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瓣紛紛飄落,在蘭郁的四周圍成一個圈,從枝椏沙沙作響來看,它們很喜歡蘭郁,在笛聲響起的瞬間紛紛降落在蘭郁四周,為的是更近距離的與蘭郁同樂。
起初只有臨孝寒發現,慢慢地,顧湯也注意到了。他原本就對蘭郁有幾分好奇,現在更好奇了,如果月伶央是仙,那么蘭郁是什么?他看不出來,月伶央周身的仙氣長時間在人界的生活中,已經很難察覺了,但只要用心還能看出月伶央與姣奴或者明月是不同的,但蘭郁,他是真的看不出來了,直到現在,他依然停留在第一印象,似妖非妖,似人非人。
突然蘭郁的笛聲消失了,她四周的海棠花瓣隨風揚起,紛紛飄向一旁的池子,天上的明月不知何時被云彩遮蔽,此時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蘭郁收起長笛,轉身面對池子。
“伶央,你說這回能找到適合我的棲息之所嗎?”
蘭郁的聲音很輕,如果不仔細聽,很難聽清,而月伶央在聽到蘭郁的問題后,她的琴聲也停止了,她緩緩地站起身,走到蘭郁的身邊,笑著應道:“定能。”
“不管做人還是做妖,我只求一世平安。”蘭郁回頭看著月伶央,微笑地說道。
月伶央伸手去撫摸蘭郁的臉頰,她輕輕地搖著頭,說:“我說過,我欠你的,定要還你。”
“夠了,已經夠了。你將我從扇中喚醒,又悉心照料我這么多年,我已經很知足了。”蘭郁微微閉上眼,回答說。
月伶央緊緊地握住蘭郁的手,用急切的語氣說道:“小郁,你不要我了?”
聽到月伶央的話,蘭郁搖著頭,說:“不,我只是突然想起離開天府城時,陰主同我說的話。他日,你必然要回去,而我可能要在這塵世飄蕩百年,甚至千年,都覓不到合適棲居之所。”
“別聽我哥的,他就想讓我回去。但我的事沒做完,我怎能回去?”月伶央的臉色微變,厲聲地說道。
“伶央,你……”月伶央藏著很多蘭郁不知道的事,她為何會在塵世停留,為何會將她從扇子喚醒,為何會改變初雪的命運,為何……總之此時她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空靈山,月伶央,是啊,她是在空靈山遇到的月伶央,而本是天界月氏神女的月伶央為何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空靈山,她已經記不清了,她唯一記憶深刻的是那個人的背影,漸行漸遠的背影,和他說的那句再見。
若說她心中還有什么未了心愿,大約就是與那個消失在三界的大人有關了,不知有生
之年,還能不能見上一面。
“不要多說,我帶你來臨茗城就不是來聽你說這些話的。”月伶央佯裝嗔怒地說道。
然后,月伶央伸手將落在蘭郁身上的海棠花瓣拿掉,“看,它們聽到你的笛聲多歡喜。”
這時,蘭郁想起一件事來,她急切地問道:“這片海棠花林與我有什么關系?為什么它們聽得懂我的笛聲?”
月伶央嘴角微微上揚,一副神秘的樣子,“你猜?”
因為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所以蘭郁在聽到月伶央的“你猜”兩字后,愈發沉默了,不是她想太多,而是走進這片林子后,那種感覺愈發明顯,可是她的本體在當年空靈山之際已經被毀……難不成?
