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69 若要補償,那就嫁給我
離開厲焱的米若,最向往的便是去鄉(xiāng)下人跡罕至的小鎮(zhèn)生活。可以清晨時爬到高山巔頂呼吸新鮮空氣,下山后去集市買蔬菜水果,回家可以隨性烹煮打掃,午飯后喝喝下午茶,悠哉愜意地看一本書。
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安昕鎮(zhèn)。
安昕,諧音安心,顧名思義這是一個能讓人心平靜安寧的地方,此處雖小,卻讓人生活得愜意隨性,曾因為在那里參加過社會實踐的關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米若在鎮(zhèn)上租了個小單間,一個月還不到四百塊的租金,找到落腳處之后,第二天她便開始出門找工作。
她的腳落下殘疾,跳芭蕾是肯定不行了,但是教小孩子跳簡單的舞蹈卻是沒有問題的。米若曾經(jīng)有個愿望,有一天她身子跳不動了,就去幼兒園教孩子們跳舞,如今這個愿望竟然能提早實現(xiàn),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真正去了,她才知道事情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如果沒有學前教育專業(yè)的學位證,再加上腿腳有傷,又沒有恰當?shù)耐扑]人和相關的實習經(jīng)驗,園方根本不可能接受她。
米若十分懊惱,只得在街上閑逛。走久了,腳就會痛,左腳落下去時腳掌部分會痛得難受,她只得停下來歇會兒,無意間聽見某個地方傳來小孩子稚嫩又可愛的歌聲。
她扭頭一看,原來身后就是一家孤兒院。
說來也巧,那家孤兒院沒有守門員,米若輕易就進去了。她循著聲源來到一間教室門口,便聽見那歌聲從錄音機里傳來,而孩子們正在學跳舞。
教舞的男老師很年輕,身形欣長,清爽的黑發(fā)隨著舞姿在風中飛揚著。他跳得也很好,合著音樂跳出各種可愛的舞步,逗得孩子們哈哈大笑。
可米若卻笑不出來,因為,當她看見他的右手缺了一根中指時,腦子里霎時嗡地一聲,呆滯了。
孩子們發(fā)現(xiàn)了她,手指著米若向男老師報告:“駱老師,門口有位漂亮的大姐姐。”
駱淵回過頭來,看見米若的那一刻,顯然也吃了一驚。米若心口一緊,剛想退后,卻被駱淵及時拉住。
“米若,怎么是你?”
米若的腳掌還痛著,根本跑不快,被他拉住的時候,臉上痛得扭曲,看出她的異樣,駱淵二話不說彎下腰,拉起她的褲子,仔細打量她的腿。
一開始還沒找著她傷在哪里,后來脫掉她的鞋襪后,才看見她腳底的那道疤痕,足有一寸長,且很深,從一根靜脈血管處斜插進去。
駱淵見了,當時就心涼了一大截,“米若,你這腳……”
她瑟縮地收回腳,一邊快速穿上鞋襪,一邊閑聊似地和他說道,“駱淵,我和厲焱離婚了。”
駱淵大吃一驚,不過注意力暫時集中在她的那只傷腳上,“你的腳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沒什么,小傷。”
她嘴上說沒事兒,可駱淵怎會看不出來,如果不是這傷,她怎么會痛成那樣子?更何況那樣的長度和深度,肯定是傷到經(jīng)脈了。
“那你還能跳舞嗎?你跳得那么好……”駱淵的聲音有些哽咽。
米若輕笑一聲,“還是可以教小孩子跳舞的,我正在找工作,希望可以當一名幼兒園舞蹈老師。”
她開朗的笑臉,卻勾得駱淵一陣憤懣,他目光與她對視中慢慢變得嚴厲:“米若,你告訴我,你的傷是不是厲焱給害的?!”
她不出聲,如同默認。
駱淵突然站起身來,“啪”地一巴掌打在她頭頂,力道之猛,讓她痛得頭暈目眩,卻欲哭不敢,從未見過駱淵如此生氣,整個教室都能聽到他的怒罵聲。
她知道,駱淵就像是她的大哥哥,他責罵她,一定是對她恨鐵不成鋼了。
“你這個大傻瓜!”
“那只是個意外,他不是故意的……”她試圖解釋,說話卻弱得連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
駱淵的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我拜托你把他徹底忘了吧!你都和他離婚了,還在包庇他,還說錯不在他?我真服了你了!”
