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遠(yuǎn)大志向,朕對天下蒼生的承諾,朕……”
西岳帝君滿心的不甘,望著星空,神色黯然。
“你志向遠(yuǎn)大,宏愿感人,旁人便要引頸待戮嗎?”
陳淵神色漠然,手中印訣一變。
四道光環(huán)猛地一收,盡數(shù)沒入西岳帝君體內(nèi),而后便有陣陣梵音,有無窮星光,有萬千劫難,自祂體內(nèi)涌出!
因果報應(yīng)!
星宿滅運!
天人五衰!
轟!
“怎會如此?根源之光純凈無暇,為何會被你操控之后,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變化?”
西岳帝君狂吼一聲,身體鼓脹而扭曲,仿佛正有一團光輝正在祂的神軀中膨脹!
嗤嗤嗤!
幾道光束破開了血肉,迸射出來!
冥冥之中,氣運衰退,又有許多厄運、劫難降臨。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就這么帶著遺憾上路?”陳淵身上靈光暗淡,籠罩在身的一層勃勃霧氣,眼看就要消散。
以殘缺的靈光,對抗另外一種半成靈光,盡管時間短暫,但消耗十分恐怖,呼吸間的功夫,一枚縈夢魂晶就近乎消耗殆盡。
“我可沒有時間浪費。”
將殘缺靈光中殘留的一點道韻激發(fā)出來,陳淵欺身而上,指尖寒芒吞吐,刺出一氣劍光!
劍光貫穿西岳帝君的頭顱。
嘩啦啦!
裂痕蔓延,祂的神軀化作了泥土,崩解、碎裂。
“這就是天道的選擇?”祂的雙目無神而恍惚,“你說朕不懂道,但什么是道?”
陳淵搖搖頭,淡淡說道:“道之玄妙,縱是全心而求,亦不見得能得一二,自稱懂的,多半不懂。”
“原來如此。”
祂嘆息一聲。
“是你贏了。”
沙沙沙——
祂的神軀徹底潰散,只留下一句嘆息。
“若是最初……”
啪!
陳淵一揮手,驅(qū)散了粉末。
“就算時間逆轉(zhuǎn),鹿首山君還是要殺的。”
一點精芒從粉末中飛出,被陳淵握在手中。
轟隆隆!
天上的神庭宮舍徹底崩潰,碎片還未落下,就隨風(fēng)而去。
“死了?”
“神道之君,被人斬了?”
“我怕不是在做夢?今日不是帝君登基之日嗎?居然成了祂的忌日?”
幽暗夜晚,連綿山脈,在這一刻格外安靜。
哪怕是視神道為大敵的歸元子,看到西岳帝君化為粉末,也有種恍若夢中的不真實感。
轟隆!
一聲雷鳴,就將眾人的思緒喚了回來,他們忽然意識到,西岳帝君既隕,那紫衣道人便再沒了干擾!
目光所及,山峰頂上已是云霧繚繞,如云海翻騰,哪里還能看得清里面的景象。
陳淵將手中精芒屈指彈出。
這精芒一入其中,就像是滾油落入烈火之中,激得那霧氣陡然沸騰,緊接著向內(nèi)坍塌。
神道祭天最后一塊拼圖全了。
陳淵的心念便都集中到了神道化身之上!
這一刻,氤氳云霧盡數(shù)向內(nèi)坍塌,連帶著紫衣道人的身影都扭曲了幾分,連帶著意識都仿佛朝著一個洞中收縮!
下一刻,陳淵心頭一震,意識落到了一片玄妙之境,看到了一團變化不定的光影。
有無數(shù)片段在其中沉浮,絢爛多彩,透露出無窮變化。
“天道投影?”
但當(dāng)他凝神看過去的瞬間,又有一點漆黑從中涌出,宛如泥水,就要朝陳淵的意識中滲透!
“早就等著呢!”
伴隨著一點月華顯現(xiàn),便將這點漆黑包裹!
那黑泥之中蘊含著的是無數(shù)污穢印記,想要侵染陳淵的靈魂。
“小樣,我的靈魂與光陰鏡合在一處,豈是你能侵染的?再說了,我先后鎮(zhèn)了一個城隍,殺了一個山君和兩個上品神,早就注意到這些符篆中的古怪了,還能讓你侵染?”
陳淵從走出煞氣山谷之后,就注意到此界神道有異,這一路走來,更有許多發(fā)現(xiàn),此番要搶神道位格,又豈能不做準(zhǔn)備?
“方才那位帝君最后的古怪模樣,大概就與此物有關(guān),但這是什么?眾人心中的陰暗念頭?雜念?我在洞虛界可不曾見過。”
他正探查著,那黑泥驟然破碎,而那團天道投影則陡然一震,而后擴展開來,仿佛一個大陣,要將陳淵拉入其中,演繹變化!
“要給我展現(xiàn)此界天道之玄妙?”
陳淵搖了搖頭。
“若是在外面,我還有幾分顧忌,但此處乃是意識虛界,不受魂魄肉身的境界修為限制,那正好給你看看,我的道!”
下一刻,陳淵的意識陡然一震,玄妙光影涌出,無數(shù)星辰流轉(zhuǎn),一點劫煞浮現(xiàn),又有大日如輪,照耀九淵如海!
轟隆!
那團天道光影似是怔住了,隨即猛烈震顫,透露出渴求之意,更有一道道玄黃功德氣涌出,就朝著陳淵的意識匯聚過來!
嗡!
陳淵意識歸位!
鹿首山的上方,陰陽云霧散開,夜空周天星斗輪轉(zhuǎn),一輪大日懸于夜空,山下九淵顯現(xiàn),引得山中眾人紛紛奔逃,驚疑不定!
