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但是因為謝太傅是官居一品,身份很尊貴,皇上才允許他私下開兩所,也是有層層限制的。
“就算是拿點銀子,只怕也是要不了多少,謝家人可是很小氣的。”倪重陽說,“要不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們不需要把身份都給暴露了。我明天先把銀子拿到手,然后去秦淮河半點事。想要進(jìn)入謝家,還得從秦淮河入手。”楊端午甚是篤定地說。
“你要去秦淮河?這和秦淮河有何關(guān)系呢?”倪重陽可是一點都沒聽懂。
端午淡淡一笑道:“重陽哥哥,你安心把店鋪裝修好,謝家那邊的事,我會搞定的。”
倪重陽喝了口水,說:“收到林安夜的飛鴿傳書了,明日就會到了。”
“他來了更好。我也有些事要問他。”
一夜無話。
倪重陽特意讓裝修的次日就不要來了,然后去市場上買了好菜,楊端午則發(fā)揮廚藝燒了一桌佳肴。
林安夜自己找上來了。
他戴著褐色斗篷,手里提了一個包裹,那還是謝靈一定要他幫忙捎帶過去給楊端午的。
謝靈說,天是越來越冷了,楊端午又怕冷,沒幾件像樣的絨衣可不御寒。
當(dāng)然,這個地址,只有林安夜一個人會知道。
他們?nèi)齻€人之間的通信就用飛鴿傳書。
冬日的暖陽是最奢侈的,卻也最無私。
田間的麥子,終于遇上久違的好日子,都伸長了脖子吸收能量。
街口的野狗,也沒了往日的狼狽,懶懶的躺在地上,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偶有人路過,也只是稍微睜大了眼睛,或者換個姿勢,繼續(xù)睡。
沒了茂密樹葉的遮擋,暖暖的太陽可以直接曬在院子里的各個角落,都城內(nèi)的百姓,也都趁這好天氣,把家中的被褥什么的,都拿出來曬曬陽氣。
這也是一個很養(yǎng)生的傳統(tǒng)了,都說人有陽壽,其實順應(yīng)自然規(guī)律便是極好的養(yǎng)生法則。比如,見日才起。
都城內(nèi)的好一部分人都有這樣的習(xí)慣,除非沒有太陽,否則都是等到太陽露出山頭了,才慢慢起床。
墻角,幾個老翁擠坐在一堆,花白的胡子在日光下更顯得白亮。閑聊的口渴了,便吞一口茶壺里的水,要是還有精神,還會起身扭扭腰,甚至還有的還會耍八段錦。
難得的好天氣,孩童們也是格外的開心,愛調(diào)皮的,早就不知從哪里掏出了繩子,幾個人一堆,這繩子也是有好幾種玩法,只是孩童們不管輸贏,更在意的是如何讓自己更開心。
只是婦人們倒是不敢松懈,要趁著好天氣,手腳不至于凍的不靈活,趕緊做幾件衣服,因為,大雪天馬上就要來了。
“咚咚咚。”林安夜輕輕地敲門。
倪重陽來開門。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秒鐘,倪重陽先伸出手來:“歡迎你的到來。”
“我沒想到你也會歡迎我。”林安夜說。
“你是端午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我當(dāng)然是要歡迎你的。你也許不知道,上次你送給我們的燈籠,我們現(xiàn)在都好保存著,放在大墳?zāi)_村家里的窗前。村民們路過都看得到。”倪重陽大大方方地說。
林安夜低下了眼眸,倪重陽這么大方,他若是拘束,就會顯得小家子氣了。于是他呵了口氣,和倪重陽握了握手。
兩個男人說說笑笑地走進(jìn)屋,看起來很是融洽。
男人間最不能失去的就是面子,所以就算暗中有隙,表明功夫還是做的很好的。
所以男人間的斗爭,和女人間是不一樣的。
端午在廚房里燒菜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安夜瞥了眼廚房,端午穿著家常的窄袖裙,長發(fā)挽起來,忙上忙下的樣子,也別有一番美麗。
“林公子,粗茶淡飯,還請不要嫌棄。”端午端著茶水點心出來,眉眼帶笑。
倪重陽進(jìn)去幫她端菜,林安夜說:“想不到他對你這么好。”