孩子們都是第一次見到和藹可親的駱老師發(fā)這么大的火,有的孩子甚至嚇哭了,駱淵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將孩子們哄開心了,然后把米若帶到孤兒院院長的辦公室,極力推薦她留下來。
孤兒院里確實缺老師,米若又是出自名校,還有曾經(jīng)出國參賽的經(jīng)歷,孤兒院沒理由嫌棄她,相反的是,院長擔心經(jīng)費有限,能支付給米若的薪水并不豐厚,甚至可以說很微薄,擔心她堅持不了多久。
米若笑著問:“院長,我喜歡孩子,也喜歡跳舞,只要您讓我留下來教孩子們跳舞,條件再艱苦我也愿意。”
院長感到很欣慰,終于答應留下米若當舞蹈老師。
米若想起一件事,又問:“對了院長,孤兒院有教師宿舍嗎?”
園長眨了眨眼,“有是有,可條件很差,很多老師不愿意住在這里,只有駱老師不嫌棄,一住就是大半年。還有的老師因為結(jié)婚有了家就搬出去了,你要是不嫌棄就住下來吧。”
米若高興極了,決定立刻把行李搬來孤兒院,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省掉一大筆住宿費,也不用操心來回上下班產(chǎn)生的路費問題了。
主意已定,她立刻回到先前租下來的那套房子里,打電話跟房東談解約的事情,好在房東老板是個好說話的老實人,連一分違約金都沒有收,就讓她搬走了。
駱淵騎著自行車來接她,見到她不過就一個小小的行李箱時,臉色又變得極為難看,“米若,他留給你的東西就只有這些嗎?”
她笑一笑,“我沒要,原本就不屬于我,不要也罷。”
駱淵喉間梗了一下,只想狠狠罵醒她,卻在看見她那張小的不能再小的巴掌臉時,心里仿佛被針扎了一下,快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回孤兒院的路上,街道旁的一位老奶奶見到駱淵,跟他打招呼,“駱老師,接女朋友啊?”
駱淵的臉霎時紅了,“劉奶奶,您說笑了,她是我的新同事。”
劉奶奶又笑著說:“趕緊拿下,你也該結(jié)婚了,孤兒院里就你一個剩斗士了。”
“呃……”駱淵不善辭令,對劉奶奶的調(diào)侃話毫無招架之力。
劉奶奶朝米若笑了笑,上下打量一番后,說道:“姑娘,小駱人不錯,要是覺得合適,就趕緊嫁給他當老婆吧。”
駱淵尷尬極了,趕緊騎車離開,米若坐在他后面笑得很開心。和鄰居們閑聊,說著最平常的閑話,做著最平凡的事,這正是她向往的生活,簡單,樸實,平和,小日子就是大幸福。
她嘴角淺莞,問道:“駱淵,我能問你件事兒嗎?”
“什么?”
“一年前,你為什么突然離開學校了?你的碩士學位呢?就這么放棄了嗎?還有你的手……”米若每當想起駱淵的事就覺得很愧疚,那時候她曾多次找過校方和熟識駱淵的人,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
她滿含歉意地說:“對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你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卻被我害得前途盡毀。”
“這件事不怪你,怎么會怪到你的頭上呢,你也是受害者,要怪也是怪厲焱!”駱淵打從心底不怪米若。
不意他突然會提到‘厲焱’的名字,米若渾身僵住,見她臉色大變,駱淵頓覺失誤,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他的……”
“沒事兒,我只是……”她沉默片刻,揚起臉對他笑,“算了,只要你過得好就行。對了,在這里生活得怎么樣?你喜歡這份工作嗎?”
駱淵說起在孤兒院的工作時,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
當初他離開學校時,一是因為他的手指廢掉一根,算是受了殘疾,盡管還可以跳舞,可是以這樣一副身體加之又得罪了厲焱,想要留校是不可能了。
二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得了這樣的結(jié)果,定然會被譴責的目光全都投向米若,他如果離開學校,時間久了這件事就會被人遺忘了,米若也不至于被人唾罵。
說白了,他這么做是為了保護米若……
只是,他也沒想到自己會越來越喜歡這份工作,天天和朝氣蓬勃的孩子們在一起,能感覺自己身上也多了一份純真和活力,最初生活的不如意漸漸被在工作中取得的成就感所取代。
他越來越離不開孩子們,越來越覺得他們就是他生活在的一部分,他想和孩子們天天呆在一起,這就是他愿意住在孤兒院里的真正原因。
米若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歉意地說:“駱淵,你知道嗎?當時你那么悄無聲息地走了,讓我感到很愧疚,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機會遇見你,我一定要補償你。”
聞言,駱淵看向米若的臉。
她還是老樣子,清純可人,對待任何事物都是一副認真固執(zhí)的樣子。她還很善良,就像現(xiàn)在這樣,明明不是她的錯,卻硬是要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還說要補償他。
“那你打算怎么補償我?”他淺笑出聲,一副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樣子,“要不,就像劉奶奶提議的那樣,嫁給我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