹爐的火焰在提醒著,這是一個還存在的世界。
當外面的黑夜再次來臨,丹爐發生了變化,嗡嗡的鳴叫著,丹爐開始抖動,驚醒了虎精和寧逸風,靈霜的眼睛也一下子變得光亮起來。
是啊,第七天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