“重陽哥哥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端午臉上都是幸福。
一個男人肯當(dāng)著另外一個男人的面,幫妻子端菜,倪重陽真是個不錯的人,不過,楊端午也絕對配得上這么好的男人。
林安夜忽然覺的楊端午的選擇,是對的。
“你的眼光很好。”林安夜終于承認(rèn)他是不如倪重陽。
他都做不到好像倪重陽這樣寬容著楊端午,還幫著她做家務(wù),據(jù)說,倪重陽還為了楊端午,得罪了他叔父。
一個男人可以這樣的愛一個女人,并且還愛的如此沉默,林安夜做不到。
三個人吃著,倪重陽不停地給楊端午夾菜。
林安夜笑道:“我才是客人好不好。”
倪重陽說:“林兄,你這個可不能吃端午的醋。”
林安夜站起來舉杯:“今天聽你叫我一聲林兄,那我就敬你們二人一杯。”
倪重陽和楊端午好像心有靈犀一般,都一起舉杯站起來:“我們也敬你一杯。”
橫在三個人內(nèi)心的石頭,終于慢慢的移開了。
吃好了,桌子也都收拾好,端午說:“林公子,信里也和你提了下,之前你說的那幾個人,都是借我父親之名,坑蒙拐騙罷了,他們根本不認(rèn)識我父親。所以我們也想知道,你是否有別的人認(rèn)識。”
林安夜想了一想,“是有一個。不過,我要自己去見,他才肯說。”
倪重陽說:“那么林兄一定會幫這個忙的。”
林安夜擺擺手說:“你客氣了,我都說了,我們也算是親戚朋友,你們的事,就是我們的事。要不,現(xiàn)在時日還早,我這就對拜訪他。”
楊端午問:“可需要什么禮物么?我就去買。”
“剛才都說了你們不要客氣。我若是想要給他見面禮,我自己會去買,端午姑娘你別操這個心了。橫豎我都趟了這個渾水了,這次來京城,我當(dāng)然是要幫你們到底的。”林安夜說著,拿了包袱就起身,“晚上回來,你們等我消息。”
然后就走了。
端午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他還是這個性格。想做就去做。”
“嗯,他是個好人。”倪重陽也是深為感動地說。
“重陽哥哥,也許你們?nèi)蘸髸蔀榕笥选!倍宋缣痤^看,看著倪重陽。
“我相信,我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朋友了。”倪重陽堅定地說。
謝家銀號里,客人并不多,因為他們的利息太高,所以一般的人是不會來這里借貸的。
倒是謝家自己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的。
謝家親戚支系龐大,說這銀號開著就是為了謝家人方便自己算賬和周轉(zhuǎn),一點都不夸張。
楊端午走了進(jìn)來,看到一個打扮成管事一樣的長者,正在看賬本,就走過去,把謝策給的銀票給他,“請給我五千兩銀子。”
那長者本來看是一個小姑娘,并不在意,看她遞過來一張銀票,也不打算搭理,誰知她開口就說要五千兩。
“這上面并沒有寫數(shù)目,是一張無效的銀票。”那長者很不高興。
謝家有時候為了方便,的確會印出一些沒寫數(shù)目金額的銀票,可那分兩種情況。
一種是謝家送給大家族的禮物,不好意思寫上金額,這樣的銀票對方一般不會來兌付,就算是來支取,也是會隨便要個一百兩銀子,給謝家人一個面子。
還有一種情況是,因為太匆忙,沒來的及寫金額,于是先給了銀票,這種人一般都是熟人,他多年在銀號做管事了肯定都是認(rèn)得出來的,多少銀子當(dāng)時都是說好的,他拿過來的時候管事的會填好金額然后給支付了。
好像這個女孩子,兩種情況都不是。
那就一定是來鬧事的。
“無效嗎?這可是你們謝公子開出來的。要我過來拿的。”楊端午冷笑道,“你們謝家若是要訛我的銀子。那么整個秦淮河都會拿謝公子做笑話了。”
一聽到秦淮河三個字,管事的大吃一驚,放下賬本看著楊端午。
這女孩子頗有幾分姿色,莫非是秦淮河的歌女?
再看那銀票,倒是真的,并非偽造。
謝家并不隨便把銀票給外人的。若說這是女孩子撿來的,可看她要錢的氣勢,并不像。
難道是謝策去秦淮河尋歡作樂的時候,隨手給了這女孩的?