九天之上,云霧島中。
三尊神祇感受到了天地震顫,面面相覷。
“這人成就帝位的異象,居然上達(dá)九天,下抵幽冥!”
“這般說來,與此人的交涉,要改個方式了,不可操之過急。”
“不錯,便先接引他上來,透露部分秘辛真相,消弭他與神道之間的仇怨、猜忌吧。”
呼呼呼!
云霧如幕,落在紫衣道人身上,凝成紫色袞服!
一枚枚神道符篆回卷而來,鑄成九旒冕!
陰陽五行衍生,化作一把帝座!
天地之間,有妙音連綿,有萬眾祈禱,有空靈歌詠。
神道化身輕輕搖頭,撕開袞服,摘去旒冕,卻抓住一點天地靈光,凝成一枚符篆!
“神道在我,我還是我。”
其意念急速擴張,像是一陣狂風(fēng),掠過四郡之地,心中倒映山川河流,構(gòu)建阡陌交通之景,與整個西岳神域結(jié)合在一起!
在這西岳神領(lǐng)之中,他只要燃燒香火人念,風(fēng)雷云雨、山川草木,皆可隨念而生,隨念而滅!
出口成憲!
“一步登天最是害人,這種威能,一旦體會過,有幾人能甘心舍棄?偏偏此界的神道約束肉身,令修行者不得寸進(jìn)!不過,我的這具化身,無形無質(zhì),以氣血念頭為本,無形之中讓神道回歸本源,有幾分正本清源的意思,但同樣不能沉迷,否則一樣影響本體道心。”
神道化身閉目感應(yīng)。
神道符篆的光輝擴散,照耀化身之軀!
頓時,這具得于氣血意念、觀想虛相的化身越發(fā)凝實,香火祈禱之念灌入此身,無數(shù)對神靈、帝君的憧憬和幻想交纏變化,最終被陳淵的意志鎮(zhèn)住。
香火流金,鑄造神軀!
轟!
紫衣神君坐于云中,無限光明不斷朝著四面八方擴散,所及之處,皆有奇異的虛幻光影變化。
肅穆!宏大!威嚴(yán)!
轉(zhuǎn)眼充斥鹿首山間,人人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神道化身忽的睜開眼睛,問曰:“可有相隨者?”
聲音不響,卻又清晰的傳入眾人耳中。
但這話來的突然,沒頭沒尾,眾人只覺莫名其妙。
“有!有!我等愿相隨!”
突然,山峰半腰,幾個正在攀爬的男子嚎叫起來。
“善。”
紫衣神君長袖一揮。
晶瑩顯現(xiàn),竟成幾枚符篆,融入幾人之身。
風(fēng)起云涌,神力涌動。
立地成神!
夜游神、日游神、六丁六甲……
“謝帝君!”
“謝帝君成全!”
“我等定當(dāng)全力輔佐帝君!”
……
“此亦因果造化,是本座承襲此位應(yīng)為之事。但爾等得篆成神,福禍不定,其實無需謝我,不過在本座鎮(zhèn)壓西岳的這段時間,便由爾等做個巡查吧,巡有無,查禍福,待日后若有明悟,再言留去。”
說著說著,神道化身心有所覺,一看幽深夜空,便化神光而起,轉(zhuǎn)眼消失在星夜深處!
祂這一走,山中之人卻是炸開了鍋!
有人捶胸頓足:“立地成神,這等機緣,為何我等不曾抓住啊!”
有人滿心妒忌:“狗屎運!按說我的能耐更大,若為神道巡查,可助帝君梳理山川,怎的不選我?真真懷才不遇!”
有人心有不滿:“神位何等寶貴,為何輕易給出?真?zhèn)€無法理解。”
有人不以為意:“如此看來,對吾等而言珍之重之的神位,對那位神君來說,其實俯仰可拾,過去實在是坐井觀天!”
有人激動不已:“雖不得此機緣,但能見神道更迭,見得舊神隕落,新神崛起,實在三生有幸。”
……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這種人的繁雜思緒,又化作寄托之念,飄飄而起。
陳淵的本體落在山峰下面,盤坐閉目,體悟參詳,同時分念駕馭著神道化身,在云霧間穿梭。
孫正鑰等人,這時急急而至,見著陳淵,遲疑片刻,正待開口。
“莫急。”陳淵忽道:“我尚有事,不好分神。”
孫正鑰等人一聽,只能先將疑慮壓在心底,安靜等待。
陳淵的主要精力,逐漸轉(zhuǎn)移到了神道化身這邊。
這紫衣神君方才冥冥感應(yīng),得了一點靈機,而后天機顯化,便明了幾分,于是化光而起,穿云踏風(fēng),來到了九天高空,目光一掃,居然見得了一座小島。
遙遙感應(yīng),陳淵便察覺到,那島上仿佛盤踞著三頭洪荒猛獸,雖然收斂了氣勢,但自己這具化身的感知與天地相連,那三者又是同宗同源,因此格外清楚,而對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神道化身已得此界天道加持,魂晶也還有三枚,便去會會祂們。”
這么一想,他一步邁出,便到了云中島上。
這島不大,被一團云霧托起,郁郁重重,鳥語花香,有石亭一座,坐落于林木深處,有三人坐于其中。
兩人對弈,一人觀棋。
察覺到了陳淵神道化身的到來,三人都停下動作,各自拱手,笑道:“恭喜道友得證西岳神位,吾等已久候多時。”
陳淵瞇起眼睛,問道:“三位可是東岳、北岳、南岳三位神道帝君?”
“不錯。”穿著青色袞服的男子放下了手中棋子,一揮袖,就有一張石椅子憑空形成,“道友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