想到那種可能,蘭郁驚訝地看著月伶央,低聲問道:“伶央,你……”
月伶央看著蘭郁,她眼中的笑意加深了,“是我。當年無意中讓那些畜生毀了你的本體,我心中過意不去,后來我又去了一趟空靈山,雖說整棵海棠已經被五行雷火毀得不見蹤影,我尋了好久都找不到你的靈體,以為你已經同本體一起毀掉了。后來,說起來也是無意中發現幾顆落在地上的海棠果,我便帶著那海棠果想說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將種子種下。”
說著,月伶央深深地嘆了口氣,“雖然種子是種下了,但幾百年過去了,它們就是不開花不結果,我想這是你不在的緣故。至于后面我是如何將你從扇中喚醒的,那自然要問初雪。”
蘭郁的嘴巴微微張著,良久她才回答說:“后面的事,我明白了。”
其實將她從扇中喚醒的不是月伶央,而是臨初雪,是臨初雪的血喚醒的她,然后月伶央追了過來,當時火已經很大了,如果不是月伶央,她同臨初雪怕是早就葬身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
“小郁,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當年落在本體上的五行雷火至今一直跟在你身側。”說到這里時,月伶央輕輕地咬了下唇,她眼中的光亮消失了,似乎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
蘭郁見到月伶央露出悲傷的表情,她也不再多問。
當蘭郁轉頭時,她正好對上臨孝寒的視線,天啊,剛剛她鬼迷了心竅,趁著月光被遮蔽之時,同月伶央說了點事兒,結果竟然忘了臨孝寒和顧湯還在場。
臨孝寒的神情相對顧湯的震驚,顯得很淡定,“對不起,蘭郁姑娘,不是我們不想回避,而是……”
說著,臨孝寒的眉頭皺了起來,周圍的氣氛在月伶央琴聲戛然而止的瞬
間變了,由平和轉成了危險,他原本想跟顧湯回避一下的,但這樣的場景令他不得不選擇留在此地。
蘭郁仿佛沒聽到臨孝寒的話似的,她快步地走到涼亭邊,對著面前的黑暗吹起了笛子,那種尖銳的聲音十分刺耳,臨孝寒和顧湯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但這樣做并沒有擋住多少這種震耳欲聾的可怕聲音,但明顯地周圍的危險氣息減少了。
而蘭郁在確定對方不會靠近后,她回頭看著月伶央,“你還在這林子里藏了什么?”
月伶央一臉不知道蘭郁在問什么的模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臨孝寒見蘭郁似乎很生氣,他請咳了兩聲插話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跟顧兄還是先走一步。”
聽到臨孝寒的話后,蘭郁立即阻止道:“你們現在走是去送死。”
顧湯將視線從黑暗的深處收回,他哭喪著臉,說:“我們確實走不了了。如果不是月姑娘的結界,和方才蘭郁姑娘的震懾笛聲,它們早就撲上來了。”
臨孝寒一介凡人,他沒有顧湯的本事能看到黑暗深處隱藏著什么,他只感覺到危險的氣息,“顧湯,那里到底有什么東西?”
顧湯咽了下口水,吞吞吐吐地說道:“狼,狼群。”
“狼群?”臨孝寒十分震驚,“臨茗城四周什么時候有狼群這種可怕的東西?”
“伶央,你還不說實話?”蘭郁轉頭看著低垂著臉的月伶央,質問道。
月伶央十分鎮定,仿若沒發生任何事一般,但在蘭郁的催促下,她朝著黑暗深處吹了個口哨,四周的殺意慢慢消失了。
“這是?怎么回事?”臨孝寒不解地問道。
顧湯給臨孝寒解釋說:“是月姑娘引來的狼群,至于月姑娘為何要引狼群過來,那只有月姑娘才知道了。”
蘭郁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但她依然直勾勾地看著月伶央,“伶央,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想陰主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在茫茫人世漂泊的那么久,沒有什么比恨更能令一人遲遲不肯歸去。”
“陪在你這邊這么長時間,我只你有苦衷,但不知你的苦衷是什么?你救我,我很感激,但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改變了,你為什么還這么執迷不悟呢?”蘭郁越說越激動,有時她真的看不懂月伶央。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偏要在塵世漂泊。
“恨?我何來之恨?”月伶央面帶微笑地看著蘭郁,問道。
蘭郁的視線淡淡地掃過臨孝寒,“初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