“姑娘,請坐下,一切好說,好說。”管事的馬上笑臉哈腰的了。
楊端午擺擺手:“你不需要說什么好話。我就是來要錢的,這是你們謝公子欠我的。你們怎可以耍賴?”
“我們當(dāng)然不是耍賴。不過,姑娘也知道,你忽然拿來這么張銀票,我也只是個管事的,我也總要去了解下情況啊。”那管事的說著讓人帶端午去內(nèi)房說話。
這分明是不想讓楊端午丟人現(xiàn)眼。
“不,我不去內(nèi)房。你們在這里給我解決。”楊端午聲音一高,寥寥幾個客人進(jìn)來聽到,都轉(zhuǎn)過來看端午。
管事的急了,這個女孩來歷不明,要的又是天價五千兩。若是他趕過去問謝策,若是沒有的事,依謝策的脾氣,不把他罵死不成,可若是就這樣給了,這可是五千兩啊。給錯了怎么辦?
正左右為難,楊端午又催促道:“你們謝家是怎么了?賴賬不成?”
那幾個客人聽了,本來想借銀子的,掉頭就走出了銀號。
管事的只好說:“姑娘,你看這樣好不好,店鋪里一下子沒有那么多銀子,不如,先給姑娘一千兩應(yīng)急,等我問完謝公子,姑娘明天再來,可好?”
楊端午說:“這樣也可以。”“那還請姑娘把銀票給我們。”
楊端午冷笑道:“你以為我是傻啊。銀票給了你們,你們還會還我銀子么?這樣把,你們在這銀票上寫上四千兩銀子,我就拿你們一千兩先走。”
管事的想,這不就是坐實了要五千兩的事么?可他能怎么辦,搞不好這姑娘真鬧起來,人人會說謝策引來的風(fēng)流債,謝家的名聲會受損。
于是管事的答應(yīng)了。
楊端午結(jié)果一千兩銀子,沉甸甸的,拿著管事的寫好四千兩的銀票,這才走了出去。
“你們?nèi)ジ@位姑娘。”管事的給手下使了個眼神。
這姑娘究竟有什么底細(xì),竟然敢這么放肆。
楊端午知道身后有人跟蹤,她故意挑人多的地方走,直到她來到秦淮河邊,白天雖然沒有晚上熱鬧,可也不乏游客。
幾只小船在河面穿梭著,隱隱傳來的是琴聲。
楊端午鉆進(jìn)了一條小船,拿出五兩銀子聽歌女拉二胡。
咿咿呀呀的二胡聲音傳出來,那跟蹤的才走開。
楊端午問面前打扮貧寒的歌女,“你是不是每天都重復(fù)唱這個歌?”
“是的。”那歌女算是秦淮河上混的一般的歌女,混的好的白天是懶得出來賣藝的。
“那我給你改一改歌詞,你以后就唱這首,保證會聞名起來。”楊端午說著遞給那歌女一張紙。
歌女看了那歌詞,一怔:“可是我卻看不懂是何意。”“你不需要聽懂,聽的人懂就行了。”楊端午說著給了她銀子。
“可我為啥要相信你呢?”那歌女還是不信。
楊端午掏出了那張銀票,“你現(xiàn)在知道我是誰了吧。”
歌女看的仔細(xì),那上面分明是謝家銀票,還是四千兩的!
手上有謝家這么大面值的銀票的,不是謝家什么人,就是謝家的朋友了,那歌女馬上行禮:“是,我一定從此以后,都按照你所說的唱。”
然后端午又去了其它的小船內(nèi),用同樣的辦法要別的歌女以后也唱她編的歌詞。
因為楊端午看起來自信滿滿,還有謝家銀票,再加上白天的歌女本來就沒錢沒勢,不敢得罪謝家人,于是就都答應(yīng)了。
全部搞定,也到黃昏了,端午就回去了。
那個跟蹤的回去報告給管事的聽,“果然是秦淮河出來的。”
管事的卻是怕搞錯,還是去通報給謝策去了。
“哦,她真的來了?”沒想到,謝策聽說被楊端午“訛”走了一千兩和一張四千兩的銀票,一點都不疼惜,竟是很感興趣:“她說她明天還會來,那本公子明日就去銀號一趟。我要親自會會她。”